72.第72章 納妾(一)
九月以來,太子黨人連連受挫,皇上在朝堂之上的多番訓斥,令太子顏面盡失,太子怨恨趙王,派暗衛喬裝於各家王公大臣府外打探,且看老三究竟與何人勾結。太子的圖謀很快被寧王暗衛察覺,一時間各府暗衛之間的較勁鬧得滿城風雨。
趙王處理此事果斷直接,為了能讓柳長卿順利入府替柒舞療傷,他令王府親兵在前後門前嚴查,一有可疑之人直接綁了去應天府衙門,如此三回之中兩回皆是太子殿下的爪牙,應天府衙門不敢胡判,一紙密折遞到了皇帝面前,遂太子又得來一頓劈頭蓋臉的訓斥。
趙王在前朝忙得不亦樂乎,他的言行盡收皇後娘娘眼底,不日便召他入宮,奈何他以皇帝允他入主兵部,朝事繁忙為由,推拒了旨意。兩日過後,皇後娘娘再召老三,這才遂了她的願。
趙王攜王妃一同入宮,這也是賞花宴那日以後王妃頭一回再見王爺。怕是王爺還在為李蓉兒越矩生氣,進宮的這一路徐子衿始終悶聲不響。
皇后在偏殿召見了他們,她的病已養得七七八八,斜靠著軟榻聲勢仍不減絲毫,叫起之後未曾賜座,開門見山便問了選秀那日的情形:「聽說那日匆匆打發了人就走,都是我親自挑來的人,何故如此?」
「侍妾李氏動用私刑,虐打府上丫鬟,且欺下瞞上,罪無可恕,兒臣一氣之下將她廢了,打回原籍。」
「私自用刑的確該罰,但也不至於生這樣大的氣,將那些特意前來賞花宴的大家閨秀都趕出了府,一點顏面都不顧。」皇后的語氣平緩,不似責罵,卻有幾分不怒而自威的意思,「是哪個侍婢叫你如此動怒?怎不帶來給母后瞧瞧?」
聽皇后問及柒舞身份,王妃暗自松下口氣,王爺不至於將她罪臣之女的身份抖落人前,自說不出什麼來,既是普通婢女,李蓉兒的罪則不至於叫皇后惱怒,自然也牽扯不到她這「原主」來,豈料正在王妃暗喜之時,趙王開口泠泠道:「此女出身平凡,卻因天資聰穎,談吐有度,機緣之下被沐晟將軍收做了義女,沐老將軍還惦記著要將她納入族譜,從沐姓。原本此女也未犯下大錯,只是李氏善妒,恃寵而驕,私自對她用刑,這讓沐將軍知道了,兒臣這個做學生的如何與師父交代?」
這「恃寵而驕」四字可是犯了皇後娘娘的大忌,放眼當今後宮,哪一個娘娘不是被收得妥妥帖帖,心甘情願地平分秋色?皇后挑起娥眉,稍一用力瞪向王妃,她已驚得恨不能逃出這瘮人的宮殿去:「定遠侯沐將軍閱人必是無錯,李氏蠻橫囂張確實留不得!趙王妃。」得皇后這麼一喚,王妃頭皮一麻,畏畏縮縮地應了一聲:「臣妾在…」
「人可送回去了?」
想到昨日一早娘家派人來抬了還未能下地的李蓉兒回府,其慘狀令人後怕,這些年來,趙王從未如此嚴懲過他人,那個柒舞在他眼裡的分量可想而知。李蓉兒走時王府中也未曾有一個人敢出門去送,哪怕是她房裡的掌房丫鬟茵茵也只躲在後院裡頭看了兩眼,沒一會兒便跑開了。
「回母后的話,已被接回府上。」皇后眼風一掃,不欲再言其他。趙王也不願再讓內宅之事張揚於朝堂內外,因而順了皇后的心意,此次選了兩名女子作侍妾,擇日入府。
這兩名女子一喚夏翊,乃是戶部尚書夏原吉的庶女,夏大人乃是洪武時期的老臣,頗得皇帝信任,膝下唯有一子一女,故而夏氏得皇后器重,先冊為庶妃,皇后親口保證,只要她能為三皇子綿延後嗣,便親自下旨封她為側妃,計入宗牒。另一女周氏乃安撫司僉事之女,那日賞花宴中,趙王見她始終默然隨行,不曾與他人一般獻媚吵鬧,應是安分守己的性子,且家世不高,即使不得寵也不至於招惹麻煩。
此兩女定下之後,趙王遂帶著王妃離宮。
豈料翌日,新城侯張輔私下裡上奏,其嫡女仰慕趙王已久,再三選了人家她都不願出閣,只等著趙王選秀,奈何她年紀稍長未能入了皇后的眼,連賞花宴都不曾受邀。皇后聽聞了此事,立即求見了皇帝,其實兩人本已有了默契,新城侯在靖難之役中立下大功,他的女兒自應有皇帝做主婚配,皇后絕不會擅作主張。只是這兩年張家屢屢推脫,皇上又遲遲尋不到合適人選,如今張輔出征安南在即,三皇子又入主兵部,聲望漸長,將新城侯之女許配給老三當了側妃是再合適不過,以此安撫拉攏功臣之心,一箭雙鵰。
帝后商議之後,皇帝親下旨意,十一月初九,安撫司僉事之女周氏先行抬入趙王府,十日之後迎庶妃夏氏,十二月初四,也就是趙王壽誕這日,迎側妃張氏入府。
旨意傳到趙王府上,許爺他們立刻忙活開了,得趕緊把後院東西兩邊的庭院收拾出來,好些屋子亟待粉飾一新。
知道了消息,惠妃的臉色頭一個不好看,這才剛送走了虎視眈眈的李蓉兒,府上那位江小姐還沒個了斷呢,又即將迎來這麼些個新人。她急急忙忙派人去邀了王妃一同遊園,從王妃那裡得知,除了周氏,另兩位皆是大有來頭,看來一時不可輕舉妄動。
再說宮羽軒中的那位,王妃只搖頭道:「王爺刻意在皇後面前抬了她的身份,恐怕她很快就要更名改姓,成為名將之後了!」
陳瑾瑜再與王妃對視一眼,兩人如今真真算得上是同病相憐了,心裡頭嘆氣,嘴上卻仍不肯服軟:「憑她被誰收做義女都好,亂臣賊子之後說出去只會受人詬病——」
「——噓!」王妃聽這話心驚,忙一手捂住了她的嘴,把她拉到梧桐樹下,低聲訓斥,「李蓉兒的樣子你還沒看夠嗎?王爺已明令下去不許再議論她,若被他人聽去了,有你好受!」陳瑾瑜撇了撇嘴,待得新人入府,哪裡還有人顧得了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