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5章 徐老三：要麽名留青史，要麽遺臭萬年

  襄邑府，臨嶢城。


  徐老三代替徐老爺子在此坐鎮，雖然不是朝廷任命的知府，但作為徐老爺子的代言人，徐老三其實就是襄邑府的知府。


  本來呢，因為徐老爺子對朝廷、對皇帝的失望，徐老三都不準備繼續科舉考試，自然也就不可能走仕途為官。


  但誰能想到，這世上的事情變化真的是匪夷所思。


  作為襄邑府的無冕之知府，徐老三又掌控了臨嶢城的街麵上的幫派勢力，可以說是黑白兩道，都是他的人。


  當齊平府爆發蝗災，民不聊生，宋打虎趁機起事，徐老三就收到了消息。


  對於蝗災，人力難抗，隻能等這些蝗蟲自己死去。


  這是數百年的人都無力對抗的，一但蝗災來臨，百姓唯一能做的就是眼睜睜看著莊稼被這些蟲子啃食，然後拖家帶口，逃難他鄉。


  然而，徐老三不信邪。


  在知道蝗災正朝著襄邑府前來的消息後，徐老三就強製征調了襄邑府可以征調的鎮軍，又調集青壯，開始搞事情。


  他讓人轉移了齊平府跟襄邑府交界區域的百姓，所有人全都遷走。然後，砍伐樹木、將田地裏的莊稼盡數隔斷，就這樣堆集在地裏。


  如此舉措，著實是讓百姓罵個不停。


  然而，徐老三管都不管。


  蝗災，必需遏止。


  如果不能擋住蝗災，不但是襄邑府完了，祁峰府、東麟府，甚至於半個大唐都可能被這些該死的蟲子啃食幹淨。


  屆時，北蠻南下，根本無力抵擋。


  “三哥，按照您的吩咐，百裏之內，已經沒有任何人留存！”


  李敢帶著人出現在徐老三的麵前，麵色不是一般的凝重。


  原本，他被徐老爺子他們安排到了昆縣，協助左丘掌控昆縣。而昆縣，也是徐老爺子他們一開始為他們準備的退路。


  但隨著永平帝將襄邑府知府的位子交到徐老爺子的手上，徐老爺子自然也就調整了一下計劃。


  在徐老三坐鎮臨嶢城後，李敢就被喊了過來，協助徐老二控製襄邑府。至於昆縣，依舊是交給左丘，同時呢，左丘還得負責從江南各處才夠米糧。


  本來遭遇了一場空前的倒春寒，讓襄邑府本能播種兩季的莊稼隻能收獲一季，所以，襄邑府這邊的糧食缺口注定會很大。


  所以，才夠米糧是必需的。


  而這事兒，總得有個人在暗中出手，自然而然的，也就落到了左丘的身上。


  襄邑府這邊，徐老三也是發了狠，百裏縱深之地的百姓遷徙，是因為他們準備來一出堅壁清野。


  堅壁清野，往往是兩軍對戰，一方在打不贏的情況下，進行戰略撤退時才會選擇的方法，讓對方無法以戰養戰，就食於敵。


  如今，徐老三準備用同樣的方法收拾那鋪天蓋地的蝗蟲。


  “老四，你也覺得我過分了？”


  注意到李敢的表情，徐老三眨了眨眼，“其實，我也沒辦法！”


  “蝗災，必需遏止，如果不能遏止，所有人都活不下去，所以，不管怎樣，總是要試一試。如果成了，我就拯救了所有人，名留青史，如果失敗了，不過是遺臭萬年，沒什麽大不了的！”


  “做人，要麽，名留青史，要麽，遺臭萬年！”


  “來這世上走一趟，總不能一點兒動靜不留下吧？”


  “雁過留聲，人過留名！”


  “三哥，我沒覺得你過分，我就是擔心，這方子到底行不行？”


  李敢歎了口氣，“要是蝗災這麽容易被消滅，之前那麽多人怎麽就沒這麽幹呢？”


  徐老三嗬嗬一笑，道：“因為，他們都擔心名聲啊！”


  這人，越是到了高位，越是在意名聲。


  尤其是朝堂上的那些個大人物們，一個個的，別提多愛惜羽毛了！

  當然，那些個貪官、贓官，以及佞臣小人，他們不在乎名聲，自然也不會在乎百姓是不是有的吃，是不是能活下去。


  好官，愛惜名聲，不敢隨便動手。


  佞臣，不在乎名聲，同樣不在乎百姓，不會去思考這些問題。


  “老四，等蝗蟲來了，就讓人點火！”


  一百裏的地方被隔離出來，目的就一個，那就是要將這些蝗蟲全都燒死。


  蝗蟲能飛，但一百裏的距離，可不是這些小東西能飛得出來的。


  “放心，我一直盯著呢！”


  一百裏的隔離區，按照徐老三的要求，十裏為一個界限。徐老三不知道是不是要將百裏區域都給點燃，但，有備無患。畢竟，在他之前，也沒有放過這麽大的火。


  ……


  齊平府，宋打虎裹挾的亂民數量已經超過五十萬，而且這個數量還在不斷增加。而在流民大軍的前方，就是遮天蔽日的蝗蟲大軍。


  宋打虎也是個狠人，最初隻是小打小鬧的他，隨著手下的人越來越多，這野心自然也就跟著膨脹了起來。


  大唐的開國太祖皇帝也是崛起於草莽之間，他如今就感覺，自己或許也能開創一個王朝。甚至於，他覺得自己比大唐的開國太祖皇帝都要厲害。畢竟，大唐的開國太祖皇帝之所以能崛起，是因為前朝的倒行逆施。


  而現在的大唐，可是天下太平得多。


  若是他能在這樣的情況下奪了天下，立下一朝，成為開國太祖，那麽，誰能跟他比？

  不過，雖然現在手下人強馬壯，糧草又有劫運道的那幫人提供，宋打虎並沒有就此膨脹得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手下的確是很多人，雖然號稱精銳，但也隻是號稱，本身其實就是一群烏合之眾。


  襄邑府，可不同於別的地方，那裏有著武成侯和勇武伯一家子。


  尤其是勇武伯，黃風口一戰，連斬北蠻兩位小王子，最後北蠻王都被勇武伯給生擒活捉。這樣的猛將，他並不認為靠著手底下的烏合之眾能打的贏，所以，此事，必需得好好謀算一番，至少，不能就這麽傻了吧唧地一頭撞過去。


  “軍師，你有什麽主意沒有？”


  流民大軍的臨時營地中，宋打虎望向被他手底下的第一軍師。


  白晉，本是一個屢試不第的老秀才，但是呢，這位一直覺得自己隻是懷才不遇。後來，為了讓周圍的人相信他是懷才不遇，便讓人編造了不少的說法，比如科考不公，比如自己這是遭了暗算，……


  而隨著白晉的各種宣傳，這位屢試不第的老秀才，真正是名聲在外。


  然後呢，白晉還幹脆在山裏結廬而居，一副懷才不遇的隱士做派。


  久而久之，他還真的就被人當成了世外高人。


  當宋打虎起事，裹挾亂民一路向東，為了能成就帝王霸業，他求才若渴，在聽說了白晉的大名後，果斷帶人上山，請白晉出山。


  白晉是啥人？

  本身沒本事，連個舉人都考不上的老秀才，在宋打虎帶人到來後，他差點兒就嚇尿了。但裝了很多年的高人，他還是撐了下來。


  不過，為了提高身價，白晉沒有立刻跟著宋打虎出山，而是一直等宋打虎請了三次，這才從山裏出來，成了宋打虎帳前的第一軍師。


  本來呢，沒啥本事的白晉會很快就露餡。但這人的運氣居然不差，幾次給宋打虎提議，都是誤打誤撞，讓宋打虎最終得了老大的好處。


  於是，宋打虎越發覺得這白晉就是真真的隱士高人，對他越發敬重。


  人這輩子，啥啥都不重要，最重要的就是要有自知之明。


  人，貴自知！

  宋打虎從起事一來，可以說是一路順遂，以至於他飄了，覺得自己似乎也能做一回開國太祖。


  同樣的，白晉接連給宋打虎出了幾個好主意，顯示了幾分的才能後，他居然也覺得自己是真的有才，是可以成為開國勳貴的存在。


  最巧的是，白晉給自己的定位是大唐開國的太平王。


  白晉隻是一個老秀才，武力不足，但他總是在宋打虎的麵前擺出一副自己靠著腦袋瓜子就能將那些武功卓絕的猛將給坑殺的樣子。


  也是因為這個，宋打虎才會決定跟在蝗蟲後麵，直接進攻襄邑府，而不是拿下齊平府就在齊平府好好發展一波。


  眼下，當宋打虎跟白晉詢問這事兒的時候，白晉當即很大氣地擺擺手，道：“主上，武成侯也罷，勇武伯也罷，皆是匹夫之勇！”


  “不知主上是想收服他們，還是絞殺他們？”


  “哦？軍師說一說，若是我想收服他們，要怎麽做呢？”


  “武成侯、勇武伯，都是一朝成名，必然是傲氣之人。主上想要收服他們，難度不小。但也不是沒有辦法！”


  “還請軍師教我！”


  宋打虎能搞起這麽大的陣仗，怎麽可能是個傻子？別看白晉嘴裏把武成侯和勇武伯說成莽夫，但這樣的莽夫，若是能為他所用，他跟大唐開國太祖皇帝當年，可就更像了。


  大唐開國太祖皇帝當年武力也不行，但手底下卻有太平王這樣的猛將。


  而他宋打虎，若是能掌握了武成侯和勇武伯，那麽，他手下就有兩個太平王，比大唐開國太祖皇帝還要厲害幾分。


  “主上想要收服這等傲氣之人，那就得想打敗他們，挫了他們的傲氣，讓他們知道，主上您乃是天命之子！”


  白晉抬手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而要擊敗這兩人，主上可有把握？”


  “呃……，沒有！”


  宋打虎咽了口唾液，擊敗武成侯和勇武伯？想到以一敵萬的徐老二的恐怖傳說，宋打虎可不認為自己有這個能力。


  白晉淡淡一笑，道：“主上，如今蝗災肆虐，襄邑府必然難逃一劫。而武成侯和勇武伯正在靖邊城整軍，屆時，流民四起，糧食奇缺。”


  “縱然武成侯和勇武伯在軍中的影響力很大，但不管是誰，都是要吃飯的！”


  “主上想要收服兩人，倒是可以從糧食上想想辦法！”


  白晉哪兒有什麽辦法收服徐老爺子和徐老二，隻是被宋打虎問到了麵前，他又不可能什麽法子都沒有。畢竟，他是軍師，不能幫主上分憂的軍師，這不是就是廢物了嗎？

  “軍師言之有理！”


  宋打虎微微點頭，“隻是，便是我們的糧食也是不多！”


  如今的他，裹挾的流民數量已經過五十萬，等到進入襄邑府地界，這個數量怕是還能翻一番。


  他的糧食，尚且存在很大的缺口。


  “主上，劫運道在劍南府立國，朝廷還沒不曾派兵征討。他們之所以給我們提供糧草，無非就是享用主上您來分化朝廷的注意力。”


  “既然如此，主上為什麽不從劫運道多討要一些糧草呢？”


  “我要了！”


  宋打虎直翻白眼，他怎麽沒有要？

  從跟劫運道搭上關係的那一刻，他就給對方提了要求。但這種事情，向來都是你漫天要價，我坐地還錢。


  劫運道的確是需要他們來轉移朝廷的注意力，但是，他們並不是唯一能轉移朝廷注意力的。


  龍熙府，北蠻還沒退去。


  北境，野人也在鬧騰。


  據劫運道的使者說，南邊兩個番邦小國也在蠢蠢欲動。


  就算是沒有了他們，劫運道同樣有著不少的發展時間。可他們若是沒有了劫運道的支持，他宋打虎想要讓手底下最精銳的十萬大軍保持強大都不可能。


  十萬人的糧食，那真的不是一個小數目。


  除了這十萬人的糧食，其餘的百姓，也不能完全不管他們。畢竟，這十萬大軍的家人都在，難不成他們能看著他們自己的家人餓死？


  “主上，以屬下來看，劫運道給的還不夠。咱們的人這麽多，完全沒有必要都往襄邑府去，可以分不少的人向南，去劍南府的嘛！”


  白晉衝著宋打虎挑了挑眉，“劫運道將咱們當刀，又不肯給太多的好處，那，咱們憑什麽控製流民，不讓他們往劍南府去？”


  “劫運道立國，不是標榜愛民麽？”


  “以屬下之見，完全可以將一些老人送往劍南府！”


  宋打虎聽了白晉的這一番話，別說，還真的是有些動心了。


  他這邊的人手是真的太多了，五十萬之眾，等到了襄邑府，這五十萬之眾要翻番的，而他根本找不到這麽的糧食。


  哪怕是維持基本的活著，都很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