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過年

  繁星閃爍,隱約可見藍色的天空中煙霧繚繞,火星點點,沒有現代過年時此起彼伏的鞭炮聲和絢麗的煙火綻放,顯得安靜了些,卻一點都不冷清,時不時就會傳來孩童的歡鬧聲,大人的笑罵聲。


  按照習俗,大年三十晚上是要在大門口跨火堆的,預示著將一年的晦氣的燃燒幹淨,跨越舊年,迎接新年。


  暖烘烘的火苗竄起,寧成的情緒也好轉了些,敏捷的一躍,就從火堆的正上方跳過,又回頭伸展著半大少年的大長腿輕輕跨回來,這樣來來回回幾下,心情也跟著躍動起來。


  寧會芬攙著寧奶奶站在火堆旁烤了烤,寧奶奶一邊靠著女兒一邊抬起一隻腿在火堆上繞了繞,代表自己也跨過了,晚上還是冷風颼颼的,寧奶奶年紀大了,這幾天也累的緊,就先回去坐在炕上暖著了。


  “花花,你看著點花,別被風吹走,將麥草垛給點著了。”寧會芬走之前不忘叮囑一下大女兒,照顧好火堆和其他兩個孩子。沒等寧花開口,三個孩子都連連應下,好好好,媽,你就放心去睡吧。


  大人都走後,寧花也難得像個孩子似的,瞅著火苗朝對麵蹦,拿出小時數跳皮筋的靈活勁兒騰空越過,幾個轉身,就就好幾個回合,前後左右都跳了個遍,寧成乘著間隙也搶著跳了好幾輪。


  在旁邊躍躍欲試,攢著勁兒要跳的寧溪隻能觀戰,因為她看著躥高的火苗有點害怕,不敢貿然上前,她不知道現在這小短腿能不能跳過去,萬一把褲子點著了可不是鬧著玩的。


  看寧溪一直沒動靜,寧花過來拉著她的胳膊道:“溪溪,你也跳啊,跳一跳,暖和些,村裏人都說,跳過去,來年才有好運氣,病邪都會躲著你走。”


  封建迷信有時也是好的,至少讓人心壞希望不是。


  “姐、哥,你們讓一下,不要和我搶,我要跳了。”寧溪擺好姿勢,喊停對手,獨霸火堆。


  從二十米外助跑,一路加速,氣勢滿滿,最後半米時,看著火苗比自己高的樣子,實在是勇氣盡失,突然減速,繞過火堆跑向另外一邊。


  她懊惱道:“火太旺了。”


  寧成一臉戲謔的笑道:“看我的。”


  隻見他輕輕鬆鬆一跨又一跨,無需起跳,輕鬆征戰火堆。


  實在沒甚挑戰,也有些玩累了,寧成進去了。


  寧花看寧溪有些沮喪,她拿起鐵鍁將火堆撥了撥,壓了壓,火慢慢小下來,竄起的火苗也不到半米的樣子。


  “溪溪,來咱們玩小火堆,成成是個男孩,還比你大那麽多,不跟他比。”


  看姐姐溫柔細心,寧溪心裏少了些失落,她這次沒有助跑,直接站在火堆旁,一跳,哇,就過去了,藐視它,它就不可怕了嘛,完全忽略它已經不是之前的那個它了。


  在寒冷的冬夜裏在火堆旁跳來跳去,滿滿的成就感,全身也暖乎乎的,不會縮手縮腳,盡興而歸。


  寧花細心的將火灰鏟起倒在了路對麵的雪堆上,還拍了拍,確保火已經完全熄滅才回家。


  難得明天大年初一,不用出工,今晚大人小孩都不著急睡覺,夜已深,還能看見有人從大路上走過,寧溪也不想早睡,又不上學又不用上街,晚上跟姐姐悄悄開個茶話會吧。


  她悄悄溜到爸媽的房子那邊,想裝點瓜子花生啥的,吃著嘮著才夠味兒嘛。


  剛走到門口,就聽到哥哥寧成大聲講了一句:“又不是我爺,憑啥讓咱們管。”


  “你聲音小些,還怕別人沒笑話夠咱家嗎?”寧會芬刻意壓低聲音怒道

  寧溪家的房子正靠著外麵的小路,牆皮薄,如果正好有人經過,大聲講話真的能被聽的一清二楚,以前家裏發生點爭執,有時候出去後就會有那臉皮厚的問怎麽吵架了,村裏沒啥新鮮事,找點可以說嘴的事罷了。


  寧成一屁股坐在炕上,低著頭,不再說話。


  寧會芬見狀,坐在凳子上,也開始沉默,直到寧溪在外麵站的感覺都要凍透了,才開口道:“你六爺不是你親爺,卻是你親爺的親兄弟,你爸他親叔,咱不能完全不管,可是我也氣的很,他在兄弟裏麵年齡小,以前脾氣就爆,沒想到他這次能把人家腿打斷了,我也氣的不得了,出了這種事,他們兄弟八個,再加上一大幫兒女,一人出點錢給人該看病看病,該賠錢賠錢就行了,還非拿你爺病重當借口把你爸給叫過去,還讓你爸多帶些錢,還好我當時多想了一下,不然這錢可就都沒了。”


  寧成出聲,還帶著些哭腔:“媽,你知道我是咋回來的不?我自己一個人偷偷走到鎮上路口,然後用你給我的一塊錢搭車搭到縣裏,縣裏回家的班車正好是咱們大隊剡家那邊的興科,他才把我捎回來的。我一天了一口飯都沒吃。”


  聽著一向倔強的兒子哭著跟她訴苦,寧會芬心都要碎了,兒子平時愛偷懶耍賴,不是個會吃虧的主,也很少挨餓,沒想到去了一趟那邊,就這樣逃也似的回來,那麽些人都沒人給娃管頓飯嗎,娃早上十點多才走,誰家十點多還沒吃早飯。


  她又心疼又氣,道:“我讓花花先給你弄點吃的,你晚上回來也沒說,饃饃菜都涼了。”她起身想抱抱兒子,可是農村人不擅表達感情,兒子也大了,這樣總覺得有些別扭,伸了伸手,還是出去了。


  寧溪躲在房子外牆連接著大門一邊的角落裏,寧會芬沒看到她。


  隻等寧會芬給大女兒去安頓給寧成做飯的事,寧溪乘機跟著進了屋,剛才聽的有些糊塗,那邊的什麽六爺打傷人,為何還要自己家這個已經當了上門女婿的侄子出錢,他自己沒兒女嗎,聽說那邊族裏人口多,隊裏幾乎都是於家一個姓的,這麽多人都湊不夠?還有,爸為啥沒回來,而是哥哥狼狽的回家,爸又沒帶什麽錢去,待著有啥用呢,過年都回不來。


  她聽媽安頓完做飯的事,屋子裏隻有她們母女兩人,主動招認剛才都聽到了,然後又問出了這些疑問。


  寧會芬神思有些恍惚,一愣道:“你聽到也好,也知道一下那邊的人都是什麽樣的,免得以後被他們連累,還說我欺負你爸,不孝順你那邊的爺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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