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小朋友 再見(求訂閱 求票票)
看一向驕傲少言的陳壅背過身看著寧溪離去的方向,既不去追,也不說話,林礬有一瞬間的驚詫。
他認識陳壅也有七八年了,印象裏他一向是波瀾不驚的,做事也胸有成竹,對局勢的預料又極準確,在剛剛過去的災難中陳家屹立不倒,很難說陳壅起了多大作用。
但是從自己父母的境遇來看,陳壅肯定是早有布局,父親隻教過他一年,他尚且如此提前示警,更何況自家的前程性命,從結果來看,也的確是如此,他一家除在軍中的父親和大哥,其他在地方工作的兄弟姐妹也未遭到大的衝擊,皆能保全自身。
他想破腦袋也想不通陳壅怎麽會突然跑到這窮鄉僻壤來,竟然還隻是為了一個曾相處過不到半年的小姑娘,雖然這姑娘也有些特別,長相清麗甜美不說,就是那找物資的能耐和救人於危困的善良在亂世中也極為難得,從來不因自家的成分露出半點嫌棄和刻意的疏遠,總是那樣坦蕩自在。
這些對陳壅來說也無甚稀奇的呀,他長得高大帥氣,雖從不宣揚家世,女孩子緣也極好,隻要在他身旁,女孩子就都會衝著他去,本來自個長得也不差,因父母都是文化人的緣故,還自帶一股書卷氣,還是生生被他給比下去了,若不是現在已經成家,他可不想跟陳壅同行呢,人比人氣死人。
這回回來才幾天,他已經感覺到陳壅這小子吃癟好幾回了,似乎進展的很不順利,看來靠臉打遍天下無敵手的陳公子也有被人虐的一天,心裏的快慰還殘留一點,看這小子還在裝深沉,眼神裏的哀傷是騙不了人的,好吧,讓哥哥教教你,怎麽追女孩子。
“哎,別愣著了,快去追呀,你這大長腿,追上她還不是分分鍾的事情,女孩子要哄嘛,你整天擺著個臭臉,哪個女孩子吃的消。”林礬看著兒子撒歡,對身後的陳壅傳授他的追妻秘籍。
沒有聽到回音,林礬轉過身看到陳壅還在原地站著,表情卻已變為冷峻,仿佛剛剛那個哀傷不已的人是他幻想出來的一般。
“我再告訴你一個終極大秘訣,夫妻幸福的奧秘就是——老婆說的都對。這可是不傳之謎,你好好領悟吧,我走了。”林礬看兒子跑的滿身的汗,決定把他帶回去,別要走了要走了,給生病了就不好了,這缺醫少藥的,實在是不便。
陳壅看著林礬離去,他沒有跟進去,如今的自己就像一個多餘的人,暫時住在林礬這裏,是為了同她一起去看看這新世界,眼看著明天就要走了,再不用看林礬這沒出息的跟老婆撒嬌賣乖了。
兩輩子加起來難得動心一次,卻換來了這樣的下場,他自問無愧於心,重逢後已是極盡可能的用心,甚至有些卑微,看著男同學一臉害羞的給她送冰棍,他連質問的勇氣都沒有,也全心相信她不是那樣會被小恩小惠打動的姑娘。
那大恩大惠呢,他甚至沒出息的想,若她要錢要物要地位,隻要他有,隻要她要,他都願意給,可是她都對自己避而不見了,他還能做些什麽呢,這幾日的敷衍已經很累了吧。
說借口都不願意對著自己,想必青春年少的她,更願意站在同齡人身邊吧,而不是自己這個身體將近三十,心理已經奔四十去的老年人吧。
小朋友,再見。
陳壅拎起袋子,瀟灑的向後一甩,搭在肩上,往事都已隨風甩開,今生還長,他不想局限於一隅,想多看看祖國的大好河山,也不枉重來這一世,大美邊疆,就是第一站吧。
烈日當空,樹葉靜靜的吸納著陽光的精華,沒有一絲浮動,今天是個沒風的好日子。
寧溪坐在校門外不遠處的大樹下數著螞蟻,眼看著螞蟻抬著一顆麥粒吃力的挪到了樹後,卻被一隻大手揮舞著扇回原地,整裝再戰,越來越多的螞蟻加入戰隊,寧溪都有些要數不過來了。
樹影西斜,挪開了她的頭頂,炎熱的太陽提醒她該回家吃午飯了,出來半晌了,回去得挨罵了,寧溪踢著腳一步一步的朝家走去。
沒有阻攔,沒有解釋,杳無人影,隻有自己一個傻瓜還等在原地,不肯向前走,他都要結婚了,想起這個,她的臉上又濕了,還以為換個世界,有貌有閑的自己會好好享受一把愛情的滋味,真是天真啊,靠天靠地不如靠錢錢。
努力搞錢才是正經,現下多搞點銀元最重要,也好看看到底還能換出什麽物件來。
這在家門口可搞不成事,大家都認識,她不好出手啊,平白引人懷疑,她決定立即出門,還好昨天看著陳壅的麵子,支書給她寫了好幾張介紹信,出門不怕了。
邁進家門時,已是一副喜氣洋洋的模樣。
“媽,快收拾東西,要帶啥,我去我姐家吧,現在走還能趕上班車。”寧溪歡快的撲向媽媽的懷抱。
寧花嫁到了鄰縣,丈夫就是第一次出現的那位,後來相看了無數個,她都默然拒絕,甚至把主要親戚家周邊的小夥子也都看了個遍,她還是不發話,寧會芬隻好成全她了,隻是彩禮沒少要。
結婚時還鬧了個不大不小的笑話,按照本地風俗,閨女出嫁是要放壓箱錢的,在婆家現場開箱,婆家當場再按照娘家的數額添一倍,這些就是新娘子的私房錢了,一般為了不出現什麽尷尬場麵,雙方都會提前溝通,對數額達成默契。
偏偏寧會芬提前沒說這事,對方也沒問,去了之後,才知道十裏不同俗,那邊說是添一樣多就行了,沒有多一倍的說法,娘家去的人不想鬧得太難看,便同意了。
當婆家主事人看到娘家放的錢數時,臉都綠了,整整五十塊,地裏掙工分的老農民除了過年分紅時,誰能一下拿出這些錢來,圍觀的眾人紛紛猜測,這是人娘家不同意婚事,故意為難人的吧,哪有這樣給閨女放壓箱錢的,都是農民,日子不過了,還要給兒子娶媳婦呢。
一般放個五塊十塊都是大方的了,眼看場麵就要僵住了,還是男方的一位說媒人怕壞了事跑了媒錢,悄悄說先用親戚朋友的禮錢頂上,先過了再說,反正錢都在家裏,也跑不掉。
普通親戚隨禮五毛,村裏人隨禮兩毛,跟寫禮簿的人全要來,也沒湊齊,還是一個家境好一些的姑奶奶給湊了些,才勉強零零碎碎的有了五十塊,本來收的禮錢是要給廚子開工錢的,還有吃酒席賒欠的一些錢糧,都靠它了,搞了這麽一出,雖然是辦喜事,但是主事人臉上卻添了更多憂色。
等到婚禮結束,第二天還沒焐熱的五十塊錢就被要走了,寧花才知道她嫁了個什麽樣的窮底子人家。
這壓箱底的錢媽媽跟她說過的,自家這幾年開銷小,收入多,錢上暫時不緊張,頭一回嫁閨女,就想辦的體體麵麵大大方方的,不能讓人覺得娘家小氣,而且這錢也是她在婆家過日子的底氣,剛到了一個陌生的人家,如果凡事都要手心朝上跟別人要錢花,得受多大氣啊,等以後日子過熟了怎麽都好說。
寧花知道,媽媽其實是以另一種方式跟她和解,當初要的彩禮多,是有反對的意思在裏麵,也是想看看男方是不是誠心的,這一個壓箱錢,就把彩禮的一半讓她帶回來了,她還有什麽好怨的呢。
往後的兩年,寧花才知道,婆家不僅添箱的錢拿不出來,甚至彩禮也全都是借的,結婚後的第二年就分了家,所謂分家就是分了一大堆債務,包括娶她時的彩禮和辦事花的錢。
可是她並不過分氣惱,丈夫很會哄她開心,凡事都為她著想,也愛跟她商量事,她真正的感覺到自己在家裏的重要性,隻是近兩年,她不順心的日子居多。
寧溪背著媽媽裝的滿滿當當的吃食,走到路口去搭車,真是跟搬家一樣,一大早就炸了油餅,麻花,還說沒有油,要省著點吃,這說要去姐姐家,立馬就不缺油了,還裝了生麵,豆子,黏米,若不是自己阻攔,院子裏的韭菜都想割兩把裝上。
這時節,普通的菜家家都有種的,更何況姐姐家住在靠近山區的地方,山畔畔上也能種點長得快的菜。
走到半路,寧溪隻在包裏留了一個油餅和一個梨子,準備路上吃,其他的都挪進了空間,等到了掏出來,看情況,說不定還可以多掏出來一點別的。
寧溪想著鐺啷啷響的銀元,心情無比雀躍,一路走的輕鬆歡快,這一幕都被心裏發堵的陳壅出門散步給看見了,眼看著寧溪上了班車,他在心裏默默說了聲,一路順風。
第二天下午,陳壅和林礬一家也坐上了北上的大班車,窗外柳絮飛揚,這裏沒有人再值得眷戀,路邊的每一片低矮房屋,他都看的仔細,畢竟,這輩子都不會再走這條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