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邪惡的交易
正如容臻所說,等他們走進病房的時候,關秉謙已經醒了。
看到站在病床邊的戰北霆,他蒼白的臉上沒有絲毫意外,相反,更像是專門在等待他的到來。
關秉謙身份敏感,戰北霆要過問的事情也屬於機密。
病房裏除了他們,醫生護士就連容臻都沒在場。
到底是曾經跟在爺爺身邊的人,戰北霆說正事之前,還是按照原來的稱呼,叫了他一聲,“關伯伯。”
關秉謙有氣無力地笑了一聲。
招招手,示意他拿把椅子過來坐下。
“這麽大費周章,就是想問清楚十年前黎恒遠那件事吧?”
關秉謙戴著氧氣罩,說話的時候,聲音從縫隙裏露出來,聽起來悶悶的。
戰北霆也不想跟他拐彎抹角,“既然您都知道了,就直接說吧。”
關秉謙才被搶救回來,說完一句話要休息一會兒才能再開口。
戰北霆耐心等著,隨後聽到他語重心長地說道,“聽我一句勸,別再追查這件事了,對你和那孩子都沒好處。”
那孩子……
戰北霆眉心微蹙,“你是說黎夏?”
關秉謙有些吃力地點點頭,看著戰北霆的目光就像慈祥的長輩。
“我聽說你們已經在一起了,你是為她才開始追查這件事的,但是這件事沒你想的那麽簡單。”
話裏話外,還是勸他放棄的意思。
還以為開門見山就能速戰速決,沒想到關秉謙已經剩下最後一口氣還要跟他周旋。
戰北霆罕見地沉不住氣了,逼視著他的眼睛,直接問道,“黎恒遠的死,是你自作主張,還是有人授意你這麽做的?”
“非要追根究底的問清楚?”
看出戰北霆眼神裏的堅決,關秉謙也沒再兜圈子,長長地歎了口氣,“算了,告訴你吧,否則我死後去了九泉之下,我也沒臉去跟老長官請罪。”
緩了口氣,他才點頭承認,“沒錯,這件事是有人授意我這麽做的。”
戰北霆的心開始沉沉地往下墜去。
可能越是臨死越是通透,關秉謙隻是看他一眼,就看出他此時心情沉重,也猜得出他沉重的緣由,停頓片刻,還是告訴他,“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戰北霆抬眼看他,深沉的黑眸裏醞釀著噬人的風暴,“你怎麽知道我在想什麽?”
“你在懷疑你父親吧?”關秉謙搖了搖頭,“授意我這麽做的人,不是他。”
戰北霆深吸一口氣,緩緩問道,“十年前,我母親移植的那顆心髒就是黎恒遠的吧?”
“是。”
這個字從關秉謙口中吐出來,語氣有些虛浮,帶著強烈的不真實感。
而這個字落到戰北霆耳朵裏,就像一顆巨大沉重的隕石,綁在他心髒上,拖拽著他的心往深不見底的幽淵中墜去。
這段時間的猜測就這麽被人肯定成真。
戰北霆做不到像懵懂莽撞的少年一樣,嘶吼著否認現實,他隻是沉默地強迫自己接受,隨後語調沒有任何起伏地反問,“能夠為我母親做到這個地步的人,不是我,除了我父親,還能有誰?”
“北霆,我說過,這件事沒你想的那麽簡單。這件事本身就是一場純粹的罪惡,而你父母恰巧是被隱瞞在其中最無罪的人。”關秉謙就像在責備一個叛逆期的孩子,“你最不應該懷疑的就是你父母。”
這番話並沒讓戰北霆鬆一口氣,他步步緊逼地追問,“那麽製造這場罪惡的人,除了你,還有誰?”
關秉謙沒有馬上回答,似乎在恢複體力,又像是在猶豫。
外麵的台風愈演愈烈,狂風大作。
就在這激烈的風雨聲中,戰北霆聽到一個熟悉到不可思議的名字。
“舒之昂。”
這三個字仿佛耗盡了關秉謙所有的力氣,戰北霆還沒從錯愕中回過神來,就看到他腦袋無力地歪向一旁。
放在床尾的生命體征檢測儀發出“嘀——”的刺耳響聲。
時刻等在走廊裏的醫護人員迅速衝進來,戰北霆的目光在關秉謙臉上停頓片刻,眼見他的臉色迅速灰敗,他才神色諱莫地轉身走出病房。
半個小時後,醫生走出來向他宣布,“霆爺,很遺憾,病人已經去世了。”
容臻看了戰北霆一眼,替他對醫生說道,“他還在軍籍,會有軍部的人過來專門安排他的葬禮。”
***
室外已經是狂風暴雨,電閃雷鳴,別說回京都,就連外出都變得艱難又危險。
戰北霆執意要離開醫院,容臻勸不住,陪他走出醫院,才看到郭飛不知從哪兒找來一輛改裝過的越野車。
關上車門,風聲雨聲都被關在外麵,隻留了一車廂的低氣壓。
容臻還沒來得及問戰北霆究竟是什麽情況,就聽到他聲調極冷地命令道,“去關秉謙的住處。”
郭飛從後視鏡裏看了自家老板一眼,沒敢提出異議,直接發動越野車,淌著水往前開。
容臻看了眼外麵惡劣的天氣,忍不住提醒他,“關秉謙可是住在山上,這種天氣……”
“有些事還沒問清楚,去他住的地方找找線索。”
戰北霆耳邊還回蕩著關秉謙臨死前說出的那個名字。
舒之昂是舒雅的父親。
他實在想不出舒之昂跟黎恒遠能扯上什麽關係。
但仔細想想,舒之昂攜全家出國的時間,恰恰就是十年前。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關秉謙不想說的話,完全可以閉口不談,沒必要扯出不相幹的人撒謊騙他。
戰北霆的視線投向車窗外,雨絲成幕,模糊了整個世界的真容。
***
關秉謙死後不久,軍部的人就從他住的地方撤離了。
跟他在京都住的那棟老舊小區不同,他在港島的房子是位於半山腰的別墅,單從大門的設計就能看出風格奢華。
雖說關秉謙薪水不低,退休金也豐厚,可這地方寸土寸金,單單一套麵積過百的公寓也會花費他大半積蓄,何況這是一座豪華至極的別墅!
敏銳的直覺告訴戰北霆,關秉謙說十年前那件事是純粹的罪惡,或許更應該說是一場邪惡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