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你去了哪裏

  遠方，突然又出現一顆樹。


  溫柔的微笑著,張開懷抱。


  朝蓮安走來。


  蓮安像想起什麽，再次舉起手機，光標停留在易喬兩個字時，蓮安眼裏有些掙紮，然後，蓮安又按了返回鍵。重新把手機放下。


  然後她慢慢的走出家門，攔了一輛出租車。絕塵而去。


  蓮安站在母親住的療養院大門口。頭微微抬起，母親房間的燈還亮著。周圍安靜的有些過分。


  門口的保安用奇怪的眼神端詳著這個女孩，很少有人會在晚上來看望住在這裏的病人。


  或許他在想這個女孩到底是不是也有些“問題。”


  在門口站了十分鍾左右的樣子，蓮安感覺頭有些暈眩。


  朝著母親所在的地方搖搖晃晃的走去。路上偶爾有號稱“天使”的人投來好奇的眼神。蓮安都一一無視，徑直走向母親的房間。


  紅袖坐在床上，空洞的眼神穿過窗簾，聚精會神的看向一個我們都不知道的地方。蓮安打開門時發出的聲音，也並沒有影響她絲毫。


  “媽。”持續的高燒讓蓮安嗓子發炎，聲音也變得嘶啞。


  紅袖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她應該是沒有聽到女兒的話吧，我想。


  “媽。”


  “媽、”蓮安輕聲在母親背後呼喚著。


  “媽”


  “媽”


  “媽”


  平靜的語氣聽起來卻感覺有些聲嘶力竭。


  “媽。”蓮安走到母親身後擁住這個給了自己生命以及無數痛苦的女人。瘦削的背脊硌的她下巴疼，蓮安的眼裏就紅了一圈，於是也就有了液體溢出。


  蓮安貼在母親背上的臉輕輕摩擦著，如同被遺棄的急需溫暖的小貓。


  “媽，我該怎麽辦。”


  “我的於，該怎麽辦。”


  “媽，我的米雪丟了。”


  “我的於也不知道去哪裏了。”


  “媽，你說話。”


  “你就跟我說說話。”


  “隻要跟我說說話。”


  “你跟我說說話就好。”


  蓮安胡亂的自言自語，或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滾燙的淚滴浸濕了母親的背，這個女人卻依然看著遠方，不願意回頭看一眼自己孤獨了二十年的女兒一眼。


  蓮安緊緊的抱住母親，像是要把自己整個人基進母親的身體裏。像未出世時的那個樣子。


  “媽，媽……媽……’”


  “媽、”蓮安大叫著，委屈極了的樣子。連同著多年來積攢的全部委屈一起爆發出來。


  淚濕了這張精致的小臉，搖搖欲碎的樣子。如同暴風雨裏搖曳著的白蓮花。


  蓮安就這樣，緊緊貼在母親身體上度過了快要一個小時的時間。即使，母親自始至終沒有回頭看她一眼，也沒有跟她說一句話，甚至沒有回答她叫了無數次的“媽”。


  愛是每個人身體裏的一部分。


  像心髒一樣不可或缺的存在。


  痛苦，快樂，悲傷，失望，委屈，所有的情緒都來源於愛。就像健康，疾病，延續，生命來源於心髒一樣。也或者愛是比心髒更重要的存在。


  像劉若英的那首歌一樣，我們都在為愛癡狂。


  蓮安愛著在她小小的生命裏首先給了她溫暖的父親，愛著米雪，也愛著四年來遷就討好著自己的於，所以此刻，她才這樣驚慌。


  所以像所有人一樣，蓮安試圖用自己微弱的力量來維持愛。


  難以接受所有愛她的人都逐漸遠去。


  在她還沒有來得及強大到能夠守護愛的時候。


  也許是因為身體燒了太久，蓮安的視線已經不那麽清晰。她感覺自己就快要倒下去。在那之前，她用盡全身力氣按了不久前沒有撥通的電話號碼。她是個聰明的孩子，她知道，在實在需要尋求幫助的時候，就應該適時的低下她高傲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