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第230章 神醫百里佑廣(一)
離開沁芳樓許久,蘇思雅已然不是當初只聽命令的她了。
只是這夜裡行動的習慣怕是改不了了。
依舊是那間破屋,依舊是那透風的窗戶幾乎避不了寒風。
床上的人已然鼾聲如雷,蘇思雅彎了彎嘴角兒。
她就說嘛,以她的功夫怎麼會輕易將人吵醒。
只是還未等她得意片刻,便聽床上已然傳來聲音。
「想要什麼隨便拿。」
似乎並未從夢中驚醒,百里佑廣翻了翻身將皮子隴得更緊些。
「嘖嘖嘖,還是那副臭德行!」
蘇思雅直接諷刺出聲。
「噢,原來是熟人。」
百里佑廣連眼皮子都沒翻,便又說吐出一句話來。
「知道是熟人竟然還這態度,你這待客之道,嘖嘖~~~」
蘇思雅對著百里佑廣絲毫不知道什麼是客氣。
「待客之道?你倒是好意思說,有哪個客是半夜三更自己送上門來的?等等,怎麼說你也是個姑娘家,莫不是你看上我百里某人,想要跟我共度良宵不成?」
比起毒舌,百里佑廣倒是絲毫不落下風。
「哈,就你這模樣的還想著有人會上趕著貼上來不成?」
蘇思雅對著床上依舊在與被子纏綿的某人譏諷道。
「哈?我這模樣?我這模樣咋了?怎麼說也是瀘州城內赫赫有名的公子一枚,怎的到了你嘴邊兒就這麼不堪了?嘖嘖,姑娘我可提醒你,你現在是有事相求,起碼要挑個我心情好的時候兒吧!實話說我現在心情很不好。姑娘,您可長點兒心。」
百里佑廣向來覺得自己相貌堂堂突然被人這般質疑,自是心裡不爽。
「且,一個大男人竟然這般在乎自己的容貌!」
蘇思雅到底是不敢把他徹底惹惱了,只是不吐不快,聲音雖是低了些,到底把話說全乎了。
「呦!姑娘這般說那便是不在乎自己的容貌了?既是你如此不介意又何必深夜到此求百里某人呢?」
百里佑廣這會兒卻是裹著那大毛皮子坐了起來,說到底還是被蘇思雅激起了幾分好戰的心思。
「喔?你以為我是來看臉的?」
蘇思雅撫上自己的臉,從未想過治癒。
之前蘇思雅以為黑煞已死自是無心在乎這容貌,正如當初綠蘿所說,說不得是黑煞捨不得自己被旁人瞧去了,便將那容顏一同帶走了。
「你這臉已經長住了,若想復原,怕是要吃一番苦頭,你還是想想清楚。那罪怕不是一般人能受的。」
百里佑廣倒是也有些許正事,醫者仁心,雖說有些玩世不恭,然而這仁心二字卻在百里佑廣身上體現得清清楚楚。
「真的能復原?我曾問過旁人,這張臉毀到這幅樣子,除非華佗在世,不,就算是華佗在世也醫不好了。」
蘇思雅摸著自己的臉全然忘記了自己半夜來訪的初衷,似乎真的是為了自己受傷的臉而來。
剛剛的話蘇思雅並非虛言,她知道黑煞未死之後,這張臉便成了心中的一根刺,女為悅己者容。
她也問過君十三,然而君十三給出的答案便是只能給她一張完美無缺的人皮,卻無法將蘇思雅的臉恢復原狀。
想著有一天自己的愛人撫上的是他人的臉,蘇思雅寧願自己依舊是這般模樣。
「我不想蓋上一張死人臉皮。」
似乎想宣誓自己的決心,又似乎是經歷了一番天人交戰,蘇思雅一字一句說得緩慢而堅定。
「哈!誰會給你蓋上死人皮,莫不是你以為我手中的刀子是用來殺人的不成?你又不是死人,自己自然會長,為嘛非要別人的臉皮?」
百里佑廣不解究竟蘇思雅是受了誰的誤導,只是對於蘇思雅的孤陋寡聞,百里佑廣還是很不屑。
「那是如何?」
蘇思雅的眼中露出些許希冀。
「我剛剛不是已經說過了嗎?讓它自己長好。只是鐵定要受一番苦,你能不能吃得消就不知道了。畢竟那些舊疤已經長好,那些爛肉都跟新肉長在一起形成一條大大的疤了。若是想額治,就必須將那新肉和爛肉一起割去,再用特製的藥膏塗上,再等它重新長出來。只是這種痛苦絕非常人所能忍,你還是好好想想吧。」
百里佑廣說完便又躺下了。
蘇思雅目光閃爍,她自問當初什麼苦都吃過,然而如眼前之人所說,那便真真是一種酷刑了。
將那爛肉新肉重新割開,再等它長上……
「我願意。」
蘇思雅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自從脫離訓練那種苦便許久未曾受過了,如今想起來依舊心有餘悸。
百里佑廣本以為要等許久,未料蘇思雅竟然如此之快得給出了答覆。
然而茲事體大,百里佑廣自然是需要蘇思雅考慮明白。
「不急,你且考慮三日,三日後再來答我。另外,你最好跟你那姑娘說一聲,畢竟這可不是一兩日的事情,便是長好,說不得也得三個月,更不要說平日便是飲食也有許多忌諱,都需你注意。」
百里佑廣特意提醒蘇思雅要告訴丁當一聲,並非真的因為蘇思雅需要照顧,而是不想她因為盲目便失去了理智。
蘇思雅沒有再說話,百里佑廣所言並非過分,考慮三日對於蘇思雅也並沒有過多的影響,她決心已定。
最後看了百里佑廣一眼,蘇思雅便出去了。
來時蘇思雅是如何得意非凡,起碼心情頗好,現在倒是悲喜交加,不知該哭該笑了。
勇者無畏。
蘇思雅本不該糾結於此,然而畢竟是為了容顏,她如何就能坦然面對。
更何況她剛剛並沒有漏掉百里佑廣所說的要動刀子。
在臉上動刀子,便是大夫說得信心滿滿,身為患者,蘇思雅也有容顏被毀的顧慮。
怕是這將容顏交給大夫同那將後背交給別人的風險也差不了許多。
身邊的土房破瓦迅速地向後退去,鹹鹹的風似乎還帶著海的氣息吹在蘇思雅的臉上,蘇思雅竟不知是何想法。
只是淚水滴滴答答,從蘇思雅的水眸流過香腮灌入脖頸,被這海風一吹便是一陣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