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午宴必定到場
老嬤嬤立在一旁，一麵服侍著布菜一麵壓低聲音，將昨晚事發之後就安排出去的人帶回來的消息盡可能詳盡的逐一回報。
前一日花老爺在回府中途被陌生男人攔截喊冤，當時的幾名近身護衛反應迅速，將那陌生男人及時攔截帶到了花老爺跟前回話。
幾名近身護衛的舉動的確已是最大可能的控製了流言的撒播，可是畢竟當時那男人叫喊時的動靜十分之大，引得當時街頭兩邊許多百姓紛紛側目，所以雖然詳情聽得不甚仔細，可是含含糊糊之中卻還是被圍觀者聽到了隻言片語，這些片萬被拚湊到一起，那些百姓也就大概猜出了一些眉目。好像是說花府的某位姨娘仗著花老爺府聲勢顯赫私下行為不端，因為一些誤會便意圖害人性命，苦主被害的家破人亡退無可退這才無奈反抗，不顧生死的求到了花老爺的麵前。
“那人倒是懂進退，知道在外頭如何引起注意卻又不至於惹來軒然大波。”聽完了老嬤嬤的話，花夫人喝了一口軟糯的白粥，輕聲歎道。
花槿露跟著點了點頭。其實昨晚上花槿露就已經從李嬤嬤那裏聽到了這番說辭，所以她早就知道這番說辭隻是李嬤嬤教給曹華在府外人前高聲所喊的內容，至於那些足以將伍姨娘置於死地的“私通”之語卻是要留到花老爺麵前輕聲單獨仔細說的。
說完了外頭探來的消息，不見花夫人母女有何異常之色，老嬤嬤便又繼續說道，“昨晚除了老爺和花老夫人一直留在竹鶴軒之外，還有二小姐和伍姨娘分別被帶了進去。竹鶴軒裏服侍的人說，昨晚上老爺隻留了平日近身護衛的李安吉一人服侍，直到今晨的時候老爺才和花老夫人先後出來，卻不見伍姨娘二小姐以及李安吉。所以竹鶴軒的正屋裏頭到底發生了些什麽事情，還真是沒人知道。”
“既然老爺有意遮掩，咱們也別急著出去惹人嫌，叫月槿齋的人這幾天都小心著點，誰也不許私下議論昨日之事。”花夫人默然片刻之後，對著老嬤嬤吩咐出聲。
“是。”對於昨晚之事，花夫人回來之後便已經簡單告訴了老嬤嬤一些，所以老嬤嬤也是知情者，此刻聽到花夫人的吩咐自然明白是在避嫌，於是點頭應下。
“一旦有人違命，家法處置，絕不容情！”老嬤嬤剛剛應下，花槿露便又補充出聲，音調鏘然字字清晰。
“是。”見花槿露臉上神情峻然，老嬤嬤鄭重點頭。
剛剛吃過早飯，正在淨手，榮壽堂便有知情過來傳話，說是花老夫人吩咐今日中午闔家團圓，在花府正園攬花廳中一起吃飯。還以為花老爺經了昨晚之事至少要緩個一天兩天才能恢複元氣呢，卻不料竟然如此之快。
花槿露壓下心中詫異，不露聲色。知情笑眯眯的欠身，又道，“花老夫人還囑咐奴婢問候大小姐的身體，說是大小姐身上本就帶傷又在昨晚受了驚嚇，倘若身子不適，今日中午宴上也可不必參加。反正都是自家人，也沒有什麽失禮不失禮的。”
擔心她受了驚嚇？是指昨晚花梅青和花玫月之間的那一場鬧劇嗎？居然連闔家團圓的筵席也可以允許她不參加！花老夫人也實在太過關心她了！花老夫人的話本是一番好意，可是聽在耳中卻叫人不大舒服。
花槿露看了看眉頭微蹙的花夫人，壓下心中淡淡的不適感，微笑著望向知情說道，“謝過祖母關心，我的身體都已經大好，午宴之時必定到場，還請知情姐姐轉告母親，讓她放心就是。”
“那就好，奴婢這就回去回話，也好讓花老夫人放心。”知情恭謹點頭，然後依禮退下。
看著知情退了出去，老嬤嬤一麵收拾著水盆麵巾一麵低聲說道，“昨晚的事情根本和咱們一點關係都沒有，哪裏就至於受驚嚇了？花老夫人對小姐未免也太過關心了吧。”老嬤嬤仿若自語一般的話語將音量壓的很低，可是因為距離近，花夫人和花槿露不光將這句話聽得清清楚楚，甚至連老嬤嬤言語之下的潛台詞也都聽得分明。
老嬤嬤是在懷疑花老夫人有意不讓花槿露和花夫人在花老爺麵前露臉，而憤憤不平。對於老嬤嬤的心思，花夫人淡淡一笑，沒有說話，隻是捏著麵巾的手指下意識的微微一緊。看到花夫人因為老嬤嬤的一句話而變得神色微憂，似是真的考慮起花老夫人有意獨霸花老爺的心思，花槿露挑了挑眉，心中卻並不認同老嬤嬤的這種擔心。
自從這次法華寺後山受傷回來，花老夫人便免了花夫人和花槿露每日早上過去請安。對於這樣的好事花槿露自然是樂得從命，之後雖然身體大好卻一直都沒有恢複從前日日請安的習慣，而花老夫人對此也是並無任何不悅反應，所以花槿露便一直拖延著。可是今日知情轉告的這一番話卻給大意懈怠的花槿露提了個醒。
今日中午的家宴倘若真的是花老夫人不想要花槿露和花夫人出現的話，大可以選擇其他的手萬，根本不必派人過來傳話，表現的如此淺顯。畢竟人人都知道花槿露之前已經傷勢好轉，連龍舟賽都能參加，又何至於因為花梅青和花玫月的一點點爭執而被嚇到連家宴都不能參加的地步呢？
想到這裏，花槿露正色望向花夫人，輕聲說道，“如今母親已經大好，我身上也沒有什麽不妥當的地方，所以自明日起，咱們便繼續去向花老夫人請安吧。”
畢竟花老夫人乃是花府之中正正經經主事人，花老夫人的身份決定了她可以高高在上的對花槿露和花夫人憐憫撫恤，可以允許受傷的花槿露和花夫人不必請安，可是如果花槿露和花夫人在傷愈之後仍然以此為恃，那不懂進退的就成了花槿露和花夫人了。
“啊？”花夫人聽到花槿露的話不由一愣。
“就這麽說定了！”看著花夫人滿眼迷惘的看著自己，花槿露輕輕一笑，並沒有解釋，因為她知道花夫人此刻隻是當局者的一時之惑，早晚會想到這一層。
“既然你身上的傷勢已經大礙那就明日開始恢複吧。”花夫人抿了抿唇，點頭道，同時鬆手將指間緊緊捏著的麵巾交給了跟前等候的老嬤嬤。花槿露笑了一下，轉頭揚聲，叫思畫去取雪凝膏來為自己塗抹。思畫應聲而去，花夫人抿著嘴唇仍是腦海中來來回回的想著花老夫人的心思。花夫人滿心煩憂，光滑的額頭緊緊擠出皺紋。可是不等到思畫拿著雪凝膏回來，一直愁眉不展的花夫人卻是雙眼一亮，忽然抬頭望向花槿露，情急的脫口而出，“槿露你是說……”
“沒錯，我就是這個意思。”看到花夫人眉頭盡鬆，眼神明亮的望著自己，花槿露知道花夫人這是倏然想通了，於是不等到花夫人講話說完就笑著點頭。
“怪不得……”見花槿露雙眼晶亮的回望著自己，花夫人抬手拍了拍額頭，一臉的恍然大悟，原來竟是她想錯了方向。這麽看來，這一次花老夫人借著知情傳話，實際上卻是為了暗中宣示她那花府女主人的尊貴身份，以及點醒自以為是的自己和女兒花槿露吧。而花老夫人所在乎的卻是身份地位不受撼動，這一點對於花夫人想要追求的目標來說並不相悖，所以花夫人在想通之後渾身鬆快。
“小姐和夫人在說什麽啊？”收拾水盆的老嬤嬤一臉霧水，皺著眉頭問道。花槿露和花夫人對視一眼，齊齊笑出聲來。
本就是因為受了老嬤嬤的誘導所以才害的花夫人一時錯想了方向，所以花夫人並沒有像以往那樣馬上就為老嬤嬤解惑，而是含笑看著老嬤嬤一臉的迷糊偏偏就是不語。
“雖然不知道夫人和小姐在笑什麽，可是看到你們開心，奴婢也就跟著一起開心了。”老嬤嬤鬆開眉頭，也跟著嘻嘻哈哈的笑了起來。
看到老嬤嬤如此，花夫人唇角笑紋越深，又笑了一會兒才伸手對著老嬤嬤招了招。等到老嬤嬤一臉好奇的湊近過來，花夫人便附耳說了一遍。
“會是這樣嗎？天哪，竟是奴婢想偏了！”聽了花夫人的解釋，老嬤嬤瞪大眼睛一臉的恍然，然後便又跟著花夫人花槿露嗬嗬笑了起來。
“不知道那邊會被怎麽處置？”又笑了一會兒，花槿露止住笑意望向花夫人說道。
“到了中午家宴的時候自然會知道。”知道花槿露口中的那邊是指錦繡閣，花夫人不以為意的說道。
“希望一切順利才好。”花槿露輕輕吸了口氣，暗自祈禱一切順利。
為了徹底鬥垮伍姨娘，這次已經是花槿露最大的努力了。花槿露明白，伍姨娘之所以接二連三這麽輕易的中招也隻是因為自己利用了伍姨娘的一時輕敵和不防，如果這樣的手腕都能讓伍姨娘緩過氣來的話，那麽等到伍姨娘明白過來，隻怕日後必定不會安生。
“放心吧，不會出岔子的。”看出花槿露隱隱有幾分緊張，花夫人伸手出去輕輕拍了拍花槿露的肩膀，輕聲安撫道。
花夫人並不知道所謂的“私通”隻是花槿露為伍姨娘設計的圈套，所以想當然的認定了這一次伍姨娘必定在劫難逃。
“嗯。”花槿露也不想讓自己的情緒過多影響到花夫人，於是輕笑了一下便轉開心神，不再去想伍姨娘。
一番說說笑笑，很快便到了中午時分。跟著榮壽堂派來通傳的丫鬟一路來到攬花廳，隻見除了昨晚真正受到驚嚇的燕姨娘母女沒有出席之外，中午的家宴上也不見伍姨娘以及花梅青的身影。
花槿露提著的心當即便複了位，神色自若的和花夫人依著丫鬟安排的座位坐下。
左右環顧，隻見對麵的席位上柳姨娘和花棠玉正襟危坐，也在等待著花老爺和花老夫人的到來。
看到花槿露的目光望過來，花棠玉馬上笑著回望，臉上神色隱隱帶著一絲討好的意味。花槿露雖然心中不喜花棠玉，卻仍是淡淡的對著花棠玉點了點頭。看到花槿露沒有像以前那樣對自己視如不見，花棠玉臉上笑意一深，細致的眉眼也因為心情的開懷而明亮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