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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絕色的丫鬟

  是夜,溫存過後,李翰林因怕槿露累著了,明日三朝回門不好向槿露娘家交代,就沒有像昨夜通房那樣一夜三次郎,而是轉行賣起了炊餅——武大郎排行第一,一次就歇下了。


  臘月十四,小雪。


  從靖王世子府出來一輛華麗的馬車,十對護衛騎著黑色駿馬將馬車護在中間,後麵還跟著三輛黑漆平頭車。


  今天是少將軍夫婦三朝回門的日子,靖王夫婦自然也要去花府一趟,年輕的靖王夫人花玫月梳著圓髻,頭上戴著雪狐皮做的昭君套,她杏眼微垂,抱著一個白銅掐絲嵌寶手爐,似乎若有所思。


  其實她的神思並沒有遊離太遠,白銅如鏡麵般將坐在身邊丈夫靖王蕭衍之的麵容映出來,蕭衍之一如既往的靠著車廂板壁坐著,右手托腮,臘月天車廂的窗戶被夾板窗簾蓋的嚴嚴實實,窗外什麽也看不見,但丈夫還是側身瞧著窗戶。


  新婚已經整整三個月了,每一次出門都是如此,哪怕是前一刻兩人還言談甚濃,但隻要一上了馬車,丈夫就立刻沉默下來。


  究竟是為什麽呢?從丈夫的神色來看,他好像並不是不高興,他好像……好像一坐上馬車,思維就立刻飛到了自己似乎永遠都尋覓不到的地方,而憑自己這個枕邊人的直覺,花玫月本能的覺得那個地方是個禁區,一旦跨過去,便是萬劫不複。


  可人性總是對黑暗的、不可觸摸的地方懷著極大的好奇心,明知如此,卻也忍不住朝著禁區靠近,如同在懸崖上方走鋼絲,戰戰兢兢的享受著刺激的誘惑。


  他到底是在想些什麽呢?


  朝堂之事?似乎不太可能,丈夫雖然在叛亂之中立下了大功,但是他也並沒有因此而有半點顯山露水的意思,雖然花玫月能夠隱約地感到丈夫有更遠大的報複,但是他卻從來沒有在任何的人麵前顯露過,就是連自己這個枕邊人他都沒有對她說過,就連在京城平民百姓都談論的立儲之事,誰能入住東宮他都不發一言。


  家族事務?這個有可能,靖王府那幾房人家如狼似虎的盯著世子的位置,盡管世子位置早已經是蕭衍之的了,但是那些貪婪成性怎麽可能會就此罷休呢,不爭一爭,鬥一鬥,又怎麽知道那個位置不可能是自己的呢!

  不過,相處三個月,再加上丈夫以往的作為,花玫月很清楚,在丈夫看似溫潤如玉的外表下,是一顆殺伐決斷的心。丈夫確實是被這群貪婪親戚鬧的煩心,但他是總想著怎麽解決這個問題,而不是在馬車上自尋煩惱。


  以上都排除,那麽?驀地,花玫月腦子突然一亮,她想起臨嫁前生母燕姨娘對自己的教誨:“你要明白,男人此生都是為了三件事,錢財、地位和女人,守住你的心,不要幻想愛情,這種東西哪怕真的有,那也是短暫的,盡快生了兒子,把他好好帶大,好好管束教導,這才是正理……”


  也不知為何,生母燕姨娘對丈夫並不是很待見,每次談到蕭衍之,燕姨娘下顎總是抹過一絲譏誚,然後反反複複叮囑自己要守心。


  難道是最後一個選項女人麽?花玫月隻覺得心裏一悸,但很快又平靜下來。丈夫並不好女色,一門心思投入到朝廷政務裏麵去,世子府不乏絕色的丫鬟,自己的八個陪嫁丫鬟裏也有顏色極好的,但是他看都不看一眼。


  自打成婚一來,每晚都是歇在她的房裏,自己葵水來的那幾天,丈夫就搬到書房睡,房裏頭也有兩個通房丫鬟,可丈夫也沒有叫她們伺候。


  如果不是每隔一兩日,丈夫就與自己歡好一次,花玫月就要懷疑丈夫是清修的居士或者是喜歡孌童的男人了。


  錢財、權勢、女人皆不是,那麽會是什麽呢?花玫月撫蹭著溫熱的手爐,暗想:不會是姨娘說的愛情吧,求而不得,所以黯然傷神?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寤寐思服。花玫月瞧著白銅鏡麵上丈夫的表情,也不並不是詩經上描述寤寐思服、輾轉反側的惆悵。所以花玫月覺得,即便丈夫是因為求而不得的愛情,如今那股惆悵已經淡下來了,隻有在每次坐上馬車,觸景生情時,所以會沉默如斯?


  丈夫今年二十八了,如果真的有那位求而不得的窈窕淑女,那個女子要麽已經嫁人、要麽已經過世。自己何必吃這份飛醋呢?橫豎威脅都不到自己的地位和利益。


  念於此,花玫月心裏就釋然了,不再繼續琢磨下去,她放下手爐,從暖籠裏倒出一杯清泉煮沸的清水,丈夫是個生活上極為簡單的人,唯一稍微奢侈的愛好,就是喜歡喝從京郊西山泉眼裏取的泉水,不放任何茶葉,煮沸了即可,泉水帶著清甜,丈夫說,這個滋味很像以前住在成都時,郊外浣花溪水的味道。


  花玫月聽了,心下微微驚訝,丈夫似乎並不以曾經做為質子為恥,每當丈夫斷斷續續講述他那段作為質子的日子,眼睛裏滿是異樣的光彩。


  “世子,您在想著什麽呢?”花玫月將青花水盅遞給蕭衍之,平淡的話語中帶著些許的嬌嗔,畢竟是新婚夫妻,花玫月覺得自己坦坦蕩蕩的、不希望結果、帶著關心去問,總比視而不見強——姨娘說過,無論什麽樣的男人,都是希望女人對他是關心的。


  蕭衍之微微一怔,接過了水盅,放在唇邊慢慢品嚐著泉水的清甜,而後緩緩說道:“我是在想,這街上人來人往,人們隻顧著匆匆往前走,卻不知道他們想要的其實在剛才擦肩而過的刹那,已經失去了。”


  “可是他們渾然不知,還是埋頭往前趕路,其實無論他們多麽的努力,到最後,隻能和目標越走越遠,他們能夠選擇的,就是放棄,否則拖著心裏偌大的包袱的上路,隻能越走越累啊……”


  從西城靖王世子府到花府的距離其實挺遠的,京城城街道永遠都是熙熙攘攘的,這會子下了小雪,冷風如剮肉般刺骨,街道來往的車輛和人群還是如過江之鯽。


  靖王世子蕭衍之端著半杯泉水,隔著厚重的窗簾,街道嘈雜的聲響聲聲入耳,就在前不久他就是這樣在不知不覺中和心儀的那個人擦肩而過。


  那個時候,他想要的東西太多,盡管心裏對她有太多的不舍,但是很多事情他要得太多,想要握住的太多,最終也會失去的,在和李翰林做下了那樣的交易之後,明明知道自己這輩子已經失去了用喲他的資格,但是每每午夜夢回的時候,總希望自己身邊的女人會是他心裏所想的那個,雖然知道求娶花玫月根本不是自己的本意,但是為了能夠讓她能順利地嫁入李府,他願意再一次幫助她完成心願,也算是自己對她的那份不能說出來的情愫的一個了斷吧。


  當然無論外界如何汙濁,無論那個時候花府的人如何使出各種下作的手段,蕭衍之心中始終覺得她就是就如同她的名字那樣,是一支含苞待放,純潔無暇的木槿花。


  可是這朵木槿花又是多麽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縱使他和她有著那麽一絲看似千絲萬縷的聯係,那又如何?他和她的距離,遠的還是令人絕望!

  蕭衍之想起詩經的那首《蒹葭》,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無奈伊人所在的位置“道阻且長”,自己“溯洄從之”也好,“溯遊從之”也罷,那個伊人總是“宛在水中央。”


  在他決定放手的那一刻,他就已經失去了遊的資格了,那個伊人永遠都在他觸碰不到的位置。


  時也,命也,運也,非吾之所能也。


  馬車上,花槿露連打了三個噴嚏,拿帕子捂住口鼻,說道:“定是娘家人想我了。”


  李翰林將手爐塞到槿露懷裏,說道:“你別在馬車上睡了,容易著涼。”


  槿露心裏暗自腹誹:這個時候怕我著涼了啊?昨晚是誰把我剝洗幹淨了,摁倒在大紅鴛鴦戲水被上馳騁來著,不過怨念歸怨念,那事兒到中間階段滋味確實不賴,就是在後半段腰都酸的打顫了,若想要以後床上和諧,還需要兩人一起努力,好好溝通才是,過猶不及嘛,別一味蠻幹啦,翰——林。


  昨夜一番抵死纏綿之後,槿露認識到改口叫翰林是迫不容緩的,因為前夜洞房自己無意思的一句“一夜三次”,若李翰林每晚都要表用實際行動來證明,她是受不了的,再說了,若真的每晚都如此,十天半個月下去,李翰林肯定會力有不逮。


  長此以往,不利於身心健康嘛,所以堅決改口叫他翰林,哪怕說完立刻會起雞皮疙瘩,不過說著說著肯定會習慣的。


  少將軍府離花府其實很近,所以槿露和李翰林是最晚動身的,卻幾乎是最早到的。


  大家正說著話的時候,就看見和花玫月並肩而來的靖王世子蕭衍之,蕭衍之夫婦給花老夫人、花老爺和花夫人見了禮,在座的平輩則站起來向蕭衍之夫婦見禮,李翰林年紀比蕭衍之小,但確是他的大姐夫夫,所以蕭衍之還必須向他頷首見禮,可是李翰林的身體卻故意上前攔住了花槿露,暗想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小心思,哼哼。


  李翰林故意攔在槿露前麵,但是蕭衍之這個自幼受到君子非禮勿視教育的人卻沒有看大姨子的習慣,所以李翰林確實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蕭衍之眼睛虛浮的對著這對新婚夫婦點了點頭,算是回禮,然後按照座次坐下。平日裏姐妹們還沒有出閣前,彼此之間就甚少聯係,所以一時也無語,不過好在花老爺和兩個女婿還是比較有話聊的,倒也不至於會冷場了。


  花玫月回到以前住的踏雪居,生母燕姨娘正等著她。


  花玫月對燕姨娘行了半禮問安,燕姨娘拉著她的手從頭看到尾,母女兩個這才坐在臨窗大炕上閑話。


  “快過年了,靖王府那邊的節禮準備妥當沒有?”燕姨娘說道:“你出嫁之前,雖然是個庶出,現如今也隻是個世子側妃,但是禮不可廢,八節的禮物你要辦的妥當,這樣靖王那邊自然也不會說什麽,但是外頭那些別用用心的人就不一樣了,唾沫星子能淹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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