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裝魂瓶里有乾坤(二)
只見那條蓬船在她的視線中無限擴大。 隨著船身的擴大刁棚逐漸變得稀薄通明起來。而蓬船的船艙里,也漸漸灌入湖水。就在梁曉樂一眨眼的功夫,無限擴大的蓬船竟然化成了一湖清水。頂棚化成了藍天白雲,船身化成了優美的湖岸。
再望湖中,在藍天白雲下,波光粼粼的水面上飄蕩著一條條二人遊船。每條遊船上都是一男一女,雙雙對對,且年齡參差不齊,有青年,有中年,也有老年。他們有的打逗,有的說笑,有的把手伸進水裡,撩水嬉戲。無論年齡差別多大,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奇怪的是,滿湖遊船如織,卻沒有一點兒嘈雜的聲音。坐在岸邊觀看的他們,彷彿在觀看關掉音頻的靜音熒屏。
很快,梁曉樂在這個幸福和諧的環境里,發現了一絲不盡人如意的倪端:滿湖的遊船,有的隨波蕩漾,有的橫衝直闖。無論慢的或快的,都表現得隨心所欲,彷彿整個湖裡就他一隻遊船,絲毫不顧及同湖的遊伴。
忽然,一對年輕的情侶滿臉盪滿喜悅,駕著遊船飛快地向一對老年夫婦撞去……
「啊!」
梁曉樂大叫了一聲。心想,這一撞還不鬧個兩船具傷!她可不想眼睜睜看著慘禍發生在自己眼前!
「咦?」
梁曉樂這裡驚魂未定,兩條船依然安然無恙地各游各的。年輕人的遊船就像透明的空氣一樣,從老年人的遊船中間穿過,兩條船都沒有一點兒傾斜或抖動,就好像沒有發生任何事情一樣。
「你又『啊,又『咦,的,告訴我,你都看到了什麼?」小玉麒麟問道。
「滿湖遊船,每條船上都有一男一女。有年輕人也有老年人。」梁曉樂說。
「對。還有什麼?」
「他們有說有笑,可我們一點兒也聽不到,他們彷彿在玻璃罩里一樣。」
「對。還有嗎?」
「他們目無旁睹彷彿整個湖裡就他一條遊船一樣。而且,船與船相碰撞的時候,不會發生任何傾斜和振動。就像虛影一樣,可以直接橫穿過去。」
「你說的太對了這裡的一切,都是虛影,可以任意碰撞,任意重疊,就算全湖的船隻都擠壓在一起,也不會造成傾斜或翻船。」小玉麒麟讚歎道,「你再看看它們的面貌。」
梁曉樂又把目光投放到遊人的臉上。
「遊船上的人尤其是男人,好像……好像······不止一個身體!有的能有四、五個。」梁曉樂驚叫道。
「這說明你用心看了。」小玉麒麟含笑說:「你看的這條蓬船名叫『釋情船,,是為為情而死的屈死鬼們準備的。只要它們來到這裡,無論坐哪一條蓬船,湖裡都會演繹它們生前的生活畫面。讓它們看清自己所鍾情的人,其實是一個花心男(女)子。為這樣的人而死已經很冤枉了,死後還留戀人世,太不值得了。從此忘卻『情,字踏踏實實去投胎。」
「噢,原來是用來教化為情殉身的痴情鬼的呀?!」
「對,你看到的只是一個個例。所有到這裡的鬼魂即便是在同一時間,看到的畫面也不一樣,這裡的故事從來不重複。」小玉麒麟說著,又指了指另一條船:「你再看看這一條。」
梁曉樂又把目光注目在另一條蓬船上。
一開始情景還和上一條蓬船一個樣,也是無限擴大,但最終變成的不是湖,而是一處縣衙大堂。大堂的案桌後面,坐著頭戴烏紗帽的縣官,案桌前跪著五花大綁的犯人。
只聽執行官宣判道:
「案犯,仗著自己擁有千畝糧田的大地主身份橫行鄉里,稱霸一方,專門欺壓窮苦百姓。在一次逼債時,將借債之人一家亂刀砍死,犯了殺頭之罪。押入死牢。秋後問斬。」
梁曉樂集中精力看了看那個被五花大綁的地主,只見他四十來歲年齡長著一臉贅肉,一副丟魂落魄的樣子。
梁曉樂這裡剛剛看清楚,突然就像放映幻燈換片一樣,閃了一下,畫面便切換成一處十分闊綽的宅院里。
一個很富態的地主婆模樣的女人,把一大把紙質的東西遞給一個管家模樣的男人,對他說:「老爺被判死刑,秋後問斬。我們說什麼也不能讓老爺就這樣被砍了頭。這是銀票一萬兩,你快給縣官送了去,讓他們從輕發落老爺。」
管家模樣的人走了不長時間,便把被判了死刑的地主領了回來。同來的還有幾個衙役,在地主的指點下,一個剛從地里幹活回來的長工,被衙役五花大綁地綁了起來。並宣稱原先地主是誤判,這個長工才是真的殺人兇手。
長工質問地主究竟是怎麼回事?
地主湊近長工的耳朵,小聲說:「人們都說有錢能使鬼推磨,我某某人今天是有錢能買替罪羊!」
長工大呼冤枉。惡狠狠地對地主說:「我就是被砍了頭,也一定會變成惡鬼,咬斷你的脖子!」
地主婆嚇得戰戰兢兢,對地主說:「你看他的兇狠樣兒,萬一實現了可怎麼辦?」
地主說:「到時候我自有辦法制止他。」
畫面又是一閃,切換成了刑場。
長工仍然五花大綁地跪在刑場上。他的身旁,有一根旗杆豎在那裡。
地主和他的老婆也來觀看斬刑了。
那個就要問斬的長工看到了地主,對著他大喊道:「我說話是算數的:我死後一定會變成惡鬼咬斷你的脖子!」
地主不慌不忙走過去,對著跪在地上馬上就要被砍頭的長工說:「你被砍頭后,我們就是人鬼殊途了。我又怎樣才能相信你的話呢?」地主說著小眼睛一眨,又道:「這樣吧:如果你被砍頭后,你的頭能飛起來咬住你身旁的旗杆,我就相信你說的話。」
長工惡狠狠的望著地主,沒再說什麼。
時辰已到,儈子手手起刀落,長工的人頭被砍下來了。
令人恐怖的事情就在這時候出現了,那個長工的頭,果然在被砍斷後的一瞬間飛了起來,死死的咬住了身旁的旗杆。而且臉上浮現出了詭異的笑容。
同來觀看斬刑的地主婆嚇得臉色蠟黃,扶著地主的肩膀說:「他真的咬住了旗杆,下一步,會不會找你報仇呀?!」
地主卻大笑道:「放心吧,他已經安心地走了,因為人死的時候只能記住自己最後一個心愿。他死的時候,根本沒有想要找我報仇,而是怎樣才能讓頭飛起來咬住旗杆,以證明他說話算數。現在咬住了,他的心愿也就達成了,再也不會找我報仇來了。」說罷轉身回家了。
畫面又切換到地主的家裡。只見他悠閑地邊抽煙邊喝茶水,一派平安無事的樣子。
「這是一條『釋仇船,。」小玉麒麟又說:「與『釋情船,不同的是,這裡演繹的是一個有目共睹的故事,是為那些一心一意想報生前仇恨的屈死鬼準備的。當他們看了這個故事以後,就會聯想到自己:生前仇恨再大,也大不過無辜的長工當替罪羊而死。臨死前的心愿,抵不過一個小小的計謀。讓他們知道,鬼魂復仇的希望渺茫的很,從而放棄執念,心甘情願地去投胎,爭取下一輩子做個強人。」
「對屈死鬼來說,這是一個反面教材。」梁曉樂說。
「對,為的是告訴鬼魂們:做鬼不如做人好。」小玉麒麟望了望湖裡,又說道:「滯留在人世間的鬼魂們,無非是為了『情,或『仇,。這裡的每一個蓬船里,都能演繹一個讓鬼魂們幡然醒悟的故事!有時間的話,你可以自己進來一個一個觀看。那邊有條小河,水中預備舟艇,我們到那邊看看去吧。」
梁曉樂點點頭,跟著小玉麒麟下了高坡,步行而去。
一路上,到處都有四時不謝之花,有冬夏和鳴之鳥,更有許多從未見過的生物,都生得絕齊整、絕秀雅。而且,全非人間所有。
梁曉樂一邊走著,一邊觀看著,讚歎著,不一會兒便到了小河旁。
小河上有一座小橋。雖不大不廣闊,卻建造得無根無縫,宛如天生成的一般,所用材料也是光怪陸離,不知其名,並有珍奇瑰寶鑲嵌裝飾。梁曉樂忍不住好奇,跑上去用手撫摩那橋柱,不由感嘆道:「真乃巧奪天工!」
小玉麒麟笑笑,也沒做解釋,徑自來到了橋下面的艇子上。
艇子上有兩個女人持槳伺候。
梁曉樂見狀,急忙跑下來,也上了小玉麒麟待的那個艇子里。
一人一獸坐好后,兩個女人也不開口說話,點開一槳,向下流如飛而去。不一時,到了一個渡口模樣的地方,小玉麒麟說:「到了,咱上岸去罷。」
兩女把艇攏住,小玉麒麟率先蹦上岸,梁曉樂運輕功一躍而上。
順著河堤上的小路走了一段路,來到一處村落似的地方。只見裡面有街道,有民房,有深深的小巷。
小玉麒麟把梁曉樂領到一處敞開著院門的宅院里。
只見這裡的房子雖然不甚廣大,卻建造得非常精美,其上下接連之處,也如那橋一般,毫無拼湊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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