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水笙
在確認了朱厚煜手中腰牌的真偽後，城門官撕下牆上貼的通緝告示、包住桌子上那隻油乎乎的燒雞淡定地啃了起來，揮揮手示意兩人通行。
一旁的士兵們也見怪不怪，閑散地倚在牆根談天。
等朕親政了，一定要懲治一下這種不良的閑散風氣，荊州府要重點抓。
朱厚煜一邊想著，一邊悲憤地啃了一口手中的幹糧，這玩意大概是把大量碳水和少量蛋白質團成團、壓製風幹後就拿出來賣了，那幹啃起來的口感、誰啃誰知道。
朱厚煜一邊吐槽，一邊賣力地啃著幹糧，沒辦法，自己從昨晚到現在快一天沒吃過飯了，中間還被淩退思狠狠折騰了一把，再不吃人就頂不住了。
龍禁衛嚇退萬震山後，雖然覺得萬震山折了這麽多手下之後、短時間內八成是不敢再找自己麻煩的，朱厚煜和丁典還是沒有片刻停留便出了城。
萬震山是荊州府當地有名的豪強，城裏又是萬家的地盤，再留下去會平白多出許多變故，不如趁著萬震山還在猶豫、趕緊出城脫離了他的勢力範圍，尋一僻靜之處稍作修養、然後再作打算。
兩人走了會，朱厚煜有點後悔了，兩人出來的太急了，沒有馬匹也沒有補給，吃的幹糧還是從淩府裏順出來的。根據昨天的經驗，再這樣下去兩個人得在野外過一宿，又凍又餓那種。
兩人正發愁，隻聽叮叮當當一陣鈴聲、伴著馬蹄扣地聲從遠處傳來，朱厚煜眼睛一亮，拉著丁典的袖子與他一番竊竊私語，聽得丁典滿臉難色、不住搖頭。
“不成的、不成的狄兄弟，丁某雖是個江湖客，但也是荊門武林世家的子弟，實在做不出那剪徑的勾當。”
“這怎麽叫搶呢丁大哥？我們給錢的！你我現在不好回去，他們想去荊州城隻有半個時辰的路。隻要他們的馬匹和幹糧，其他分文不取。”
丁典畢竟是個嘴笨的老實漢子，在朱厚煜再三的竭力勸說、並保證隻拿馬匹幹糧的承諾後，勉為其難地答應了這項提議，畢竟以兩人現在的狀態，想走出荊州府實在太難了。
不過丁典提出了一個小小的要求：蒙麵。朱厚煜把裝東西的包袱皮一扯兩半，兩人一人一半蒙在臉上，雖然以那塊布的麵積基本起不到遮蔽身份的作用、但也算保留下了丁典最後的顏麵。
鸞鈴聲愈來愈近，兩人準備妥當後，兩匹馬已經跑到自己身前，正是一黃一白兩匹駿馬，兩匹馬身上竟沒有一絲雜毛，朱厚煜雖不懂相馬的學問，也能看出這兩匹馬神駿非常。
再往上看，卻是十餘歲年紀的一對男女，男的相貌平平，女子的麵容卻俏麗得緊，身材挺拔勻稱，難得的是眉宇間那一抹英氣，別有一番江湖兒女的風采。
那對男女見到兩個薄布蒙麵的怪人居然絲毫不懼，男子反而一臉豪橫地縱馬上前，舉起馬鞭指著丁典的鼻子喝問。
“哪來的兩個毛賊，不知道鈴劍雙俠的名號嗎？”
朱厚煜當時就被氣笑了，裝杯裝到大明天子的頭上了，很好、又多了一條搶你的理由，今天叔叔就教教你們什麽叫做人要低調、社會上有壞人。
兩人幾經波折之後已經有了基本的默契，朱厚煜對丁典略使眼色，丁典會意，猛地踏步向馬上的男子衝去，在對方反應過來之前一把拽住他手中的馬鞭，輕輕一拽就把男子拽下馬來，迎麵便是一記重拳，男子連聲響都沒有便昏死過去。
那名俏麗的女子見狀大驚失色，手中馬鞭斜地向下、卷地而去攻向丁典，欲要救那男子。
朱厚煜覰見機會，左手一把抓住女子裙擺、把女子拽到眼前，右手就要一記重拳招呼上，少女害怕地閉上雙眼，卻發現這記“重拳”出乎意料地輕。
原來狄雲右手的五指早叫萬震山的弟子——吳坎削去，狄雲許久沒有動武，肌肉記憶還停留在斷指之前，加上牢獄之災幾乎掏空了他的身體，這才掄出一記軟綿綿的“重拳”。
女子趁著朱厚煜發愣的機會一腳蹬開朱厚煜，手中長鞭“刷”一聲卷上朱厚煜脖頸，直把朱厚煜卷得麵紅耳赤，而後右手用力一抖、朱厚煜的胸口便登時挨了一記重鞭，踉蹌著向後退去。
女子還欲揮鞭，一旁的丁典卻躍上馬背輕輕一拍她右肩，少女痛呼一聲向馬下摔去，右臂已被這一掌拍得脫臼。
朱厚煜在女子跌落前伸腳接住少女麵部、沒有讓女子這一摔吃實了，從背後鎖住女子的關節，這才有機會查看自己的傷口，那一鞭打在胸口火辣辣得疼，低頭看去、胸前已經多了道血肉模糊的鞭印。
“臭丫頭、你下手也太狠了吧！再往上點我可就破相了！”
“該！我警告你們，我爹爹是“落花流水”的冷月劍——水岱，你們要是敢對我做什麽，爹爹不會放過你們的！”
聽到“水岱”的名字，丁典想起了什麽、急忙想把朱厚煜拉起來，不成想朱厚煜的行動更快，一巴掌拍在女子臀部，一邊打一邊罵。
“落花流水是吧，冷月劍是吧，我還、流星蝴蝶劍呢，叫你裝杯！”
丁典無奈地用雙手捂住臉，不用勸了，這下梁子結大了。
女子從來沒被男人如此輕薄過，臉紅得要滴出水來，一邊掙紮一邊罵，隻可惜女子罵人的詞庫太窄，窮盡所學也不過“登徒子”“歹人”“混蛋”，完全傷不到厚顏無恥的大明天子。
過了會兒，女子漸漸不掙紮了，隻把臉埋在臂彎間流淚，今天這虧吃大了，自己已經不幹淨了，已經嫁不出去了。
朱厚煜見女子老實下來也失去了興趣，翻身上馬，搜出行囊裏的幹糧帶在身上，從懷裏掏出五百兩銀票、連著行囊一並扔給女子。他不太清楚大明的物價，但五百兩應該足夠買下這些東西了，招呼著丁典、兩人揚長而去。
女子見兩人要走，急忙從地上爬起來，衝著朱厚煜的背影漲紅了臉大喊。
“采花賊！登徒子！有本事的便留下姓名！”
朱厚煜在馬上忍不住朗聲大笑，小丫頭還是太年輕了，就算兩人很可能下半輩子都不會見麵了，自己又怎麽可能留真名呢？
“我叫狄雲！記住了，有朝一日你有本事報今天的仇、一定要來找我！”
“我叫水笙，一定會去找你的，一定會！”
“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