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夜襲（三）
許多沉睡中的蒙古士兵被雷鳴般的馬蹄聲吵醒，暈暈乎乎地、連衣服都來不及傳就衝了出來，部分人甚至連刀都忘了拿。
走出軍營，映入眼簾的便是密集的火箭和衝天的火光，一座座軍帳被黑夜中的惡鬼點燃，發出尖銳響聲的箭羽不斷從頭頂掠過，到處都是慘叫聲和喊殺聲。
他們的軍官都跑去喝酒了、絕大部分蒙古士兵完全就是無組織狀態，無頭蒼蠅般地亂轉還是好的，許多人幹脆紅著眼睛見人就砍，在選鋒營還未殺到的地方掀起腥風血雨。
在他們的視野裏，夜裏本來就烏漆嘛黑的、許多人自己還患有夜盲症，他們根本無法判斷從遠處靠過來的是友軍還是敵人，那就幹脆一點，敢靠過來的立刻砍死、先下手為強！
更多人四處亂跑、胡亂砍殺的理由則更為簡單：釋放心中的恐懼。他們沒有具體的行事理由，隻是被恐懼驅使著做出反應。
營寨糟糕的布置使得選鋒營毫無阻礙地衝了進去，明軍摘下馬側浸滿油脂的易燃物、遇到蒙古人的營寨便用力拋了進去，身後的同伴則一陣火箭點燃營寨，火勢在軍營中迅速蔓延。
朱厚煜在親衛們的保護下不緊不慢地騎馬踏進營寨，今天看來是沒他出場的機會了，蒙古人完全沒有預防夜襲的措施，這種程度的炸營、敵將就是戚繼光都壓不下去。
選鋒營的數量畢竟遠遜於敵軍，一旦被對方逮住、很可能陷入一場損失慘重的苦戰，古代的夜戰極容易造成潰退和自相殘殺，如今對方敗局已定、完全沒有必要再添無謂的死傷。
引起盡可能多的混亂、敲掉對方的軍官、截斷可以繞過白羊口的小道，這就是選鋒營此次全部的任務，其餘明軍已經在附近拉開了一張巨型包圍網，這些蒙古人一個都別想逃。
一片火光和慘叫聲中，數百名選鋒營將一小股敵軍團團圍住，對方的抵抗似乎異常激烈，一個留著小辮子的光頭大漢不時高高躍起、一刀將明軍連人帶兵器砍成兩半，他的驍勇極大地鼓舞了友軍。
原來是拉克申帶著親衛循聲趕來，截住幾支正在縱火的小型騎兵隊親自帶頭廝殺。
他行軍打仗也有十餘年光陰，如今這種局麵、是萬萬沒有可能逆轉過來的，就算自己此時擊破了來犯明軍，天明時還能剩下三分之一的部下就不錯了，一想到這裏，他的心底便一片冰冷。
想他縱橫草原十餘年，小王子幼年時便護持在他身旁、一路走到今天，不想在這種地方陰溝裏翻了船。
這座軍營裏幾乎全都是小王子的嫡係武裝、死一個便少一個，如果這些人全都葬送在這裏，小王子就不是能否問鼎中原的問題了，他連那些心懷鬼胎的草原部落都難以壓服。
拉克申已經沒有臉麵再回到小王子身邊了，為今之計、隻有自己帶頭盡可能吸引明軍的注意力，讓更多的部眾和頭人能夠逃回大軍，自己撐得越久越好。
“狗崽子們！老子就是汗王麾下的第一勇士拉克申！不怕死的，盡管來挑戰老子吧！”
伴隨著驚雷般的怒吼，拉克申高高躍起、一刀劈在選鋒營將士的頭盔上，製作精良的頭盔擋住了這次砍擊、但他的主人被整個砍飛出去，重重跌在遠處地麵上沒了聲響。
拉克申趁機翻身上馬、手持一柄鋼刀在人群中左衝右突，此人力大無窮且行動敏捷，三柄長槍斜裏伸出來要刺他腰腹，被拉克申躲過去一把拽了過來，兩人跌落到地麵上被亂馬踐踏而死，一人被拉克申一巴掌把脖子都扇斷了。
拉克申的怒吼吸引了不少蒙古士兵來援，這些手足無措的士兵猛然找到了主心骨、個個驍勇奮戰起來，給選鋒營很是造成了一些麻煩。
朱厚煜遠遠瞥見拉克申的身影，此人戰法老道、在馬上馬下騰挪跳躍，選鋒營將士一時間竟奈何不了他。
眼看有越來越多蒙古士兵被他吸引過來加入戰團，朱厚煜微微皺眉、策馬趕了過去，身邊的親兵雖然有些擔憂，但還是沒有阻攔他。
眼看拉克申攻了過來，一名年輕的明軍將士硬著頭皮舉盾揮刀，拉克申竟如不知疼痛一般，一拳砸碎他手中的盾牌、一刀劈向他的麵門。
士兵被那一拳砸得左臂幾乎脫臼，他知道自己抵擋不了、絕望地閉上了眼睛，身前一聲悶響，再睜眼時、拉克申已經被朱厚煜一拳擊得連連後退。
“你還沒死呢，沒嚇破膽的話便隨朕破敵。”
“該死！快快護駕！”
士兵還在被那一個“朕”字驚得晃神，朱厚煜的親衛們已經慌得驚呼出聲，天子剛才用輕功踩著他們的腦袋飛了過去、他們居然沒有反應過來。
“陛下在前麵參戰？”
“前麵的膽小鬼們怕死就趕緊躲開，別妨礙爺爺去護駕！”
數百名明軍頓時沸騰起來，天子都帶頭衝鋒了、他們還有什麽好怕的？難道自己的命還能比聖天子更值錢？
剛剛還被拉克申的武勇驚得有些畏縮的明軍頓時神勇起來，一改剛才試探猶疑的打法，一個個變得舍生忘死，戰局徹底激烈了起來。
“你便是漢人的天子？果然漢人都是些懦弱的兩腳羊啊，居然會心甘情願地讓一個沒斷奶的孩子騎到自己頭上，沒種的東西。”
拉克申甩甩痛到發麻的右拳、一臉輕蔑地看向朱厚煜，雙方的體型差距太過巨大，朱厚煜在他麵前、就好像獵犬之於黑熊一般瘦小。
“別跟他廢話了啊白癡！快點殺了那個小孩兒！隻要漢人的天子死在這裏，大汗的計劃就還有成功的可能！”
拉克申的副將罵罵咧咧地衝了過來，帶著手下拚命抵擋住潮水般襲來的明軍、為拉克申爭取扭轉戰局的機會，沒想到漢人的天子竟然如此莽撞，這可是天賜良機。
“罵老子的這筆賬到了天上再跟你算！天子是吧？準備好了，老子這就過去、撕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