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我需要你
“求陛下以黎民蒼生為念，垂憐山西百姓吧！”
說到這裏、香落再也忍不住了，猛地跪倒在地，泣不成聲。
她從小就跟著李丞汐四處奔波，已經記不清見過多少慘死在自己眼前的百姓，更不能理解、為什麽像神明一樣強大的父親卻無法拯救一個瀕死的平民。
有一年、李丞汐回京述職的路上，數百名饑民包圍了他們，這些饑民不敢冒犯有明軍護送的李丞汐和他的家人，隻是跪在地上不斷叩首，祈求李丞汐能夠給他們一口活命的糧食。
“老爺，前麵的路都被饑民擋住了，怎麽罵都罵不走，您看……”
在前方開路的家將掀開簾子、一臉為難地看向李丞汐，自家老爺雖說是個武將，但時常與文人墨客交往、身上也沾染了不少文人的氣質，尤其愛惜羽毛，沒他的命令、家丁們還真不敢對這些災民怎麽樣。
“我們不是帶了不少幹糧嗎？分給他們一些.……”
香落想當然地這麽說道，可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道冷冽的聲音打斷。
“亂棍打開。”
李丞汐抱住香落，衝家將有些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把那些暴民亂棍打開、不要延誤了入京述職的進程，別鬧出人命就行。”
家將頓首應下，馬車外很快傳來兵士凶惡的恫嚇聲和饑民的哀嚎，木棍和刀鞘擊打肉體的聲音不絕於耳。
香落掀開簾子、想朝外麵看一眼，卻被李丞汐一把抱了回來，他抱得很緊，香落稍稍掙紮了一下、絲毫動彈不得。
“爹爹？為什麽.……”
她的眼睛被李丞汐的大手死死捂住、聲音略微顫抖，她突然覺得父親不像以前那麽和藹了。
捐軀赴國難、俯首護黎民，這不是父親從小說到大的嗎？為什麽現在卻全然變了一副麵孔？
“饑民不會隻有這一批，今年的山西出奇地寒冷。如果給了他們糧食，我們就會被更多聞訊而來的饑民淹沒，快餓瘋的人、有時候是會忘了官民有別的……”
李丞汐兩條臂膀上的力量出奇地大，他似乎是想用力發泄點什麽、又怕傷到了懷中的愛女，隻能拚命對著自己使勁，長袖下的臂膀被自己勒得通紅。
香落理解了父親的話，隻是一時還不能接受。
“那我們就看著他們餓死嗎？”
“我們隻能如此，孩子、沒人能救下所有人的，父親必須對自己的家人負責……”
李丞汐長歎一聲，他也曾是那個仗劍縱馬、誓要掃平天下不臣的少年郎，可現在卻放任自己的家丁驅趕乞食的饑民……
某些溫熱的液體落到了香落的臉上，她懵懂地抬頭看了看父親，小心地為他擦掉眼角的淚珠，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嚐試安慰他。
李丞汐摸摸她的小腦袋、盡力露出溫和的笑容，之後便再不言語。
盡管看不見，馬車外漸行漸遠的哭喊聲仍然縈繞在香落耳邊，她忍不住問道。
“為什麽會有這麽多人死去呢？我們明明是一樣的人.……”
“因為他們的父親保護不了他們，而香落的父親、隻能保護自己的家人罷了。”
李丞汐麵帶苦笑、頗為自嘲地回應道，隻是香落仍舊鍥而不舍地追問。
“那有沒有一個人，可以厲害到把所有人都拯救了呢？”
“怎麽可能……如果非要說的話、那就是天子了吧。陛下可是從上天那裏接過了天下的人，如果是他的話、一定會有辦法的。”
“可他並沒有救過多少人啊？”
香落有些懷疑地看向父親，李丞汐忍不住被她逗笑了，本來隻是不想讓這孩子失望、隨口糊弄她罷了，沒想到這小家夥還挺聰明。
“那是因為天子被身邊的奸人蒙蔽了，雲遮了日、天下百姓才無法沐浴到天子的恩德，”
“那如果遮日的雲不在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吧？”
李丞汐不敢看香落那雙認真的大眼睛了，把頭側到一邊、敷衍地回應了幾句。
“可能.……爹是說，一定會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而且是向著好的那一麵.……”
“朕向你保證，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而且是向著好的那一麵。”
朱厚煜單膝跪地、俯下身來，帶著那抹同樣溫和、卻更加堅定的笑容握住了香落的雙手。
因為情形太過相似，香落一時愣在了原地、隻是怔怔地看著他，沒有給出回應。
“我會讓事情變得更好，隻是需要你的幫助。”
朱厚煜也不氣惱，又溫和地將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一陣暖流從握著她的那雙手傳了過來、一直流到香落的心裏，她下意識地想把手抽回去，但對方握得很緊、一時沒有成功。
“我……我的幫助？”
香落感覺自己的腦袋熱得有些發昏，隻好結結巴巴地重複了一遍朱厚煜的話。
“是的，我有很多很棒的想法，這些想法一定能改變這一切、救下很多很多的人，隻是那些小人一直在阻礙我，我又沒有得力的手下罷了。”
講到這裏、朱厚煜的臉離她又近了幾分，他眼中明亮的光焰似乎要把她融化開來，她從沒想過、有人會擁有一雙如此明亮的眼睛，讓人忍不住被他的情緒所感染、認同他的觀點。
“香落真的能幫到陛下嗎.……”
“是沒有你的話、我就不可能做到。既是為了山西百萬生民、也是為了自己，拜托了，請留在我身邊吧。”
朱厚煜將香落的臉托起來，強迫她與自己對視，那雙眼睛仿佛有魔力一般，香落的視線忍不住被它吸引過去，呆呆地看著那團明亮的光焰。
“讓我們一起去做些瘋狂的事情吧。”
不、不管了，已經完全沒有辦法思考了，就按著他的意思做吧.……
香落完全不記得自己是怎麽離開大帳、又是怎麽回到住所的，即便是現在，她的心仍舊跳得厲害，那個人仿佛有什麽魔力一般、能夠輕易跳動對方的情緒。
不愧是天命所係呢，小瞧你了啊陛下、真是個危險的家夥……
如果隻是協助處理文書、賑濟百姓的話，應該沒問題的吧.……應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