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演說的天賦
“你們都是為天子奮戰的勇士，朕絕不會放棄你們任何一人！宮廷禦醫們已經就位，更多的醫師和藥物正在路上，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從閻王爺手上奪回你們！”
京營的傷兵營中，朱厚煜站在人群中央、慷慨激昂地發表著如是的言論，周圍的兵士或詫異、或敬仰、或懷疑地看著他。
數萬人聚集的場所，除了他的演說和傳令兵的轉述、竟然鴉雀無聲，所有人都沉默地看著這位十二歲的天子。
若是常人，被數萬人盯著難免會出現緊張甚至膽怯，但朱厚煜的演說卻越發自信與激昂，後來索性拋掉了昨晚背下的演講稿、開始即興發揮。
他仿佛天生就應該站在所有人麵前宣講，這家夥、果真很擅長鼓動人心啊.……
香落抱著尚方寶劍倚在門邊如是感歎道。
她昨天是直麵過朱厚煜這種奇特魅力的、多少有些抵抗力，四下環視一圈，周圍的兵士無不聚精會神地聆聽著，看向天子的眼神也逐漸變得狂熱，似乎隨時準備為他起立歡呼。
真是個可怕的家夥……父親在邊關的威望無人能出其右、邊軍中多有追隨他十餘年的老兵，民眾多有為他立生祠供奉的人。
即使如此，她也從沒見過這麽多人狂熱地看著父親。
這就是聖天子的才能嗎？不愧是能夠庇護天下生民的男人.……
“兩天！兩天之內，朕保證會讓你們每個人都得到良好的醫治、充足食物、舒適的住所！”
朱厚煜話音未落，先前安排在人群中的親兵立刻站了起來、大聲歡呼鼓掌，其他傷兵也被這種狂熱的氣氛所感染、紛紛效仿。
為了保證自己的聲音能被所有人同時聽到，傷兵營各處都放置了簡易的鐵皮喇叭，聲音實在傳不到的地方還布置了傳令兵，在傷兵營這個相對封閉的地方傳聲效果相當不錯。
傷兵以往的待遇可謂相當之差，太祖爺留下的那些補貼早就連個渣都不剩，許多將領更是會惡意將自己的部下“損耗”掉、再從附近抓人湊數，以此填補自己吃空餉的份額。
再細微的傷口，如果放任不管、環境又不夠衛生，都足以導致致命的傷口感染，大多數傷兵隻能在絕望中哀嚎著死去。
這就是朱厚煜計劃的第一步：首先解決掉那些本來很容易解決，卻因為處理不善而導致了巨大損失的地方。
這樣可以不僅可以把改革的成本縮到最小、而且可以很快見到成效，非常適合他用最少的資源、在最短時間內建立威信的訴求。窮日子有窮日子的過法嘛。
這種細微的改變不會觸動那些既得利益者，又能快速建立自己的公信力和威信，配合上他聖天子的身份，這些總有一天會發生奇妙的化學反應。
越來越多情緒激動的傷兵站起歡呼，兵士們站起的波濤仿若滔天巨浪、同時山呼萬歲，整個軍營都被傷兵們的歡呼震動，勳貴和軍官們滿臉訝異地看向歡呼聲發出的地方。
群體的狂熱具有強大的感染力，它可以讓懦弱的人變得勇敢，讓冷靜的人變得瘋狂，讓善良的人變得……殘忍。
香落被狂熱的人群所感染、也忍不住跟著歡呼了兩聲，被萬人簇擁著的朱厚煜此時是那麽耀眼，她一刻都舍不得移開視線。
“天佑吾皇！常勝利、沐榮光！”
在角落裏某個可疑人士的帶領下，很快整個軍營都響起了這樣的歡呼聲，朱厚煜身邊的親衛們不得不盡力阻擋歡呼的人群，以免他們一時衝動、做出冒犯天子的蠢事。
在身後山海般的歡呼聲中、朱厚煜果斷轉身離去，他穿過一道親衛們奮力維持的道路，身旁無數隻手朝他伸出來、希望能離他更近些，然後停在了香落麵前。
“愣著幹嘛，跟上來。”
“哎！”
被群星簇擁的太陽突然落在自己麵前，香落局促不安地應了一聲、口齒都有些含混不清。
再抬起頭時、朱厚煜已經走出了數米有餘，她連忙小跑著趕上去，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
臨時搭建起的傷兵營外，閑散的士兵也被歡呼聲吸引了過來，他們躲在角落裏偷看走出的朱厚煜一行人竊竊私語。
能放下身段、慰問傷兵的天子已經很難得了，這位少帝居然會握著普通士兵的手、聽他們訴說自己的艱苦，設法解決後還會記掛著這件事數月之久，不少與他交談過的兵士就收到了天子的親筆信，詢問反應的問題是否得到了解決、有沒有被官吏為難。
這位是真正把大頭兵放在了心上的天子，兵士們平時被文人老爺們輕賤慣了，連平民和商人都看不起他們、喚他們“賊配軍”，驟然被高高在上的聖天子如此對待、很難不感激涕零。
“從附近各州縣緊急征調醫師、草藥、酒肉，牲畜我們俘獲了不少、可以緩一緩，醫師和烈酒必須在兩天內送到，否則朕就派兵去取、再治地方官個延誤軍機之罪。”
朱厚煜附在傳令兵耳邊小聲交代了一番，讓他立刻把命令傳到王元寶那兒，處理這種浩繁的工作、王元寶是把好手。
今天演說的效果出乎意料地好，這種時候就要趁熱打鐵、盡快落實對他們的承諾，士兵的心思單純得很，但如果發現自己是空口說白話，今天的歡呼聲有多響、日後的怨懟之聲就有多響。
“稟陛下，鎮國將軍說咱們的軍餉可快要見底了、希望您留心一番。”
傳令兵走的時候了這樣一句，朱厚煜皺著眉頭揮手趕走了他，這倒的確是個問題。
燕京那邊的糧餉是按著定額給的，自己沿途征募壯勇已然超支了不少，再想大規模勞軍和準備烈酒、草藥的話，資金就捉襟見肘了。
“陛下，出什麽事了嗎？”
香落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認真模式的朱厚煜出乎意料地威嚴，她有些拘謹。
“無礙，接下來的行程是去接見附近村莊的長老、還需要你登場，準備一下。”
朱厚煜搖搖頭、把多餘的心思甩出腦袋，現在還不是想這些的時候，辦完正事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