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夜會
若是過去的林沐沐是半點不敢對上張氏這樣的眼。
可現在的林沐沐卻不怕她，她雙眸平靜的跟張氏對視，也明顯感覺得到張氏在向她施壓。
一個常年侵淫在後宅的女人，想要在氣勢上壓倒她這個遊走在生死之間，跟閻王爺搶命的人，張氏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對上林沐沐平靜卻漸漸透出暗黑氣息的眸子，張氏眉頭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雖然林梓雨跟她來信說過林沐沐的變化，可她卻完全不放在心上。
可看著眼前的林沐沐，她不得不重新審視這個被她壓迫了很多年的人了。
張氏不願在氣勢上輸給林沐沐，可林沐沐漸漸發沉的氣勢讓她有些難以承受，就像是漸漸的被黑暗籠罩，再無聲的被吞噬，這種感覺讓她心底深處生出一股恐慌。
張氏心口猛地一跳，快速的移開了視線。
林沐沐唇角勾了勾。
“原本以為大小姐能夠嫁給三皇子是大小姐的福氣，隻是沒想到這福氣啊，終究是不會落在沒福氣的人身上，水蘭，把大小姐帶回她原來住的院子去吧。”張氏喝了一口茶，似完全不把林沐沐放在眼裏，索性連樣子都懶得裝了。
正好林沐沐也懶得跟她虛與委蛇的演戲。“那就不叨擾夫人了。”
丫鬟領著林沐沐走了出去。
“夫人……”林沐沐離開後，錢嬤嬤就打了簾子走進屋。
張氏看了她一眼，兩人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驚訝。
張氏讓丫鬟在腰後放了個軟墊靠了上去。
“說說看吧。”
錢嬤嬤明白張氏讓她說的是什麽。
“奴婢總覺得大小姐跟變了個人似的。”
之前別說自視張氏了，就是對她都不敢抬眼看的，可今天這一遭，哪裏像是過去的大小姐有膽做得事。
張氏默然，林沐沐可不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那周身的氣質完全都不一樣了，還敢當著皇上的麵說什麽要成全三皇子跟郡主，要跟三皇子和離了，這事要不是林浩德親口跟她說的，她都覺得是誰在跟她說笑呢。
如今見了林沐沐，她卻不得不重新審視她了。
“可不就是變了個人似的，不過那又如何，她現在說好聽了是跟三殿下和離了，說白了還不是被男人拋棄了，一個棄婦她還想在我府上翻出什麽風浪不成，若不是為了她娘那些東西，我能讓她在府上礙我的眼！你給她送幾個伶俐點的丫鬟過去，給我看緊了。”
“夫人放心，先前奴婢就把人準備好了，這就送過去。”
“恩。”
“知道大小姐要回來後，夫人早早就讓奴婢們把大小姐之前住的院子收拾出來了，奴婢就不叨擾大小姐休息了，奴婢告退。”
給林沐沐領路的丫鬟把林沐沐帶到一間看大門就知道有多破舊的院子外後，一刻都不願多待的走了。
林沐沐抬眼看著眼前的院子，院門上甚至連塊牌匾都沒有。
剛才那丫鬟說張氏早早就讓人把院子收拾好了，雙雙推開院門走進去時，一陣落灰撲麵而來。
“唔，咳咳咳！”
“這院子哪裏像是打掃過的……”雙雙看著
布滿了灰塵和蜘蛛網的大門脾氣就上來了。
對於張氏說的話林沐沐是半句都不信的，見此也不覺得奇怪。
三人走進院子，入目的是一個小小的空院，裏麵種了一棵山楂樹，院內一共五間屋子，中間的是堂屋，林沐沐過去住的屋子在最右邊，過去一間就是雙雙和巧巧住的，在院子後麵有一個小小的雜物間，雙雙和巧巧過來伺候她後，她們三人就偷偷的在雜物間裏搭了一個小灶台。
巧巧進了堂屋拿了張凳子出來。“大小姐先坐會兒，奴婢跟雙雙把院子打掃幹淨了大小姐再進屋。”她們也離開了一段時間，裏麵的家具灰塵都厚了。
“大小姐，夫人怕你身邊伺候的人不夠，就讓奴婢給你送了幾個丫鬟過來。”
錢嬤嬤帶著兩個丫鬟一個婆子走了進來。
林沐沐朝幾人看去，她知道，張氏這是派人來監視她來了，就算她這次不應下，回頭她也會再找借口塞過來。
“夫人有心了，我這地方小，我就不留錢嬤嬤喝茶了。”
錢嬤嬤臉上僵了僵，簡單交代那三人幾句後就走了。
“見過大小姐。”三人走到林沐沐跟前行禮。
林沐沐看向她們。
兩個丫鬟看著年紀跟雙雙和巧巧差不多，長相都很一般，一個小方臉一個小圓臉，促使婆子是做灑掃看門的。
“你叫什麽名字？”她看著小方臉問道。
“奴婢芳芳。”
“奴婢圓圓。”
林沐沐“……”
“奴婢還沒有名字，請夫人賜名。”過去沒能到主子跟前伺候的很多都沒有正經名字。
“你嫁人了吧？”
“是，奴婢嫁人了。”
“夫家姓什麽？”
“夫家姓阮。”
“那就叫你阮婆子吧，現在院子裏正需要收拾，你們先去幫雙雙她們把屋子收拾幹淨了再說。”
“是。”
林沐沐嫁人之前在林府就跟個透明人似的，現在和離回府，府上的人更不會把她放在眼裏，芳芳和圓圓之前就是在張氏院子裏伺候的，慣會捧高踩低，林沐沐讓她們打掃衛生，她們也散散慢慢的半天都擦不幹淨一張桌子。
兩人的舉動林沐沐都看在眼裏沒有吭聲。
在天黑之前，屋裏屋外的終於被打掃幹淨了。
“大小姐餓了吧，奴婢去把晚膳端過來。”
“恩。”
一刻鍾不到巧巧就回來了，林沐沐今天回來，張氏就吩咐下去林沐沐的日常份例隻需要按照以前的來就可以了。
所以……
林沐沐看著桌上已經有些飄著餿氣的飯菜，眸低泛起森森寒意。
張氏到也沒有因為她和離特別的苛待她，因為她過去吃的就是這些下等丫鬟都不如的飯菜！
“夫人這也太欺負人了！”
這要是在幾個月前，雙雙和巧巧她們雖然難過，但不會像現今這麽生氣，但現在，在林沐沐的影響下，兩個丫鬟已經學會在不公平待遇下進行抗爭了。
芳芳和圓圓林沐沐沒有讓她們進屋裏伺候，隻讓她們守在門外等待召喚，不過雙雙嗓門本來就
大，她嚎這一嗓子，別說芳芳和圓圓兩人了，就連守在門口的阮婆子都聽見了。
“想來是大廚房裏的人匆忙拿錯了，芳芳，你把這些飯菜拿去大廚房問問是不是要送到我院子裏的，如果是，你就直接往老爺的前院拿去，就說我這個女兒掛念父親，怕他晚膳沒用，給他送飯來了。”
芳芳和圓圓之前是張氏院子裏的三等丫鬟，這次被錢嬤嬤送到大小姐這邊，兩人都知道是什麽意思，過去大小姐在府上不得寵，私底下被苛待，這些事都是不能拿到台麵上來說的，老爺知道夫人不喜大小姐，可卻不知道大小姐被苛待至廝，這些飯菜若是端到老爺跟前，還不知道會如何呢。
“大小姐稍等，奴婢覺著肯定是大廚房的人弄錯了，奴婢這就拿去讓她們換回來。”芳芳進屋提了食盒出了院子。
林府不算大，芳芳到了大廚房後就找了個小丫鬟把事情一五一十跟她說了，讓她立即去跟張氏通報。
小丫鬟到張氏的院子時，張氏剛伺候了林浩德更衣。
錢嬤嬤趁著林浩德去淨房的空擋把事情跟張氏說了。
張氏臉色沉了沉，在林浩德從淨房裏走出來時麵上有掛上了淺淺的笑意。
“老爺，今日大小姐已經接回府上了。”張氏讓丫鬟們擺膳，她洗了手，親自給林浩的布菜。
林浩德官職不低，之前的宮宴他都參加了，林沐沐在宮宴上的一言一行他都看在眼裏，他也十分驚訝於這個他從沒關注過的女兒的變化。
雖然他也覺得她主動提出跟三皇子和離愚不可及，但不管怎麽說，皇上都覺得這事對林沐沐來說有些虧欠，日後林沐沐就在再嫁，應該也不會嫁得太差。
“恩，讓她安分在府上待著，過段時間再給她相看相看合適的人家。”之前他就覺得把兩個嫡女押在趙韓君一人身上不太妥當。
張氏看林浩德對林沐沐這個棄婦絲毫不氣，心裏就有些不高興，不過再如何她麵上都不會有半點顯露。
“是，都聽老爺的。”
得了張氏的吩咐，芳芳從大廚房裏端回去的飯菜就換成了嫡出小姐該有的份例。
林沐沐吃飽後，舒服的泡了個澡就在床上躺下了。
夜半，睡得迷迷糊糊間，林沐沐感覺一道視線直直的落在自己身上，她猛地一個激靈睜開眼坐了起來。
等到她借著月光看清對方的身形後，周身的戒備都鬆懈下來。
“下次出現先能不能提前知會一聲。”林沐沐拿過掛在屏風上的衣裙在床上穿好。
輝在她掀開床簾那一刻就轉過身去了。
“下次一定會提前告知林小姐。”
自從上次林沐沐在山莊上救了趙玄淩後，輝明顯對她客氣了很多。
林沐沐打了個哈欠，從床底把自己的藥箱拿了出來。
林府的守衛跟三皇子府沒法比，所以林沐沐根本就不擔心會被林府的人發現。
小半個時辰後，她隨著輝來到了趙玄淩的寢屋外。
“林大小姐，王爺就在屋中。”守在門外明陽上前躬身道，之前輝去接人時趙玄淩就交代了，林沐沐到後就直接讓她進去。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