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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住持他色迷心竅

  細聽鎖門的僧人腳步已經飄遠,將離迫不及待將身子挪到白餌跟前,悄咪咪地說道。


  “白餌,快,快幫我鬆綁。”


  “我不鬆!要鬆自己鬆!”


  白餌漠然道,冷淡的目光移到天窗上,不再視他一眼。


  這般冷漠的態度,著實讓他有些困頓了,走上前,朝她挑挑眉,詢問。


  “你這是怎麽了?”


  終究還是忍不住,白餌淡淡回道。


  “你現在可是戴罪之身,而且這罪名還不小呢!鬆綁幹嘛?畏罪潛逃嗎?”


  聞言,將離覺得有幾分好笑,趕忙接口。


  “畏罪?我有什麽好畏懼的,又不是我……”


  說著說著,忽然就語塞了,默默沉下了頭。


  見狀,白餌冷笑了一聲,旋即反問。


  “你是想說,又不是你做的,對嗎?”


  見將離悶聲不語,她接著說。


  “現在知道不是你做的了?既不是你做的,你瞎認什麽罪?”


  這麽一問,她忽然頓了一下,思慮重重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驚慌。繼而揪心問。


  “那香火錢,該不會,該不會真是你偷的吧?”


  “白餌你說什麽呢?”被她的話頓時激得心潮澎湃,將離終於忍不住向她辯解:“那錢怎麽能是我偷的呢?”


  “不是.……”看著他忽然激動的神情,白餌心中不禁一震,目光寸寸冰冷,提起嗓子回斥道:“不是你偷的,那你為什麽要認罪啊!”


  白日她可是當著幾百人的麵信誓旦旦地說過,若是他們做的,九死無悔,不是他們做的,打死也不會認。


  如今倒好,他這麽做,豈不是自己承認自己是賊了麽?現在就算有幾千張嘴也說不清了!


  被她問得語塞,一時間將離不知如何接口,吞吞吐吐半天,硬聲道。


  “那我我為什麽要認,難道你不知道嗎?”


  “那我我怎麽知道啊?”


  她緊著眉迷糊了半天,才納悶道。


  他那麽在乎他的威名,她一心幫他認下偷盜後院的罪,不就是為了幫他洗脫罪名、讓世人都知道他是清白的麽?

  他倒好,不懂自己的用心就算了,現在還反過來責問她。


  “你不知道,你你知道什麽啊你!”她一次次的誤解與不解,徹底讓他有些心傷了。無可奈何似地,忿忿道:“你什麽都不知道!”


  “我——”


  白餌也急得語塞了,頓時覺得越聽越亂,以前的將離不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的麽,如今這是怎麽了?

  “白天功德無量大殿前,你在那麽多人的麵前,也跟著懷疑我就算了,我真沒想到,現在你又來懷疑我!”將離深吸了口氣,對上她居戚戚不可理解的眼睛,鼓足勇氣質問:“我在你心裏,就那麽不值得相信嗎?”


  她不知道,白日,當她一遍遍地質問自己,是否偷了香火錢時,他的心有那麽一瞬,就像被刀子狠狠刮了一刀似地。


  其實,他根本就不怕幾百人的唇槍舌劍,他隻怕,她不信他。


  他可以接受所有人的誤解,唯獨無法接受她的不信任。


  如今,相同的話她又問了一遍,這一次,無心之言也好,來自內心的質疑也罷,他再沒心思去琢磨了。


  終歸在她心裏,他就是一個實打實的盜竊之徒,偷後院是偷,偷香火錢也是偷,偷什麽不是偷呢,這壓根就沒什麽區別。


  如此想想,這罪認得好!是竊賊,就該一棒子打死,不得原諒!

  “不是,白天我那是.……”


  白餌急著解釋,她想說,那是她一時心急才問的。


  可是,是這樣嗎?

  “你還偷了香火錢?”


  “沒有啊!”


  “你說實話!”


  “你不信我?”
……

  想起白天的事,白餌隻覺得腦子亂亂的。


  麵對那麽多人的懷疑,她不該對他有所懷疑的.……

  “將離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的。”她仰著頭努力嚐試捕抓他此刻黯然失色的雙眼,也努力解釋著:“我至始至終都是信你的啊。”


  他可以知道她的意思,那她能知道自己的意思嗎?


  將離抿著唇角,在心中暗暗問著。


  “行了,我知道了。”


  從他的語氣裏,她可以很明顯地感受到他內心的那種失落感。白餌也不知道該如何接口了,她想要再多解釋幾句,但越是解釋,卻越是顯得欲蓋彌彰。


  她咬住唇角,靜默地低下了頭。


  又聽得他轟然掙脫開了繩索,疑惑的目光隨著他矯健的身子攀上了天窗口,她急著問。


  “你這是去哪?”


  “查找真相,向你證明我的清白!”


  他滿不情願地應聲道。


  怕他忽然飛走,她旋即走近天窗,舉著擔憂的眸子,朝他叮嚀。


  “可是,寺裏馬上就要門禁了,你——”


  “天亮前回來。”


  簡單交代了一句,將離便奪窗而出了,至於她說了些什麽,沒聽清。


  一抹清輝灑在窗沿上,很是淒涼。


  白餌收回視線,垂下眸子,暗自咀嚼著他方才所言,“向你證明我的清白”,寥寥幾字,落在她心底,卻是擲地有聲。


  她知道,他還是覺得自己不信他。


  慧心禪房,曲徑通幽。


  “怎麽樣,住持那邊有什麽動靜嗎?”


  聽到小僧敲門而入,孫長老旋即迎上去詢問。


  小僧湊到孫長老耳邊小聲道。


  “在住持院外守著的人來報,半個時辰前,看見住持離開了寺院,去了青山竹林,現在應該到了他經常去的小竹屋。”


  “他沒事去那幹什麽?沒對琉璃塔那位下手嗎?”


  孫長老咬著牙有些氣憤,臉上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


  見狀,小僧趕忙安慰:“長老別急,聽小僧說完。此外,我們的人還發現,跟在住持身邊伺候的幾個小僧,在住持離開後,偷偷摸摸去了琉璃塔,不過他們現在還在塔外,還沒進去。”


  “你確定那幾個人是那駝子派去的嗎?”孫長老問。


  “我們的人親眼看著他們從住持那裏出來的,況且住持剛走,他們就去了,那肯定是住持派去的,錯不了!”小僧篤定道。


  “如此看來,那駝子是準備借著提調女賊的機會,把人帶到青山竹林去。”孫長老分析道。


  小僧嘿嘿一笑,說道:“畢竟這裏是寺內,住持若想對那女賊有非分之想,始終還是要忌憚你和唐長老的。”


  孫長老抬眼看了看窗外,緊著眉道:“可這馬上便要門禁了,那駝子派去的人怎麽還不去提人呢!”


  “哎呀長老,您又不是不知道,住持他向來如此,有賊心沒賊膽!若是提調得太早,難免會被寺裏的人看出什麽,等門禁了,人少了,再去提調那女賊,不正好可以掩人耳目麽?”


  小僧自以為是地說道。


  “沒用的東西!”唇齒裏撕咬著“張駝背”這個名字,孫長老愣是沒忍住,冷聲罵了一句,臉上滿是擔憂之色,“那駝子就是個蠢貨。若是太晚去琉璃塔提人,塔裏那兩個人肯定會起疑心!而且那女賊性子烈得很,恐怕不會輕易跟那幾個人走!”


  “那咋辦啊?”聽了長老的話,小僧開始著急起來了。


  孫長老踱步窗前,遙望窗外,深邃的目光透露出幾分謹慎,良久,慢慢開口道。


  “既然住持他今夜心花怒放,那咱們就幫幫他唄!”


  說罷,招手喚小僧附耳過來。


  得到良策後,小僧會意地點點頭,嘴角不禁流出一絲笑。


  “現在距門禁還有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不出所料,那幾個人應該是準備門禁之後去提人了。那我們便趕在他們前麵動手。”孫長老叮囑道。


  “小僧明白。”


  “對了,唐長老那邊打聽得怎麽樣了?”孫長老忽然問。


  “小僧聽說,唐長老從下午開始便一直在調查連環案一事,這個時間應該睡下了。還聽說,明日清晨長老要去寺外的玄鐵嶺一趟。”小僧回道。


  聽此,孫長老不禁咂舌:“什麽時候去不好,非得明早去。他走了,誰去捉奸在床?這不亂了我的計劃麽!”


  “長老莫急,您仔細想想,那玄鐵嶺是什麽地方。”小僧提醒道。


  見孫長老仍舊有些不解,便分析著:“要去玄鐵嶺,那必須經過仙翁峰呀,隻要找個我們的人同長老一同去,到時候長老走累了,便勸他入青山竹林歇歇腳,然後再引他去小竹屋。如此一來,您的目的不就達到了麽?”


  “這麽說,他去玄鐵嶺這一趟,去得好,去得妙呀!”孫長老滿意地點點頭,繼而吩咐:“那明日一早,你便同他一起去吧,反正那個小竹屋你熟,你去,保險一些。”


  “好嘞!”小僧心中頓時樂開了花,想想明日一早在小竹屋裏驚豔的畫麵,便興奮得不能自已。


  “等了這麽久,終於要等到這一天了!這一次,那駝子必然會被逐出寺門。用不了多久,住持之位便是我的了!”


  想到這裏,孫長老不禁大笑起來。


  半個月前,前任住持意外圓寂,寺中群龍無首,唐長老至始至終都無心住持之位,其他僧人稍有能力,但能力卻又參差不齊,他滿腔抱負,有心試一試,正想自告奮勇之時,卻偏偏鬧出了前任住持大弟子一說,有弟子就算了,偏偏還是那貪財好色的駝子,寺裏其他幾個老人為了遵照前任住持平生願,趕鴨子上架一般,將那駝子一朝推上了住持之位。


  要是推選其他有能力的僧人,他絕無怨言,但讓那個駝子做主持,萬萬不能同意。


  他好歹也是寺中德高望重之人,哪一點比那個駝子差了?要他叫那個駝子住持?那簡直就在羞辱自己。


  計了這麽久,如今終於不用再受那種恥辱了。


  孫長老想起從前事,內心頓時起起落落,再也不能淡定了。


  見孫長老難得如此開懷,小僧急忙上前逢迎。


  “恭喜長老,賀喜長老,哦不,住持,住持!”


  聽言,孫長老笑得加得意。


  “不過住持呀,恕小僧愚鈍啊,小僧一直都想不通,您要把張駝背推下住持之位,為何非得要用這麽一招呢?張駝背平時可沒少行差踏錯,要抓他把柄還不容易?”


  小僧露出一副虛心求教的嘴臉。


  “那駝子自小犯的寺規不計其數,可他還不是成了前任長老的大弟子麽!他犯的那些錯,隨便找一個就能把他逐下山,寺裏那些老人卻依著他是大弟子、身負前任住持重托這重緣由,對他時時原諒,處處包容,想要將他推下住持之位,可沒那麽容易!”


  說起此事,孫長老便氣得眼冒金星。


  這半個月以來,他能抓的大把柄都抓了,可每次在唐長老麵前,那駝子總能蒙騙過去,他可謂是屢戰屢敗了!

  “寺中最大的忌諱便是色欲,唐長老眼裏最容不得這些不幹不淨的東西了,那駝子這一回一步步上了我們的圈套,今晚肯定會對那女賊下手!嗬,他再也逃不掉了!”


  “是喔!住持他色迷心竅,這一回要完蛋了喲!”


  薄薄紗窗內,火光朦朧,隱隱約約映出了兩幅醜陋不堪的麵容。


  夜風徐徐,搗碎一池的清輝。


  慧明禪房,花木森森。


  獨對孤燈,憂思難斷,唐長老不禁輕歎了一聲,一張容顏愈顯蒼老。


  聽見門外傳來敲門聲,他愁眉緊鎖,朝外詢問:“誰?”


  “師傅,悟明來了。”門外道。


  聞名,他旋即招手,“快進!”


  入了禪房,悟明顧不上禮節,旋即上前相告:“師傅,您讓我查的事有線索了。”


  “有何線索,速速道來。”唐長老眸色忽亮,道。


  “弟子在百花庭東麵牆的湘竹後發現了一個破洞。這個破洞正好通向功德無量大殿!”悟明正色道。


  唐長老有些驚訝,暗自思忖:“那怎會有一個破洞?”


  繼而問:“此破洞與那連環案有何關聯?”


  悟明默聲從懷中取出一串紫檀木佛珠,呈到師傅麵前。


  火光下,佛珠閃著點點光亮,唐長老緊著眉,登時有些啞然。“這佛珠.……”


  “這串佛珠,正是弟子在那處破牆下的石縫裏發現的。”


  夜風陣陣吹,花木又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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