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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4章 端了國公府,順帶一個永.康侯

  衛國公府的天是一瞬間暗下來的,僅管此時的秦淮處處皆是微風送爽、陽光盎然的景象。


  鴻運軒的大門被轟然推了開來,就像有什麽塌了似地,教裏麵正在榻上狎昵纏綿的人頓時一震。


  “郎主!不——”一個下人瘋了似地衝進了衛崢嶸的書房,正喘氣如牛,眼前的一幕頓時看得他一愣一愣的。“不好了……”


  小妾鮑蓓兒事先反應過來,忙背過身去拉了拉丟出胸口的衣服,衛崢嶸正一臉動怒地質問著冒失的下人,攏著她的腰還不肯鬆。


  她跪著有些發軟的膝蓋隻好往他大腿上挪了挪,腳尖夠著了地,這個時候的衛崢嶸也正好從榻上猛地騰身而起,風一般衝了下去。


  衛崢嶸迫問下人的聲音充滿了震驚,下人幾乎快要被他逼得斷氣,一時間,這座金碧輝煌的書房開始有了一些暴風雨來臨前兆的氣息。


  她係了兩次腰帶方好,遂扭過腰身惶著神色跑過去拉他的衣袖,全身都在抖動:“老爺!這該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衛崢嶸似乎已無暇顧及她,亦或是已經忘了自己的存在,隻是彎折著腰身指派下人去找她的另一個死鬼……


  “呂不為!快去把呂不為給我找來!快——”


  那聲音撕扯著,幾乎要教那小舌倒立,倒立不成,整個人開始劇烈地咳嗽起來,一抽一抽的,她似乎已經提前嗅到了血絲的味道……


  “老爺!老爺!老爺你怎麽了?”她趕忙過去抱住那柱般粗的腰,扶著那幾乎已經斷了的背轉身坐回榻上,此時下人早已奪門而出。


  她柔軟的手在那後背一遍遍地順著,逐漸被他滲出衣袍的汗漬染濕,聽著衛崢嶸黃牙裏發出的不可置信的聲音,豆大的淚珠斷了線一般止不住地往她細小的眼眶裏砸出。


  萬壽宮的曲幽亭,曲水流觴途中,斑斕美玉中驚現東狸國失竊已經的信物“萬紫千紅”,一時間震驚整個皇宮。


  她越來越握不住他,明顯能感受得到衛崢嶸全身都在打顫,如同篩糠似地……


  原本的震怒已然消失不見,臉色開始慘白,開始發黑,就像死人一樣。


  她站在那不由地吸了吸鼻子,收了收眼淚,抓著他的手反過來安慰他。


  衛崢嶸忽然一側身將她的腰身緊緊抱住,腦袋埋在自己的胸口,忽然哭得像個孩子。


  “……原本以為,隻要狠一狠心,填上巨大的窟窿,一切自會平安無事,但現在來看,就算是把我這畢生的心血搭進去,也於事無補了……”


  “不會的,蓓兒不相信會發生什麽,您可是衛國公!沒有人敢對國公府不利,蓓兒相信老爺……”


  在他身邊跟了他兩年,她從未見他如此頹廢過,而且還是一瞬間……


  以前就算出了天大的事,他衛國公的身份與姿態向來擺得十拿九穩,她甚至都不敢靠近他……


  就拿昨天的事來說,一下子被逼得走投無路隻能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一口氣填了那無底洞,即便是氣得推翻桌子,也不可能像現在這樣惶恐無措,像個孩子……


  忽然,他沒再啜泣了,整個人慢慢停在了那裏,有那麽一瞬,幾乎是一動不動……


  她心裏嚇了一跳,忙收顎歪頭試圖看一看他的臉色。


  隻是,還未等她看清,衛崢嶸忽然鬆了手,一下子從她身上脫離開來,不再有一絲觸碰,慢慢成了個體……


  她的下顎不由得縮了一縮,她看見了,不……她沒看見……有那麽一瞬,眼神一晃……那兩個深溝眶,突然被挖空了似地!

  她幾乎沒看見衛崢嶸的眼珠子……


  她手心下意識一抓,控住住了劇烈的呼吸,眼睛用力地眨了眨。


  “錦霓坊!諸葛秀秀!”


  猝然!轟地一下!

  伴隨著她口中的一聲驚叫,金案“哐當”幾聲,猛地從金階上翻滾下去,各種名貴的擺設碎了一地。


  那方花了上萬兩銀子買來的硯直接從中間裂開,同時壓斷了那根花了兩倍的價錢打造的狼毫……


  她的手愣是嚇得在空中晃了幾下,根本沒法操控。


  她忽然意識到,從來沒怕過的自己,這下竟然是真的怕了……


  恰好衝進門的呂不為險些就要被轟然撞在門檻上的金案絆死,幸好他嚇了一跳。


  “郎郎主……”呂不為直接嚇傻了,踉踉蹌蹌地扶門進去,找了個幹淨的地,兩個膝蓋左右發抖跪了下來,“救一救皇尚坊,救一救皇……”


  她也被嚇了一跳。


  一夜之間,呂不為瘦得就跟被扔在路邊的柴火一樣。


  早上衛崢嶸派人傳喚,一直沒見人來,聽說是昨天晚上查完帳回去就病倒了。


  這會兒看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驀然想起之前自己與他的那些風流事,便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是發爛發臭的。


  “住口——”衛崢嶸拳頭一緊,猛地將呂不為從地上提了起來,眼珠子幾乎要瞪出眼眶,“事到如今你還在想著你那些錢?要不是你平時背著我開那些黑作坊貪一些小利,甚是還鬧出一些人命官司,能被諸葛秀秀查到私賬麽!”


  呂不為眼睛哭得不停,為時已晚。


  “現在連命都保不住了,還想著你那些錢!”


  被那聲音一驚,呂不為才意識到什麽似地,眼淚卡在了眼眶似地,再也流不出來。


  由著衛崢嶸將他像狗一樣甩在地上,已經忘了本能的防護。


  就算痛,也沒能再發出聲,整個人就像死在了地上一樣,佝僂的身子時不時一縮一縮的。


  直到那個像救命稻草一樣的聲音再次傳來——


  “去!即刻準備一輛大船!”


  被那聲音一震,鮑蓓兒驀然看了看他。


  呂不為爬在地上找了找方向,吊著腦袋望了望衛崢嶸,有了一點生機的眼神,一時間充滿了不確信。


  衛崢嶸直立在那,不經意間環視了一眼周遭的一切,心道:我衛崢嶸有今天,也是咎由自取!

  繼而仰著頭默了默眼睛,再睜開時,瞬間打起來十分的精神。


  猛地把視線移向窗外的天,料想朝廷傳喚的聖旨用不了多久就會到達國公府……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沉沉的聲音一出,他緊接著看盯呂不為,眼中是前所未有的信任:“去!要越快越好!”


  呂不為猛地爬起身子,臉上的恐懼已被鎮定所代替,眼中亦是前所未有的認真,仿佛徹徹底底地變了一個人。


  就在呂不為要出去準備的時候,衛崢嶸忽然把他叫住,“你手底下的那些人一半跟船走,一半,”


  “留下來,埋伏在清寧坊的諸葛府,”眼底驀然掃過一絲狠厲,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務必將諸葛秀秀——千刀萬剮!”


  呂不為黑色的瞳孔翻作血色,像午夜索命的惡鬼。


  呂不為走了以後,衛崢嶸停在那裏想了想,驀地反過來問她:“國公夫人呢?”


  眼中是岌岌可危。


  她忙接口:“同迅芳夫人一起得了傳召,一早便入了宮,去太皇太後那了。”


  他是急糊塗了不成,這才多久的事?


  要不是因為如此,他豈會看那扈氏前腳剛走,她後腳一進鴻運軒,便開始忙著跟她親熱?


  扈氏可是私下找過她,警告過自己,白天衛崢嶸在書房忙的時候,最好不要踏入書房半步,更不要招惹他半點,否則,隻要下人看到了,她就得去祠堂跪著過夜了。


  這些話,她可是轉頭便告訴了衛崢嶸,那衛崢嶸念在扈氏“扈三娘子”的身份上,也不敢說什麽。


  還自覺地收斂了許多。


  對於這個扈三娘子,她也是忌憚幾分的,真怕被罰祠堂跟鬼過夜,也安分了幾天。


  她是無所謂,可有人按耐不住呀!


  這不,今天找著了機會,就跟偷情一樣,偷著來了麽。


  衛崢嶸沒再多想,加了件連帽黑衣後,直接拉著她飛速地鑽進了馬車裏……


  廑王府的頂樓上,種了好幾棵桂花樹,葉子青青的,被養得很好。


  黎桑非靖正澆著水,身後宗憲來報。“殿下,衛國公已經棄府逃走了,呂不為已經在秦淮河西渡口準備好了大船,不出一盞茶的功夫,便要登船了!”


  他回眼看了眼腳下的水桶,手中的木瓢往裏麵一扔,直身看向了南邊,遠處正是秦淮河,水汽朦朧,浩浩湯湯,廣闊的河岸線一望無際。


  他一邊往欄杆邊緣走,一邊取過宗憲遞過來的手帕,在手中擦了幾下,問:“宮裏那頭呢。”


  “君主已經派王漭將軍出宮傳召了。”宗憲回答。


  “派王漭傳召?”黎桑非靖的聲音透著一絲好奇。


  宗憲嗯了嗯,忙接住從他手裏扔回來的手帕,接著解釋:“聽說王漭將軍奉旨離開時,君主突然叫住他,說了句,倘若衛國公一時失了分寸,將軍一定要及時相勸。”


  黎桑非靖聽了,不由得冷嗤了一聲。“他那是料到衛崢嶸可能會抗旨亦或者逃旨,要王漭必要的時候發兵逮捕。要不然怎麽會派王漭一個守城的去傳召呢?嗬嗬,漠滄無痕估計臉都黑了吧。”


  “神色是有些和往日不太一樣,似乎有些亂。”宗憲道。


  “他那是怕!”黎桑非靖勾了勾嘴角,冷笑道:“漠滄無痕呀漠滄無痕,你的噩夢才剛剛開始,你可一定要穩住啊!”


  繼而,精銳的目光輕輕一抬,望著那遙遠的河岸線,吩咐:“即刻通知侯雉和呂猛,讓他們準備準備,務必要在王漭趕到之前,把船截下來。”


  “好。”宗憲應了聲,忙從懷中取出一枚響哨,手法嫻熟地拉動了引線。


  耳聽得咻的一聲,一枚利箭似地驀然衝上了天空。


  隻是,剛剛低下頭,身後忽然傳來呂猛的聲音,這消息不是剛剛放上去嗎?

  以為是幻聽,直到呂猛真的趕過來了。


  宗憲忙回身,好奇地問:“我這剛放的響哨呢!你這……”


  “聽見了聽見了,”呂猛朝宗憲擺擺手,緊接著正色向廑王稟報:“殿下,您提前派到秦淮渡口守著的人就在剛剛有了新的收獲!”


  “什麽?”


  呂猛解釋:“手下的幾個弟兄怕呂不為有詐,所以對渡口上的船隻都高度警惕,幾個人眼花了,把一艘駛向渡口的大船,當成了逃離渡口的大船,遂第一時間追了上去,不曾想,這是一艘永.康侯的私船!”


  聽著呂猛漸露喜悅的語氣,黎桑非靖眉峰一舒,驀然望著遠處的秦淮渡口,嘴角頓時勾起一笑,“好。那咱們就再給漠滄無痕加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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