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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5章 反目

  風華殿的長廊上,遍布宮人傳燈的身影。


  石蹇抱肘耷拉著腦袋靠在殿門一角正打盹,恍惚中微微睜眼。


  遠遠望見宮門外,那襲披星戴月的錦衣,看著像是回來了!

  他努力眨了眨眼,心中頓時一個激靈,忙歪頭往裏喊:


  “陛陛下,守拙回來了!”


  繼而一臉興奮地跳下台階去迎。


  “守——”


  誰曾想,那人壓根從頭至尾沒看他一眼……


  雖然守拙話不多,但平時打招呼還是會有回應的。


  今日,……


  石蹇頓時僵立在那,傍晚的風吹過來,涼颼颼的。


  一行入殿傳燈的婢子,在殿門口見了守拙大人,齊齊福身,一抬眼,卻與那兩道冷酷的眼神撞上,那殿門口本就不怎麽亮,像是有閃電劈了下來,直接劈進了她們的瞳孔裏。


  幾個婢子麵露駭色,手裏的承盤差點端不穩,很快便調頭走了。


  石蹇見到這一幕,心中又是一愣,決定借此迎上去問。


  此時守拙前腳進,石蹇後腳跟,不料……


  “出去。”


  石蹇被迫退了出來,眼神怔怔地看了看兩扇將掩的殿門,抬起頭:“守拙大人,”


  一縷幽暗的光,忽然從門縫裏消失。


  ……


  整個風華殿中,由於燈隻燃了一半的緣故,不怎麽亮,看上去異常冷清。


  正疾步出偏殿的無痕,見到將離的那一刻,心一下子輕鬆了許多,“將離!”


  接著,又忍不住加急了腳步,走下台階去問:“此行如何,可有抓到凶手?”


  無痕目中寒光一閃,豈料,他手中的彎刀猝然送了過來……


  無痕被迫退了兩步,眸中一縷寒星,從那刀尖,漸次跳到將離身上,“將——”


  忽然,那刀光一閃,單刀直驅,無痕一路躲閃,不存一絲僥幸心理。


  曾經遇上這樣的場景,都是他第一時間出現在他麵前,為他抵擋那些鋒利。


  如今,擋刀人,卻成了揮刀人。


  他不能相信這是真的……


  終於,他再也受不了這樣的氛圍,長身忽立,兩眼如炬,盯著那刀尖迎麵刺來!

  當是時,將離目中一跳,心髒仿佛要從身體裏蹦了出來!

  僅差一點,那刀,便要直穿他的肺腑,以他揮刀的速度,他會沒命的。


  此時,殿外忽然傳來石蹇的聲音。


  “陛下,守拙大人,裏麵發生什麽事了嗎?”


  聞言,心中一震,將離旋即偏頭看了一眼殿門,怕石蹇會帶兵衝進來。


  無痕視了一眼下方,昂首,抬聲朝外道:“無事!所有人暫且退下!朕與守拙有要事相商。”


  外麵安靜了一下,隨後傳來石蹇的回應。“是。”


  “將離,告訴朕,究竟發生什麽事了?”


  這樣的聲音,讓他再也忍受不了……


  那藏鋒——突然改了軌跡,噌地一聲,驀然發出了一聲銳利的刺響!


  無痕猛地一側身,看著剛剛從自己耳側擦過去的刀尖,此時忽然刺在了身後的牆壁上,眼中是驚魂未定。


  與此同時,將離的眼神殺了回馬槍,狠狠拳叩住他的雙肩,恨得咬牙切齒:“為什麽要傷她!當初你答應了我,絕不傷她半分!忘憂閣上!你又是怎麽做的!!”


  承受不住那樣的拳掌,無痕被迫倒在地上,一起那“忘憂閣”三字,看將離的眼神,忽然變得膽顫起來……


  “忘憂閣那晚,你——”


  將離沒有說話,但透過那盛怒的眼神,無痕大抵猜到了什麽。


  與其說是他猜到了什麽,倒不如說,是他遺忘了什麽。


  他身為他的一等暗衛,他的職責便是,時時刻刻藏在暗處,保護他的安危。


  即便風華殿每日都有重兵把守,暗衛藏匿於殿中不敢有半分懈怠。


  因為,從兩年前他登基之日起,看似固若金湯的聚龍城,實則危機此起彼伏。


  通常,他要去到哪裏,身邊的暗衛便會提前一步在附近埋伏好,他們如影隨形,有時候是一整夜。


  昨夜,他並未將自己在忘憂閣的事告訴任何人,他隻想一個人待上一會,遂命石蹇撤了那些暗衛。


  他不知道,昨夜,將離會像往常一樣,提前進入忘憂閣。


  “兩年前你傷她傷得還不夠嗎!”


  隔著一扇畫屏,龍榻上那些起起伏伏的黑影,就像一隻魔爪,幾乎要將他的神經撕扯斷!

  “你明明知道,我不容她受到一點傷害!你為什麽還要那樣逼她!!”


  一朝鎖喉扣,猛地殺了過去,那一刻,將離恨到極致,就差將那恨字說出口!


  “對不起。”無痕沒有作一絲反抗,任由他鎖著喉嚨,心中是悔恨不已,倘若他知道昨夜他在忘憂殿中,他絕不會那樣做……


  對不起有什麽用,在將離的認知裏,那個他一直視為二弟的人,已經將他心中最在乎的人從頭至尾、從裏到外傷了個透徹!


  他答應過她,今後他絕不會再讓她受不一點傷害,可他卻親眼看著她……


  他想,他這輩子都不會再原諒他了!更不會原諒自己!

  那招鎖喉扣,逼得他骨節逐漸泛白,無痕用意誌撐到了極限,身體本能地起了掙紮,為了呼吸,開始劇烈地咳嗽起來。


  最終,在將離心中,那杆恨他、也恨自己的天平,更多的,還是滑向了自己。


  那五指漸漸在他喉頭鬆開,泛白的骨節卻一時半會複原不過來,最後彎曲成拳頭,狠狠地砸向了地麵。


  聽著耳邊那些抽心裂肺的喘息聲與刻意壓製的劇咳聲,將離卻感受不到一絲快意。


  那根紮在他心頭的刺,紮得越來越深。


  他說:“我本不想和你有任何交集,知道我在秦淮的雇主是你後,你寧可毀了神將司的司規,可你卻說你需要我幫你敵對廑王,念在昔日兄弟一場,我答應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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