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配音天王
四十有三,寧浩迎來了人生中的又一次長大。
當年在拍《香火》的時候,還未出學校的寧浩曾想借這個片子發出種疑問:難道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了?
籠統來看很多事的答案或許都與慾望有關,算上《無人區》慾望是早期寧浩作品繞不開的母題,每個寧浩作品里的經典人物,都或多或少在被慾望這種原始的獸性所驅使著。
一晃眼差不多十年,到拍《黃金大劫案》時,寧浩開始看霍金、思考各種哲學命題,已經三十歲的他似乎想透了
在《黃金大劫案》里罕見地展露出一種溫情,加入很多對於主人公個人成長的解讀。再往後的《心花路放》里,也同樣包含主人公的變化和某種對自我認知的深化。
但與此同時在這部和市場、產業走得更近的電影里,寧浩也付出相應的代價:他不得不越來越多地參與他所不喜歡的競爭,不得不和商業化走得更近。
作為總導演,他剛剛向市場交出《我和我的家鄉》這份答卷。在競爭激烈的十一檔,《我和我的家鄉》以近19億的票房奪冠,甚至有望衝擊今年票房榜冠軍的位置.
但這樣的成績,並沒有讓寧浩的心情有什麼變化。很顯然這個數字本身並不是寧浩所追求與看重的。
孔夫子說四十不惑,可寧浩卻在四十后的這三年內陷入了一種迷局。
他不喜歡市場和商業,自己的作品卻在不知不覺成為國產電影票房的佼佼者;他對做公司做商人感到不適應,卻經營了國內最有價值的電影內容公司之一壞猴子.
向來喜歡從生活里尋找靈感的他,如今生活里卻只有電影,這讓他靈感枯竭、有些不開心.一直想用電影表達的他,此刻卻不知該如何用電影這個載體來表達寧浩。
這種撕扯不斷在推著他成長,其實寧浩深知成長是絕非輕鬆的、或只有溫情的話題。有那麼段時間,很愛看綜藝節目《非誠勿擾》,因為透過這檔節目可以看到社會的標準,並藉由這套標準去看到年輕人的迷茫,以及他們對於成長的抗拒。
在他的理解里,長大往往是伴隨著撕裂、犧牲與痛苦的。而這種痛苦,有時讓他甚至開始思考,還要不要繼續拍下去。
寧浩大概是國內成功商業片導演里,少有的能被好玩推著走的人。
長在太原鋼鐵附近,父母都是太鋼的工人,正是因為那種濃厚的重工業氣質,令他覺得小時候的記憶到處都是灰的黑的。
而身處在這種工業化環境下的寧浩,卻一直帶著些避世的格格不入感,打小就不愛競爭,特煩讀書、考試,也特煩做生意,壓根不想按照單一的標準去生活。
本該高考的年紀,寧浩因為打架錯過時機,選擇就讀中專山西電影學校的繪畫專業。那時的他選擇了藝術,而藝術也選擇了他。
開始接觸畫畫,是為了逃避考試、逃避競爭,可後來寧浩慢慢意識到,藝術是友好的,藝術具備特別多元的價值,每個人都可以往不同的方向發展、做嘗試,並且沒有一個固定的、單一的評價標準。
而時代也給了這樣一個不羈的藝術少年,足夠肥沃的土壤。
在十幾歲的時候經歷了一個偉大的時代,從文學到音樂,萬事萬物都在革新、解構。中專期間玩樂隊,也和當年聽了崔健們的「西北風」有關,這種新奇的音樂風格讓他感到特別有勁,覺得工廠的男孩子就該這麼有力量。
開始學習藝術后,寧浩突然覺得生活有了顏色。以至於他日後回憶起在山西的日子,最先想到的不是灰和黑,他把那段時光描述為陽光燦爛的。
但短暫的快活過後便是迷茫,像宿醉后的反作用力,畢業后的寧浩,第一次對人生感到迷茫。當時山西的環境讓他難以畫畫為生,只得選擇電視台、話劇團等單位,這類公司與藝術沾邊,實則卻毫無關係
毅然拒絕父親勸他經商的要求、放棄穩定的工作,隻身赴往北京,想在那裡學畫畫。可一次體檢過後,突然被告知自己其實是色弱,這讓學習實用美術的他,頓時覺得這條路走不下去.
陰差陽錯間,寧浩遇到電影!
拍電影真正有魅力的地方,其實正是在於他能夠在拍的過程中觸碰到藝術的迷人之處,那種千變萬化的自由感、那種好玩這點讓他覺得特興奮。
直到很久之後,寧浩還會懷念拍《綠草地》時的日子。面對眼前的美景,他會有意識地想要去破壞一下這種美感,做一些不那麼規矩的構圖,比如把地平線擺在畫面的中間、拍人物時拍個半中景。
甚至於到後期階段,還要把一些美得像明信片一樣的鏡頭剪掉,只為了讓自己的作品不那麼矯情。
這種混亂感其實一直延續到瘋狂系列的前兩部。《瘋狂的石頭》日後為人所稱讚的地方,多在於其精妙的敘事與人物刻畫,可實際在攝影上也花了不少心思。
沒有為了凸顯畫面的美感而使用大量長焦鏡頭,反而是用了很多廣角,以至於最後呈現出的重慶黑黑的,甚至被當地的一個幹部說看著有點臟。可在寧浩心裡,有一點點臟這種感覺就對了,這才是適合這部電影的風格。
事實上就在寧浩最享受電影的樂趣、拍攝《香火》和《綠草地》是電影產業一次巨變的開始,隨著《英雄》拉開商業大片時代的序幕,包括張藝謀在內的很多老一輩導演,不得不開始重新思考商業和藝術之間的關係。
寧浩的才華和好運氣,讓他在剛拍電影的那些年裡,似乎很容易就找到市場與表達的平衡點,無需經歷同行們的糾結,可以自由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曾有人問寧浩,為啥要在兩部相對文藝的電影后,選擇拍《瘋狂的石頭》這樣一部電影。
寧浩說:不為什麼,我就是喜歡那樣的!
對於自由的追求,讓寧浩對旅行也有一種偏愛。《心花路放》的公路之旅算是自我的投射,這個故事的靈感和旅行有關。
而《無人區》的靈感也源自於拍《綠草地》期間,與同伴開車時的一次意外,讓他思考人這個社會化動物一旦脫離社會環境的動物性。
旅行的另一重意義,大概也是寧浩在提醒自己,凡事別太有目的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