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挨了批評
“荷園新村”開工那天,並沒有大張旗鼓地舉行什麽開工典禮,隻是銀河公司自己搞了個奠基儀式,也很簡短,並沒有市領導參加。這與蘇榮市長一貫高調的辦事作風有點相違背。要知道,荷園新村是經濟適用房項目,是為市民辦好事辦實事的工程,也是最能出政績的工程,蘇市長這次怎麽就這麽低調呢?其中的原因,不難猜測。很顯然,他有自己的目的,不想讓這個項目引起更多人的關注。
江風這幾天心情比較鬱悶。在荷園新村工程的招投標中,由於自己的原因導致鄭爽的計劃落了空,讓心存不善的銀河公司中了標,他心懷愧疚。雖然鄭爽並沒有追究誰的責任,但江風還是覺得自己罪不可恕。對於住建局局長鄭爽來說,她沒能落實市委薑書記的意圖,顯然在他那裏失了分,心情當然也不會好到哪裏去。
江風心情鬱悶的另外一個原因,是關於前妻楊柳。前妻這個詞在以前的文中未出現過,不過實事求是,楊柳現在確實是江風的前妻無疑。自那天他在二院門口親眼目睹了楊柳被兩個男人熱追的一幕後,心裏像打翻了五味瓶,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如果說他在這之前還總以為楊柳早晚就是自己的,那麽從那一刻起,他就有了危機感,有點不自信起來。
是啊,他和楊柳在事實上已經離婚了,從法律角度看,楊柳是自由的,她可以選擇自己的戀愛,自己再也沒有權力去幹涉她。想到這裏,江風就覺得自己的心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掏空了,變得空空蕩蕩的。他再一次感受到了沮喪,感受到了心灰意懶。就像一個被所有親人都拋棄的孩子,他可憐巴巴地站在街頭,饑腸轆轆地聞著肉鋪裏飄出的香味,覺得這個世界對自己是如此冷漠,命運對自己是如此不公,心裏就悵悵然起來,甚至還產生了點委屈情緒,覺得自己也需要人來安慰了。
上午在班上,發生了一件讓他很不開心的事情。省建設廳的驗收組再有兩個星期就到了,要對雲湖市及縣區的垃圾填埋場建設進行驗收。江風這幾天心情不好,一直沒去現場,都是藍梅帶著曹運動和陳東在跑。所以他對填埋場目前的具體進展情況並不了解。
上午,局領導召開黨委會,在研究了其它事情後,提到了迎檢工作。填埋場工程具體由委副局長宋敬山主抓。宋局長由於最近工程建設項目較多,對填埋場的最新進展情況也不掌握,就叫來了江風。江風知道自己手裏並沒有一手資料,但也不能說自己不了解情況,因為作為項管科的科長,對科裏的主要工作不過問,顯然是失職的。他隻好硬著頭皮,把自己掌握的已經有點過時的情況向領導們做了匯報,其中用到了“好像”“大概”“可能”幾個詞。
鄭爽聽著聽著,不樂意了,沉下臉說,江科長,你最近去現場了嗎?
江風隻好老老實實地回答說沒去。
鄭局長就有點不高興了,把手裏的水筆往本子上一扔,說,我需要的是確切的進展情況,不是要聽你模棱兩可的匯報。鄭爽掃視了一圈其他班子成員,說大家都聽著,以後不管誰給我匯報工作,絕對不允許出現“好像”“大概”“可能”這樣的詞。毛主席說過,沒有調查研究就沒有發言權,更不能不懂裝懂!江科長,我建議你還是去現場了解了情況再來匯報吧!
江風當著其它局領導的麵受了批評,臉上掛不住,麵紅耳赤的,站起來要走,鄭爽又叫住了他,說等等。江科長,我還得提醒你,一定要做好當地村民的安撫工作,檢查團來那天,千萬不能出什麽漏子!
江風說鄭局長您放心,這個工作我安排了陳東和曹運動去做的,他們的工作也很有成效,近一個多月來,從來沒有發生過村民堵路和阻工的事情。江風滿以為自己的這個回答鄭爽會滿意的,沒料到她臉都沒放,說我對別人不放心,這個工作你要親自過問,出了問題我隻拿你是問!
江風本來心情就不好,挨了鄭爽的訓斥後,情緒就更低落了。出了黨委會議室,直接開車去了填埋場現場。走到上窪村,看見陳東喝的滿臉通紅的,正站在一處牆頭對著大路撒尿。可能喝的太多了站不穩,肥胖的身子左擺右擺,地上就澆出了一道正弦曲線。
尿罷,搖搖晃晃地進了一座院子,院子裏傳出的是五五六六的猜拳聲,聽聲音還有曹運動。陳東沒看到江風,江風也懶得理他。到工地一看,隻有藍梅一個人頂著呼呼的北風在和技術人員一起檢測滲漏液處理設備。藍梅穿著一身運動服裝,戴著頂白色的鴨舌帽,臉蛋被風刮得紅紅的,正在和工程師說著什麽。
看到江風,眼睛猛地就亮起來,臉上明顯掠過一絲驚喜,說江風……江科長,你也來了!
江風看著藍梅被風吹得有些發幹的臉,覺得此刻的她格外漂亮和可愛,感覺自己想對她說的話很多,又說不出來,就說藍梅你辛苦了。藍梅眼光很溫柔地看著他說,有你這句話,再辛苦我也心甘。說著,領著他到處看了,詳細匯報了工程的進展情況。
下午一上班,江風就去找鄭爽匯報,想挽回上午自己給她造成的不良印象。鄭爽卻去市政府開會去了。江風一直等到下班,也沒見她回來,隻好悵然地回家了。家裏和自己的心一樣,也是空蕩蕩的。他也不想做飯,也沒胃口吃飯,在沙發上呆呆地坐著,看著並沒打開的電視機,欣賞著裏麵自己孤獨的影子,顧影自憐,百無聊賴。
這時候手機響了。江風心想不會是葉芷吧,拿起來看了,果然是她。才知道自己其實還是很想接到她的電話的。江風覺得現在自己非常需要有人來安慰,不管是誰。銀河公司中了荷園新村項目的標,一直是江風的心結,隻要想起葉芷,心情就會變得很糾結。他甚至開始後悔和葉芷簽的那個什麽聘用合同了,現在想來,葉芷最真實的目的,恐怕隻是要利用他罷了。本來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幫葉芷的忙,也無可厚非,關鍵是在這個荷園新村項目的招投標中,自己等於是在和鄭爽對著幹。
生活中的許多事,往往是兩難的選擇,得到的同時,就意味著失去。江風實在不願意看到鄭爽和葉芷之間的鬥爭,在這場明爭暗鬥中,自己就像風箱裏的老鼠,處於兩不討好的尷尬地位。
江風看著屏幕上的葉芷三個字,任手機在手裏倔強地響著鈴,沒去接聽。他想讓自己平靜一下,好好調整一下情緒和心態,好好審視一下自己的所作所為,工作上的,生活上的。他認為,就目前自己的心態,肯定是出了什麽問題。具體是哪裏出了問題,他自己也說不清楚,隻是覺得這問題並不簡單,很複雜,屬於疑難雜症型的,不是一時半會就能調整過來的。
葉芷一連打了三個電話。最後一次,江風實在堅持不住了,摁了接聽鍵放在耳朵上,少氣無力地喂了一聲,卻發現電話早就掛斷了。他把手機抓在手裏,心想如果葉芷再打來的話,就毫不猶豫地接了算了,但等了半天,手機毫無反應。正要失望地放下,叮咚來了個信息:我在你家樓下。
江風拉開客廳的窗戶一看,院子裏果然停著葉芷那輛龐大的黑色悍馬,一隻大蛤蟆似的在院子裏趴著,把其它車都比成了玩具。
江風不太習慣看葉芷駕駛那輛悍馬,他覺得這車太霸道,太具有侵略性,一個嬌小的女人坐在駕駛室裏擺弄著這個龐然大物,很容易讓看到的人產生不自信,特別是男人。
再說這個車太張揚,整個雲湖市也就她這一輛,走到哪裏都會成為路人關注的對象。
江風在說到這個問題時,葉芷說,其實我也不喜歡這輛車,個頭太大不方便,一啟動就像擰開了水籠頭似的,油針一個勁往下掉。再說開著這車不管到哪裏,都在明明白白告訴別人自己的行蹤。
江風說那你幹嘛還開它?葉芷說知道嗎,它是我的行頭,也是銀河公司的行頭,我隻能開比它更好的車,而不能降低標準。否則銀行哪會貸款給我呢?
江風聽得似懂非懂。不過江風不得不承認,葉芷在開著她的悍馬的時候,看上去非常感性。他認為,感性的女人表現感性的最佳途徑,就是開車,開好車,開豪車。江風幾乎沒有坐過葉芷的這輛車,他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和這輛車有什麽關聯。葉芷也知道他這個心理,也不勉強他,從來沒有開車去單位接他。
今天,葉芷竟然把車停到了江風家的樓下,讓江風很緊張,生怕被鄰居們看到。他的鄰居同時也是班上的同事。因此他麻利地穿上衣服,三步並作兩步躥下樓,拉開車門就爬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