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8章 昨日情敵
張天師欣然答應,坐江風的車來到了住建局辦公樓上。江風才想起自己並沒有關天浩辦公室的鑰匙,打電話讓辦公室的小邊送鑰匙。張天師趁著這個機會在樓上各處轉悠了一遭,回來說,是有點問題,怨氣很重啊。
一會小邊送來了鑰匙,說江局長要我做什麽嗎?
江風不想讓他知道什麽,就說,你把鑰匙放下就走吧。
小邊還堅持說,我沒事的,要不我把那辦公室衛生打掃一下?
江風擺擺手說,不用,你忙去吧。
和張天師一起去開了關天浩辦公室的門,張天師也不進去,伸頭看了一眼就退了回來,問江風說,這是誰的辦公室?
江風說,前任局長的,他出了點意外。張天師說,矮胖,黑臉,下巴有痣,挺著肚子?
江風身上雨後春筍般地出了一層雞皮疙瘩,硬著頭皮說,沒錯。
張天師說,這人命硬,卻碰上了一個命更硬的,所以死後怨氣很大,不甘心。
江風問,那有沒有辦法收拾它?
張天師說,我現在也心軟了,趕他走就是了。你端一盆清水來。
江風端來一盆清水,張天師從懷裏摸出幾張黃表紙來,用火機點燃了,在臉盤上繞來繞去,嘴裏說著什麽,等快燒完的時候,猛地投到了水裏。然後端起盆子,示意江風推開門,猛地掄圓胳膊,把那半盆水潑了進去,又迅速關上門說,24小時候再打掃,這房子今後就可以住人了,保管啥事沒有。
江風已經被嚇著了,說,算了,反正新辦公樓也快要建好了,到時候直接搬過去得了。
中午把張天師領回家裏吃了飯,楊柳和保姆小青包了餃子。寧寧和靜靜已經上幼兒園大班了,看到一個長著長胡子的老頭進了家門,都躲的遠遠的,不敢靠近。
張天師變戲法似的從兜裏掏出兩個竹篾編的小籠子來,裏麵是兩隻綠油油的大肚子蛐蛐,見人就開始叫了起來。
寧寧和靜靜搶過去,歡天喜地玩起來。靜靜問道,爺爺,你家裏還有蛐蛐嗎?我想給幼兒園的阿姨送一隻,她也喜歡。
張天師笑嗬嗬地說,帶著呢,這不是嗎?說著,又從兜裏掏出一個小籠子來,裏麵照例是一隻活蹦亂跳的蛐蛐。
看的楊柳目瞪口呆,餃子皮拿在手上都忘包了。
吃過飯回到賓館休息了一個小時,崔定的電話來了,說江風你和張師傅下來吧,車馬上到。
江風領著張天師到賓館門口等了不到五分鍾,一輛黑色的別克公務艙停在了跟前。江風上車一看,崔定的兒子崔昊也在車上。
江風一直以為,崔昊是個優秀的男人。他不但有著顯赫的家庭背景,陽光俊朗的外表,更有著絕大多數男人所不具備的文化素養和紳士風度。從這個方麵來說,自己真的是自愧弗如。然而可惜的是,崔昊被做市委書記的父親一手安排的這樁婚姻確實有些可悲,有些無奈。
其實對於崔昊來說,他是真心的愛著妻子美美的,盡管他也知道,妻子並不愛他。都說愛是自私的,是要得到回報的,但對於這個留學歸來的年輕人來,在潛意識裏早就跳出了世俗的藩籬,他踏上的是一列單程列車,而且無怨無悔。
就像捧著一顆易碎的水晶,他把全部的身心都傾注在了這個並不愛自己的女人身上,為了搏得她開心一笑,他甚至願意拿自己的生命去做交換。他就這樣默默付出著,從不敢奢求能得到妻子的心,他隻是無限地放大著自己的責任,用責任的力量去平衡著自己不對等的付出。
崔昊不是傻子。他從高中起就到了英國留學,傳統與現代相結合的英倫教育,讓他擁有著更為聰穎的頭腦,更敏銳的判斷力和更灑脫的處世方式。
早在四年前,在紅舟西部那座風景如畫的白雲山上,第一次見到美美的崔昊在為她的美貌和逼人的青春氣息所傾倒的同時,也隱隱察覺到了這個女孩和她同來的“江風哥”之間的不尋常關係。
美美在英國頂崗鍛煉的一年時間裏,崔昊更堅定了這個自己最初的感覺。那時候,美美隻要提起雲湖,提起江風哥,就開心的不得了,有說有笑,把和他在一起的趣事一遍一遍地講給崔昊聽,還總愛拿崔昊和江風比,要他怎麽樣怎麽樣。
晚上坐在電腦前給江風哥寫信發郵件時,更是癡迷的物我兩忘,讓崔昊倍感失落。那時候崔昊發現,美美的情緒完全被遠在國內的另外一個男人掌控著:江風哥來信了,她激動的手舞足蹈,臉色緋紅,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裏享受著精神大餐,及至看到了那些不愛看到的話,又會傷心地眼淚漣漣,唉聲歎氣,並且不願聽任何安慰。每次她一個人去教堂附近徘徊,崔昊都遠遠地尾隨著她,看她失神落魄,崔昊恨不得把自己變成“江風哥”送到她麵前。
崔昊是人不是神,當然也會吃醋,也會難過,隻不過他從不表現出來。如何能讓美美開心,已經成了他今生最最緊要的頭等大事。他甚至一遍遍地勸說自己,照顧好這個多愁善感的女孩,就是自己來到這個人世的唯一使命。在長時間的感情和心靈磨礪中,他已經強迫自己把愛情這種東西升華了,升華到了一般男人需要仰望的高度,遙不可及,隻能歎為觀止。
崔昊之所以要和美美結婚,一方麵是因為自己真心愛她,心中已經裝不下別的女人;另一方麵,他也做了調查,知道已婚的並有兩個孩子的江風絕對不會再給美美什麽,美美所有的付出都不能指望得到回報。
崔昊認為,這個時候,隻有自己用雙手和肩膀為這個可憐的女孩撐起一片藍天了。即使美美在婚禮上並沒有說出願意嫁給他的話,又有什麽呢?
結婚後,美美執意放棄了組織部副部長的位子,去了偏遠的廣林縣,並在那裏住了下來。崔昊當然知道,她隻不過是在躲避自己罷了。但他必須做出毫不不在意的樣子,並且盡量不去打擾她,給她可以放飛自己思想的自由空間。他不想讓美美感受到一點點來自自己這邊的壓力,她已經夠不幸了,她需要時間,需要歲月來撫平傷痕累累的心。
崔昊完全理解自己的妻子,他想用自己默默的愛和付出打動她,感染她。當然了,即使打動不了,他也要堅持下去。
然而忽然有一天,美美對他主動起來,打電話把他叫到廣林,這讓崔昊受寵若驚。第二天晚上,激動地發狂的崔昊回到市裏,一個人來到一家小酒館,喝的酩酊大醉,醉臥街頭,吐的一塌糊塗。結果身上的手機和錢包都被人摸走了。巡邏的警察把他抬上車帶到派出所醒酒,崔昊在派出所的長凳上睡了一夜,第二天警察才發現他是市委書記的公子,趕緊通知了崔定。
崔定的妻子楊靜來派出所接兒子回家,崔昊酒還沒醒,一路上隻說一句話,媽,美美愛我了,美美愛我了!
楊靜當然知道兒媳婦突然改變的原因,但不忍心對兒子說出來,隻是一陣心酸。從見到這個兒媳的第一天,楊靜就知道,這個女孩的心沒在他們崔家。也許有了孩子,她就該死心了,楊靜這樣安慰自己,也這樣對崔定說。
很快,美美懷孕了,並且也確實流露出了要做媽媽的喜悅,閑下來的時候,一門心思地給未來的小孩子勾毛線襪子和帽子,確實像個居家女人了。這讓崔家人歡欣鼓舞。特別是急於抱孫的崔定,覺得自己這輩子又完成了一件大事。雖然兒媳的改變是和他有著條件交換的,但不管怎麽說,崔家有後了,這才是最重要的。
美美的預產期就在這個月底,行動不便,已經在家歇著了。這次老家之行,崔定本想讓妻子楊靜一起的,但楊靜膽子小,對這種邪乎的事情有點懼怕,再說那冤魂是為自己老公殉情的,不管怎麽說起來都有一種怪怪的感覺,所以就和兒子崔昊換了差事,自己去兒子家照顧兒媳,讓崔昊陪著父親回去。
江風看到崔昊,臉上多少有些不自在。但崔昊完全沒有表現出對這個情敵的敵意,而是溫和地笑著,很恭敬地叫他江風哥,親熱地和他握手。
崔定的秘書楊凡坐在副駕駛座上,轉過身來微笑著和江風點頭示意。崔定坐在第二排靠右邊車窗的位置,戴著一副大墨鏡,身上的衣服很休閑。
看到江風帶著張天師上來,對張天師笑著說,張師傅辛苦了,又麻煩你了,來來來,咱們坐一塊。
張天師毫不客氣地一屁股在第二排坐了,說,開點窗戶,我暈車。江風趕緊說不是給你買的有暈車藥嗎?
張天師說,我啥藥都沒吃過,一輩子不吃藥。
崔定把車窗開了一道縫,說,難怪張師傅身子骨這麽硬朗,是藥三分毒嘛。
張天師說,依我看,你們城裏人容易生病,就是因為每天都在吃毒、喝毒、呼吸毒。
崔定說,這話有道理,城市裏的空氣是沒有鄉下好。
江風和崔昊在第三排坐了,擔心張天師說話掉板惹崔定不高興,就說張師傅啊,少說點話,話說多了暈車快,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