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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 與君獨處一室

  明月酒樓

  京城數一數二的酒樓,端得是賓客滿座。


  雅間之中,氣氛有些靜謐。


  許清歡站在蕭重暄身後,為他端茶倒水,儼然已經成了他的禦用小廝。


  端看這親王殿下,正悠閑地品著香茗。修長的五指指骨分明,便是連許清歡都要嫉妒三分。舉止優雅,氣度雍容,是獨屬於蕭重暄的氣勢。


  許清歡在他身後,默然瞧著他的背影。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這道寬厚身影,隱隱有些熟悉。


  許清歡神思間,卻聽得蕭重暄清冷道:“坐。”


  許清歡可如何敢與他同坐一席?當即垂下腦袋:“小的不敢,小的站著伺候王爺便好。”


  “你很怕我?”


  許清歡看不見蕭重暄的臉,不知道他此刻的表情。可這輕飄飄的四個字,卻似泰山壓頂,壓得許清歡喘不過氣。


  “這倒也沒有。”許清歡斟酌著開口:“如此便多謝王爺。”


  這人陰晴不定,許清歡還是少忤逆他為妙。


  當下尋了個蕭重暄對麵的位置,與他遠遠隔開。


  酒樓小廝在這時將菜上齊,一桌子的山珍海味。卻見蕭重暄麵前,竟擺著一碗格格不入的薑湯。


  許清歡心中納悶,卻見蕭重暄長臂一伸,將碗推到她麵前。


  “喝了。”蕭重暄麵色寡淡,透著命令式的口吻。


  許清歡盯著那碗薑湯,微微抿了抿唇。蕭重暄,莫不是在關心她?


  在皇宮相見,許清歡早已暴露身份。憑借蕭重暄的手段,隻怕早已將她的身世調查得幹淨。


  她不過侯府小小庶女,又有什麽地方能入了沐親王的法眼?


  許清歡心中苦笑連連,她雖無過人之誌,卻也有自知之明。


  若真能被沐親王利用一次,不也是她的榮幸?

  就是不知,蕭重暄要從她這裏得到什麽?

  “多謝王爺。”許清歡倒也不扭捏,端著玉碗便一飲而盡。


  薑湯的熱乎,驅散了許清歡身體裏的寒氣,也讓許清歡對蕭重暄順眼了幾分。


  外頭大雨未消,街上都是撐著油傘匆忙奔走的行人。無數的彩燈被扔在地上,沾上泥濘。


  好好的彩燈節,終究是被大雨辜負。


  許清歡看著雨景微微出神,卻不曉得蕭重暄的目光,一直在她的側臉上流轉。


  許清歡回過頭,看著麵前的蕭重暄,心思一流轉。


  轉動著漆黑的眼珠子,對著蕭重暄細聲問道:“王爺,小的有一事想要請教您。”


  許清歡問得小心翼翼,生怕親王殿下一個不爽,將她扔出雅間。


  哪想蕭重暄居然也是善解人意之人,抬眸掃了她一眼,薄唇微啟:“說。


  得到王爺的首肯,許清歡一喜,便將心中懸著的疑惑說全吐了出來:“我那日在後宮被人謀殺,幸得王爺出手相助。小的鬥膽,想問王爺,可知那幕後黑手是誰?”


  許清歡原以為是許敏兒做的手腳,可許敏兒空有美貌卻胸無大誌,定不是能策劃謀殺後,還能全身而退之人。


  那幕後黑手厲害得很,就是許清歡有心追查,也沒有頭緒。


  “終是問了”聽蕭重暄的意思,竟似早有預料。


  嗯?許清歡掩藏不住的困惑。就聽得蕭重暄薄唇開合間,吐露出一個她絕對聯想不到的人物。


  “是她?”許清歡臉上一凜:“我自問從未得罪過她,卻不想遭來了殺身之禍,當真是可惡得緊。”


  許清歡攥緊小拳頭,放在腿上重重一錘,頗有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


  瞧著許清歡怒氣衝衝的小臉,蕭重暄暗自搖頭:“善隱忍才能謀大事,當真愚笨。”


  許清歡自知失態,微垂眼瞼遮掩情緒。平複心緒後,方才對著蕭重暄訥訥開口:“是我錯了,王爺莫怪。”


  正說話的功夫,便見蕭重暄桌前的茶盞空了。許清歡機敏起身,為蕭重暄續上好茶。


  “王爺請慢用。”許清歡動作靈巧,倒頗有幾分有模有樣。


  蕭重暄瞧著她這般殷勤的小模樣,眸底閃過一絲寡淡淺笑。


  一頓膳食吃得戰戰兢兢,許清歡總共也吃不了幾口。


  看蕭重暄酒足飯飽,許清歡壯了膽子開口:“王爺以為在禦國經商如何?”


  許清歡話音剛落,氣氛陷入詭異凝滯。


  蕭重暄睨了她一眼,眸色極為高深莫測。


  “咳!”許清歡乍然與他對視,隻覺得心口一怵,突然掩唇猛咳了出聲:“咳,小的,小的說錯了。王爺就當沒聽過罷。”


  蕭重暄這眼神,像是已經把她從頭到尾看穿。這種在別人麵前袒露全身的感覺,何其的驚悚。


  許清歡的彷徨失措,盡數落入蕭重暄的眼中。


  他鳳目微沉,在許清歡幾近絕望時,才開了尊口:“禦國與鄰國廣通商道,經商確是首選。商者,須有玲瓏七竅,過人膽識慧眼。否則,縱是財富通天,也不過虧本生意。”


  經商之道,字字珠璣。


  許清歡心裏一震,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蕭重暄。


  端看蕭重暄麵容冷清,似冰雕玉琢般。卻似乎,並不想表麵那般涼薄無情。


  許清歡心裏五味雜陳一般,抿了抿嘴唇,對著蕭重暄恭敬謝道:“多謝王爺提點。”


  恭送蕭重暄後,許清歡舉著油傘,獨身走在雨中。


  明月樓離侯府距離尚近,轉過一條花街便是。


  許清歡琢磨著蕭重暄的一番說辭,卻在經過天香樓時,撞見一個猥瑣鬼祟的身影。


  那人摟著一個風情萬種的青樓妓子,從天香樓裏走出來。


  “爺,您慢走啊~下次可一定要再來捧奴家的光。”妓子將香帕甩在那人的身上。


  卻見那人放蕩一笑,在妓子的香臀上楷了一楷,這才轉身離去。


  待那人走後,許清歡才從暗處現身,用一錠銀子將妓子攔住:“我且問你,那人是誰?”


  妓子見錢眼開,笑得花枝招展:“小公子是說剛才那人?那人可是天香樓的常客,出手大方闊綽,奴家都巴著他過來翻奴家的牌子呢。小公子,不如您也進去裏頭坐坐吧~”


  妓子這般說著,作勢就要往許清歡身上湊,卻被她無情撫開。


  常客?許清歡眯眯眼,邁著腳步跟上那猥瑣身影。


  那猥瑣身影一路輾轉,最後竟在安王府邸前停下,與侍衛交談了幾句,便閃進了府內。


  許清歡一路跟隨,見狀微微詫異。


  那獐頭鼠目的男人,許清歡絕對不會認錯。便是那日在杏花茶樓,衝撞乞丐後,仗勢欺人的狗奴才肖福。


  而狗奴才當時架著馬車,車上還坐了他的主子。莫不就是這安王?

  許清歡瞧著安王顯赫的府邸,眼中若有所思。


  忠肅侯府清梧院


  日光傾斜,照得人遍體生暖,好不懶散。


  許君越從軍營回來,趕往清梧院。卻見自己的妹妹,正懶散倚在梧桐樹下,捧著一卷書籍讀得津津有味。


  側臉罩在日光中,猶顯安靜恬淡。


  許君越驀然撞見這一幕,隻覺得心口一窒。


  他悄無聲息地走上前去,作勢就要擒住許清歡的肩膀。


  卻未料,許清歡一個閃身,迅速地從地上站了起來,伸手扣住許君越的手腕。


  “想不到哥哥也會往偷襲這一招,幸好歡兒早有準備。”許清歡笑臉狡黠,顯然有備而來。


  許君越微愣,繼而朗聲一笑:“能在我手上過兩招,歡兒確有進步。隻不過對敵當前,萬不可過分輕敵。歡兒還須多加磨練才是。”


  說罷,手腕靈巧一轉,竟反手鉗住許清歡,將她穩穩壓在身下。


  許清歡在許君越手下過不了兩招就被反製,銳氣大大受挫。急忙軟下口氣,連連求饒:“少將軍手下留情,歡兒的手要弄斷了。”


  許君越聞言,急忙放開她,抓住她的手便擔憂地問:“痛不痛?讓哥哥看看。”


  好機會!許清歡心中一喜,猛地扣住許君越的手腕,靈巧繞到他身後,用膝蓋抵住他的後腿。一用力,就將他壓在地上,穩穩製服。


  “哥哥才教我不要輕敵,怎自己就大意了。如今倒好,被我製住了吧。”許清歡壓在許君越身上,難掩明媚笑意,對著許君越揚眉道。


  許君越哪裏想到一著不慎,竟著了自家妹妹的道,當即失笑連連:“歡兒聰明機慧,我確不是對手,栽在你手上,我卻也認了。”


  兄妹二人切磋武藝,以許清歡智取獲勝。


  珊瑚捧來點心茶水,便見兩人坐在樹蔭下淺淺乘涼。日光和煦,氣氛溫馨安逸。


  “歡兒可是對醫書古籍感興趣?”許君越眼見許清歡捧著醫書讀得正歡,不免問道。


  “非也非也”許清歡將醫書放在桌上:“我對行醫治病可不敢興趣。不過是閑來無事,想看一本毒醫秘笈。隻可惜翻遍了府裏的藏書閣,隻找到這個。”


  許清歡有些興致缺缺地說。


  突然眼眸一轉,湊近了許君越:“哥,歡兒與你商討個事唄。”


  那一雙明亮太過晶亮,晃得許君越心神一搖。許君越忍不住摸了摸她的眉眼,朗聲道:“你有何事,還需與我商量,直說便是。”


  許清歡要得便是這個答案,當下清越開口道:“哥,你借我一些銀兩可好?歡兒會與你寫一紙欠條,介時一並還你。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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