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 天生鳳命,貴不可言
聽得小廝所言,和掌櫃冷哼兩聲,“你帶著人下去找王五,一定要把那小子給我抓回來。要是他有什麽反常,就把他給解決了。這王五,當真是壞我好事。”
和掌櫃朝小廝比了一個殺頭的姿勢,就見小廝了然地點點頭退了下去。
這王五知道太多明月樓的秘密,要是被春風一顧那邊的人發現,指不定會生出什麽事端。
和掌櫃雖脾氣暴烈,卻也知道此事的重要性。
沉思了一會兒,便喊了一名親信過來,將親筆手書的紙條交到親信手裏。殷殷叮囑了幾句,就叫他送了出去。
那親信自明月樓出來,朝另一條街道走去。卻絲毫沒發現,一道黑色的身影竟一路尾隨著他。
親信一路輾轉,走到齊王府門口,便轉了進去。
黑影盯著“齊王府”的門匾看了幾眼,這才轉身離去。
燈火初上,護城河兩岸燈火斑斕。
許清歡站在岸邊,遙望著京城的萬家燈火。斑駁的華彩映在她的臉上,亦為她添了幾分人間煙火的意味。
忽然,一道黑影出現在她身後。
“小姐,明月樓的小廝將消息送到了齊王府。小的親眼所見,千真萬確。”長烈站在許清歡身後,為她傳遞消息。
聽得齊王府三個字,許清歡眉頭狠狠一蹙。
她轉身掃了長烈一眼:“你當真確定是齊王府?”
長烈極為肯定地點頭,就見許清歡臉色又沉了幾分。
齊王蕭霖,許清歡咀嚼著這個名字,心口冷冷一笑。
千算萬算算不到明月樓居然會跟齊王有所勾結,莫不是它背後的勢力就是齊王?
齊王為人出身卑微,一貫不受皇帝喜愛,在朝中素來無所建樹。
許清歡卻深諳他私下的脾性,此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想來明月樓是他私下經營,此事也不是沒有可能。
“小姐,明月樓竟跟齊王府有所牽連,那我們應該怎麽辦?”長烈麵色有些擔憂。
若是普通酒樓相爭,他們尚有餘力應付。可背後若是涉及了皇族貴胄,這一切就沒有這麽簡單了。
長烈的擔憂,在許清歡眼中卻是多餘。
原不知道明月樓背後是齊王,她尚不會下死手。可現在新仇舊恨加在一起,她隻恨不得將明月樓全拆了,以泄她的心頭之恨。
如今狐狸露出了尾巴,幕後真凶也浮出了水麵。明月樓有齊王撐腰,如若出手時不能將它一舉擊倒,隻怕後患無窮。
許清歡轉悠了雙眸,在心中暗自盤算。
她將折扇轉了一轉,對著長烈道,“好了,今日夜色深了,你先回酒樓吧。”
長烈搖了搖頭,“小姐,小的先送您回去吧。您一個人,小的不放心。”
許清歡聞言,似是被逗樂一般輕笑出聲。
她斜睨著長烈,“有什麽好不放心的,侯府不過幾步的距離,還能有人謀財害命不成?行了,你回去吧,我想一人靜靜。”
知曉許清歡說一不二的脾氣,長烈也不敢再多言,叮囑了一句“小姐小心”,便依依不舍地回了酒樓。
護城河岸邊,隻餘許清歡一人。
夜風微涼,扶起了她額角的青絲。她低頭看著手中的倒影,勾了勾嘴角。
蕭霖,好一個蕭霖。你前世害我還不夠,今世又想對我趕盡殺絕。
你欠我的舊賬新恨要如何還?
雖是入夜,京城夜景卻繁華如舊。
賣夜宵的小商販的吆喝聲,隔著幾裏都能聽到。
一家餛飩攤前,此時卻上演著讓人啼笑皆非的一幕。
“老板,貧道看你印堂發黑,恐將有大禍臨頭。這樣,貧道現在就為你驅邪,酬勞便也不多收你。看你賣混沌不易,就給貧道煮碗混沌便好。”
一玄黃道袍的青年,正追著餛飩老板神神叨叨,惹得老板白眼連連。
老板沒好氣地橫了他一眼:“什麽印堂發黑,我看你才要大禍臨頭。你沒錢吃就別妨礙我做生意,快走走走。”
老板推著青年,就要將他趕到角落去。
那青年忽然“呔”了一聲,朝老板橫眉怒豎:“你這人當真不識好歹。貧道心存善念,才想著要為你免費驅邪。你倒好,倒擠兌起貧道了。正所謂錢財乃身外之外,貧道品性高潔,會是那種世俗之人麽。真真是愚不可及。”
“懶得與你這神棍廢話,快走快走……“
兩人在大街上拉拉扯扯,這滑稽的一幕剛巧被許清歡看了個正著。
“噗嗤“許清歡忍不住笑出了聲,便見那兩人齊齊地朝她瞪過來。
許清歡急忙將折扇舉過頭頂,憋笑道,“兩位不用管我,且繼續。這樣有趣的一幕,可不該被我打斷。“
神棍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顯然將她認了出來。當下臉色一綠,衝她嚷嚷道:“嗨,你這個小沒良心的。我上次才救你一命,你倒好如今竟對我冷嘲熱諷,當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喲。“
聽得這激情昂揚的論道,和精彩生動的神色,便是想不被人認出來卻也難得很。
這青年,可不就是那日救了許清歡一命的神棍蘇景運麽?
許清歡眼眸一轉,好笑地看著蘇景運:“你這話當真是冤枉我了。若非你又招搖撞騙,我如何會笑出聲。怪隻怪你死性不改。“
這蘇景運卻也是有趣的很,好好一個七尺男兒,偏偏要裝做神棍騙人。
“是哪個招搖撞騙了?我這叫窺破天機懂不懂?真是朽木不可雕也,你這個凡人休要顛倒黑白汙蔑於我,我當真要被你氣煞了。“蘇景運哆嗦著手指,顫巍巍地指著許清歡,頗有一副要跟她死磕到頭的架勢。
可未料,乍然響起“咕嚕咕嚕“的奇怪聲響,徹底打破了場麵。
許清歡奇怪地左顧右看,便見蘇景運猛地掩住自己的腹部,清雋的麵上飛起兩坨紅霞,看起來竟是羞臊一般。
“看什麽看,不是貧道的肚子在響,不準看。“蘇景運對著許清歡大吼大叫,一副掩人耳目的模樣。
那“咕嚕咕嚕“聲更加不絕於耳,每響一聲,蘇景運的麵上就燥紅一分。
蘇景運一副恨不得鑽下地縫的模樣,讓許清歡再也難掩笑意。
“哈哈“許清歡暢快大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笑笑笑,笑什麽笑。你都不會餓肚子的麽?要是再敢嘲笑於我,我就,我就與你同歸於盡!“蘇景運揚起自己的瘦弱手臂,作勢就要跟許清歡拚個你死我活。
許清歡在蘇景運吃人的眼神中,堪堪止住笑聲。
將手放在蘇景運的肩上拍了拍,善意道:“好,好,我不笑。想必你們修道之人也是要吃飯的。走吧,讓我這個凡夫俗人請你去酒樓吃頓好的。“
“這還差不多。“蘇景運翻了個白眼,似很是勉為其難地點頭答應。
春風一顧
原是要回侯府的許清歡,輾轉回到了酒樓之中,身後還跟著一個黃袍神棍。
“喲嗬,這個酒樓卻也是氣派。當日聽你說,我還以為是誆我來著,莫不是你當真是這酒樓的幕後老板?“蘇景運四下打量著酒樓,嘖嘖稱奇。
許清歡為他倒了一杯果釀,放在他的麵前。聞言挑了挑眉:“如何,不像?“
蘇景運將果釀一飲而盡,意猶未盡地砸吧著嘴巴。這才湊近許清歡,照著她的麵相看了看。
“那時你蠱毒發作,一臉蒼白難看,確是不像。不過如今湊近一看,你這麵相卻是千萬裏挑一的富貴相。且是天生鳳相,貴不可言。就算你說你是當朝皇後,我便也是信的。“
端看這蘇景運神叨叨的架勢,怕又是犯了老毛病。
許清歡聽得他一本正經地胡謅,一口果釀差點沒噴出來。她對蘇景運僵笑了兩聲:“我謝謝您老的吉言。這當朝皇後我可萬萬不敢高攀。若我當真有貴不可言的一天,必當不會忘了你。“
許清歡隻當是聽了長笑話,哪知蘇景運卻忽然眉頭一皺,猛地將酒杯砸在桌上。
“怎麽,你不信?我早跟你說過,我師承得道高人,自出師以來就從未算錯看錯。你竟還當真以為我是神棍騙子?真真是荒謬,荒謬。“
眼見蘇景運又要長篇大論,許清歡頭痛地撫了撫腦袋。
忽聽得門口“扣扣“作響,一行侍女湧了進來,個個手捧美味佳肴,算是將許清歡從困局之中解救了出來。
“這些都是酒樓裏的招牌菜,你嚐嚐。“許清歡將銀筷遞予蘇景運。
蘇景運一見到美食,心中大道早已飛升上天。不管不顧地低頭猛吃,將與許清歡的爭論忘得一幹二淨。
許清歡單手撐在下顎中,看著他狼吞虎咽的模樣,眼眸微微一轉。
繼而開口道:“我看你一副文縐縐的模樣,想來是個讀書人。如何淪落到食不果腹的地步?“
初次見麵,蘇景運在春風一顧擺攤算命,再見是在寒室之中,而如今重逢,恰巧是蘇景運在街上坑蒙拐騙。
“還不是你們禦國人不信天道,這才讓我這個得道天師屢屢碰壁。想我蘇景運在嵐國,也是小有名望的人物。哎,往事辛酸,不提也罷不提也罷。“蘇景運口齒不清地接道。
聽得蘇景運所言,許清歡雙目微眯。
她習慣性地撫摸著袖口,悠悠開口:“你竟是嵐國人,來禦國作甚?莫不是來做細作,窺探我國機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