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離開他
若說李妍兒是為了報仇,眼前這婦人穆清歌完全不記得跟她有過什麽過節啊,怎麽就一副不讓她好過的樣子呢。
穆清歌百思不得其解,看著婦人的臉剛想好好的記一記到底在哪裏見過時,李妍兒忽然上前一步,單手拔出一把匕首抵在她的咽喉處。
“穆清歌,你害死別人,有沒有想過有一天也會落到別人手裏任人宰割?”
“想過。”穆清歌眉眼清清,並沒有露出害怕的神色。
她不僅想過,也經曆過。
沒有什麽好怕的,總歸這一世哥哥好好的活著,有老鴇的照撫,往後的日子也不會過得太難。
李妍兒想看她因怕死而低聲下氣恐慌萬狀的想法恐怕是難以達到了,她甚至連一句求饒的話都懶得說。
眼下李妍兒對她已是恨之入骨,反正不會放過她,還不如端著架子高傲一些。
看著穆清歌依舊是一副平靜的模樣,李妍兒怒上心頭,匕首慢慢的往下移,在胸口時停住。
“既然想過,就該知道厲害!”
說罷,將鋒利的匕首尖端用力的紮了進去。
李妍兒動作很慢,故意一點一點的深入。
“嗯。”
穆清歌悶哼一聲,麵上立馬浮現出痛苦的神色。
胸口鑽心的痛傳來,她看見鮮血瞬間染紅了白色的衣裙,像是一朵妖媚的紅花在胸前綻開。
一陣一陣的疼痛充斥著整個頭腦,穆清歌臉上失去血色,人卻依舊堅持著沒有疼出聲來。
李妍兒氣不打一處來,更加用力的深入一些,眸子裏迸發著嗜血的憤然吼道:“我看你能忍到什麽時候!”
穆清歌再次悶哼一聲,牙齒緊緊的咬住嘴唇。
李妍兒這時候被氣的有些瘋狂,她十分懷疑穆清歌是不是正常人了,正常人在麵臨生死的時候誰會像她這麽淡定!
想著,手裏的匕首就要再近一分。
“夠了!”
突然,一旁的婦人看不下去了,“你這是要直接殺了她?!”
一聲嗬斥,將李妍兒的理智拉了回來,她低頭看了看已經深入了好一截的匕首猛地嚇了一跳。“張神醫,我……”
張神醫?!聽聞李妍兒這麽說,穆清歌渾身一震,連疼痛都壓下去一些。
她猛地想起那日在宮內時,她曾和顧子衿在偷聽李通議和林安啟的談話中聽到過這麽一個稱謂。
林安啟的那包藥,正是張神醫給的!
難道她發現自己偷聽了所以要殺人滅口?穆清歌腦中更亂了。
聽她的話,顯然認識顧子衿的,可那日顧子衿跟她一起聽到這個名字時他卻並沒有多說什麽。
這裏邊到底隱藏了什麽。
穆清歌想著出神,不防因失血過多腦袋有些暈乎乎的。
“我什麽我,蠢貨。”張神醫不滿的罵了一句,臉色難看道:“不是告訴你了,現在隻能把她慢慢折磨著,暫時還不能要她的命。”
“我也是一時失控。”李妍兒握著匕首有些慌亂,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中看不中用!”
張神醫邊說邊皺著眉頭從懷裏取出一包銀針,抽出幾根往穆清歌身上一紮,血立時止住。
做完這一步,婦人才道:“把匕首拔出來吧。”
李妍兒趕緊聽話的照做,穆清歌隻感覺再次傳來一股劇烈的疼痛,匕首從胸口脫離出去。
她倒吸一口涼氣,鼻尖額頭已經冒出了許多豆大的汗珠,艱難的開口道:“張神醫是吧,你到底想做什麽!”
“做什麽?”張神醫優雅的將剩餘的銀針收好,走到穆清歌麵前道:“怪隻怪你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子衿是你能配得上的嗎?”
這話說的,穆清歌臉色忽然閃過一絲古怪。
張神醫看起來也有三四十了,莫不是看上了顧子衿?嘴裏還叫的那麽親熱……
顧子衿不愧是老少通吃,優秀的很,優秀的很。
穆清歌忍著疼暗暗腹誹著,心裏憋屈無比,怎麽活了兩世,每一世都要跳出個情敵取她性命。
之前李欣兒和陶元城好歹般配,眼下這大娘配顧子衿未免有些牽強了吧。
像是看出了穆清歌心裏所想,張神醫臉色沉了沉,咳了一下不自然道:“亂猜什麽,我不過是為了我侄女罷了。”
原來是為了侄女,穆清歌緩了緩勉強接受了這個說法。
“子衿已有良配,隻要你離開他,從此再也不出現在他麵前,我可以饒你一命。”張神醫倨傲道。
“張神醫!”
話音剛落,穆清歌還未來得及回答,李妍兒首先坐不住了,激動的叫了一句。
張神醫不動聲色的瞪了一眼過去,李妍兒立時害怕的退了回去,滿臉不甘心。
“你的侄女是阿梨吧。”
穆清歌忽然抬起頭,目光澄澈。
之前她就聽顧子衿說過阿梨身體不太好,經常去她精通調理的姑母那裏養著。
隻是沒想到,她姑母不僅精通調理,甚至還是一位神醫。
“你怎麽知道?”這下,換成張神醫不解了。
穆清歌但笑不語,若說誰能說成是顧子衿的良配,從上一世來看,隻有阿梨一人而已,有什麽難知道的。
且難怪她一開始就覺得這張神醫的臉好像在哪裏見過,原來是阿梨長的與她有幾分相似。
不防笑到一半扯到傷口,穆清歌立馬疼皺起眉頭。
“你不說也沒關係,總歸這些並不重要。”張神醫擺了擺手,“你隻需說你到底離不離開子衿!”
穆清歌看著張神醫,毫不畏懼道:“當然不。”
“穆姑娘,我很佩服你的膽識,但也僅限於佩服,你該不會真以為我不會殺了你吧。”張神醫嗤笑一聲。
穆清歌神色自若的搖了搖頭,冷聲道:“你自然敢,你幫李妍兒,不就是為了方便有人肆無忌憚的對我下手嘛。”
穆清歌怎麽會不知道這一點,眼下顧子衿正在意她,張神醫若是直接將她殺了定然會惹得顧子衿心生芥蒂。
她要把自己的侄女嫁給顧子衿,自然不希望鬧的太僵,所以隻能借刀殺人。
假如是李妍兒殺了穆清歌,那麽她頂多算個幫凶罷了,顧子衿還能找她償命不成。
真是打的一手的好算盤,穆清歌心底冷笑。
張神醫不由得有些動容,她實在不知道該說是眼前的女子看的太通透好,還是說她完全將生死之度外好。
不過不管她怎麽看,都不能成為阿梨的絆腳石。
張神醫目光凜了凜,“或者你是在等子衿來救你?”
“別妄想了,他這會兒正在忙著收拾因你劫走林安啟留下的這個爛攤子,根本就不會發現你不見了,等他發現,說不定你早就沒氣了。”
“所以,你不妨考慮考慮我說的話,離開他。”
“我不會的。”張神醫話剛說完,穆清歌便淡淡的答道:“誰都怕死,我也怕,但偏偏我又是一個很執拗的人,而且不喜歡被威脅。”
“嗬~我已經給過你機會。”張神醫挑了挑眉:“你的清高跟傲氣,是時候好好的磨一磨了。”
說完,便準備轉身離去,走到門口的時候,忽然停下背對著穆清歌道,“真羨慕你們這麽任性的年紀,像我吧,人老了就越發的惜命。”
說完又衝著李妍兒道:“隻要留她一口氣,其餘的任你做。”
“好。”李妍兒答的歡快,眼裏閃著妖冶的光。
李神醫就此離去,李妍兒將手裏的燭台放到一旁,取出手帕擦了擦匕首上的血跡。
帶著恨意道:“穆清歌,你知道千刀萬剮嗎?不如我們來試一試吧。”
“被人當槍使還不自知,你的心可真大。”穆清歌唏噓不已。
“那又如何。”李妍兒惱羞成怒道:“若不是張神醫,我都不知道姐姐他們被你害死,更沒有機會再回到邑都,縱然被當成槍使我也願意。”
“我放你走,已經是最大的仁慈。”穆清歌黛眉輕蹙,“林安啟呢。”
“他?”李妍兒忽然露出一抹絕望的笑:“醒了之後丟下我跑了唄。”
說這話的時候,李妍兒眼底一片哀傷,她為了他背叛了自己的家人,他卻在醒了後的第一時間拋棄了她。
說起來,還真是諷刺。
“他竟然這麽做。”穆清歌忍不住沉下臉。
這世上從此又多了一個令人發指的負心漢。
“我不要你同情!”
回過神來,李妍兒尖聲道:“這兩日我一直不敢睡覺,因為隻要一閉眼就會看到姐姐。”
“她在怪我,怪我為什麽要害她,我說我沒有,她卻不信,姐姐曾經那麽疼我。”
李妍兒又一次流下了淚水,悲痛欲絕道:“小的時候,她有什麽好的她總是讓著我,被人欺負了,也會擋在前邊。”
“可是我為什麽會那麽糊塗答應你的條件,為什麽!”
李欣兒有些崩潰,末了忽然換了個表情道:“不,不,不,不是我,是你,穆清歌,是你!”
李妍兒雙手握著匕首顫抖的指著穆清歌,“是你設下圈套引我上鉤,我才沒有背叛姐姐!”
說完,舉起匕首狠狠的朝穆清歌身上劃了過去。
而另一邊,整個李府火光滔天,顧子衿就騎在馬上冷著臉看著不遠處這一切。
火聲劈裏啪啦的,無數火星在黑夜中翻飛著。
半晌,連隱扛著一具屍體走了過來,恭敬道:“王爺。”
“扔進去吧。”顧子衿打量了一眼與林安啟差不多的屍體沉聲道。
“是!”連隱得令,利索的走過去將屍體扔進了熊熊大火中。
火光很快將屍體吞沒,連隱退回顧子衿身邊隱約有些擔憂道:“王爺,這樣真的可以嗎?若真的林安啟被抓到咱們這邊豈不是會露餡?”
顧子衿望了望漆黑的夜空,良久才道:“無妨。”
末了接著問道:“死的這人可是罪有應得?”
“王爺你就放心吧。”
連隱拍拍胸脯得意道:“這是一個村子裏橫行霸道的惡霸,仗著一身武功禍害了許多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我若是不去收拾了,指不定還會有多少姑娘被禍害呢。”
“嗯,那便好。”顧子衿再一次望了望漆黑的夜空。
不知為何,他今夜總是心神不寧的,像是有什麽不好的事要發生一般。
又過了一盞茶的功夫,火勢終於慢慢變小,整個李府被燒成平地,隻剩一些大的殘垣斷壁還在冒著煙。
見時候差不多了,顧子衿將馬一拉,吩咐道:“將屍體抬出來,本王現在就去皇宮複命。”
“是。”一眾侍衛恭敬的答道,答完後立馬開始忙活了起來。
夜色撩人,邑都今夜也十分不平靜。
顧子衿加快了進宮的速度,在將一切給皇上稟報完畢後又匆匆的出了宮。
他那種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第一時間便想到了穆清歌,騎著馬就要往穆府走。
不防前邊忽然走出個金色的人影擋在前邊,
“籲~”
顧子衿趕緊將韁繩拉住,馬兒猛地停在半道,顧子衿不快道:“神醫擋在前邊是為何?”
“阿梨病的厲害。”張神醫也不廢話,麵色嚴肅的徑直道。
“怎麽回事?”顧子衿翻身下馬關切道,莫非他那不好的預感不是來自穆清歌而是阿梨?
“她今日動了院子裏的冰,寒毒發作了。”張神醫麵不改色道。
“那你怎的還來找本王,趕緊去救治阿梨要緊。”顧子衿將眉頭深深的擰起。
“不礙事,毒大致我已經控製住了,隻是她現在醒了,想見你。”
顧子衿聽著這一番說辭,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卻又說不上來。
便想著既然阿梨的毒已經控製住了,還是先去穆府看一眼比較放心。
於是就準備重新跨上馬,“知道了,本王很快就回去。”
“這麽晚了,你還要去找那個女人?!”張神醫板起臉道:“如今阿梨那般虛弱的躺在床上你也不管?”
“本王並非不管。”顧子衿臉色也不大好看,隻是他總覺得穆清歌那邊出了事,實在是放心不下。
說罷,一個旋身上馬。
“等一下。”張神醫忽然叫住,走近道:“今日得了件東西,說是可以治好阿梨的寒毒,你瞧瞧。”
說罷,握著一隻手伸向顧子衿。
顧子衿不疑有他,低頭看時,隻見張神醫手腕一翻,一根金針捏在指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插進了顧子衿的後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