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第三個選擇(中)

  而這次爆發大規模的女真族出兵反抗，原為成化二年（公元一四六六年），明廷突然又再加要求：入貢的女真各部必須攜帶驃壯的馬一匹，純黑的貂皮三十張入貢，否則不得放其入境，結果便引起女真各部的強烈不滿。 

  當時在滿洲中，有位名喚董山之人，其人頗有學識，是一位有智謀，有才幹的大首領。他與另一位滿州傑出人物李滿住一道，對明朝採取了時附時叛的戰爭策略。明國實行的政策比較寬鬆時，則附明，而明國實行的政策嚴酷或壓迫的程度較深時，則叛。於是在這樣一個導火索的大前提下，明朝成化二年十二月女真族入犯，明國總兵鄭宏戰敗。明成化三年正月，海西、滿洲復入鴉鶻關（今新賓葦子峪鎮三道關）。明都指揮史鄧佐在雙嶺中女真人的埋伏，兵改戰死。三月，女真大軍復入連山關，掠開原、撫順，窺鐵嶺、寧遠、廣寧。明成化三年四月，明廷派遣都督僉事武忠作為使臣，招撫滿洲諸衛首領入朝進貢。董山等人聽撫入京，貢獻馬匹和貂皮，結果不時便給拘押。同年九月二十四，明廷分三路對滿洲的住地進行了殘酷的剿殺，並要求朝鮮派兵配合明廷行動。 

  這次長達一年之久的大規模衝突，導致漢人與女真人的死亡人數日間巨漲，而到最後受苦受難的往往還是那些窮苦的老百姓們。（對此繞感興趣的朋友，可以去參閱《明史》、《明太宗實錄》、《皇明四夷考?女真》、《明經世文編》卷422，李化龍：《議復開市撫賞疏》等書籍。）這些均為史實的事情，我們在這裡就不再多作言表了。 

  但聽胡鐵花問道：「他們適才到底說了些什麼惹得你這麼氣憤？」 

  藍雅茹也不回答他，仍對那幾名士兵叱道：「少岔開話題，有本事就自各兒過來試試看。」 

  那矮小士兵一撇嘴，說道：「如今你已是籠中之鳥，何況還在手足之上還加上鐐銬，我們即便是真的過來掀開你的面紗，你又能拿我們如何？」 

  胡鐵花總算明白過來事情的原由，估計是那幾名士兵瞧得藍雅茹裝扮怪異，於是便借無官在此之際，湊在一起嘀咕談說了起來。或許其中還有人揚言要揭開藍雅茹的面紗瞧個仔細，這些話落在了藍雅茹耳中，她怎能不氣憤異常。 

  藍雅茹輕抬手中的鐐銬，發出一陣「哐當」之聲后，說道：「那你們還等什麼？」 

  眾士兵識得藍雅茹的厲害，一陣推讓之後，那矮小士兵說道：「怕什麼怕，咱們一塊兒上，從不同方位遠遠的用長槍挑下她的面紗，她困在籠里又能奈我何？」 

  這個點子立即得到眾士兵的附和，於是他們從一旁槍架上，一人取下一柄紅纓長槍，小心翼翼地分為四個方位向牢籠聚來。 

  藍雅茹取劍於手，一道紅光劃過，伴隨著「叮噹」之聲，火花四濺了開來。但結果卻是另其大為吃驚的，只見她瞪大了雙眼，瞧著手足上的鎖鏈，驚道：「怎麼會這樣？」 

  那矮小士兵冷笑道：「我勸你就別再那裡白費心機了，鎖銬住你們的鎖鏈，其材質同鎖住你們的牢籠一樣，即使你擁有神兵利器，也休想在短時間內脫困。」他這邊大聲說著，另外三邊卻立即行動了起來，「嗖嗖嗖」三聲，三柄長槍已從左右下三路分刺而來。 

  胡鐵花忙右掌疾拍向下方的長槍，左手成爪地直向槍頭抓去。口中吼道：「你們就不怕我把此事告之你們二貝子知道么？」那士兵槍頭一低，改挑為刺，反向胡鐵花手掌點去。回答道：「上頭只吩咐下來不能傷及你們性命，可沒叫咱們兄弟不能看看你們長的究竟是什麼模樣。」 

  藍雅茹揮劍直削迎面而來的兩柄長槍，哪知他們知道其手中的是把難得的寶劍，待她剛一揮動間，早已措開方位，從另外一邊攻來。若在平時，藍雅茹自是不會把他們放在眼裡，即使手腳被縛，對付起這些兵卒來，也是綽綽有餘。但目前她同胡鐵花都身困狹小的牢籠，別說反擊人了，就是出招稍微大點，都很有可能傷及到另外一個，這直把藍雅茹氣得嬌軀直抖。 

  她這稍稍一分神，那矮小士兵的長槍已送至到了她的下顎之邊。她這一驚非同小可，就在她閃避不及的時候，斜地里一個肩膀護在了她的面前，「撲」地一響，長槍已在其上面劃出了一道深深的血槽。 

  那矮小士兵估計沒想到胡鐵花居然會用自己身體去擋住這一挑，本想十拿九穩能掀開藍雅茹的面紗了，正得意之際，突然一個肩膀橫在了前面，於是挑成了划，差點便廢了胡鐵花的一隻胳膊。 

  藍雅茹一把推開胡鐵花，赤雪刃虹光閃現，「當」地一響，那矮小士兵手中的長槍已成為兩截。她緊接著微一蹲身，躲過身側斜刺來的兩槍，左手已一下操住了掉落的槍頭，反掌一揚，一聲悶哼，便見另外一名士兵已右腿中槍，委頓了下去。 

  這不過是一剎那發生的事情，文字體現出來卻甚為繁複。此時，其餘二十多名兵卒見有自己人中槍了，忙全都又舉起了弓弩，謹防籠中二人真的殺將出來。 

  那剩餘三名士兵，忙回過身來，查看同伴傷勢。那矮小兵卒憤憤道：「沒想到這娘們這麼厲害，被困成這樣了，還能出手傷人。今日不把她的面紗扯下來，好好羞辱一番，我就不姓唐括。」 

  藍雅茹忙低下身來，看被她推倒在地的胡鐵花傷勢，口中卻已明顯轉柔了許多，道：「你……你沒什麼事吧？」 

  胡鐵花沒好氣道：「沒什麼事？你倒來試試看，手臂給人划這麼深的口子能會沒事？枉我拼著手臂不要替你擋上一槍，但結果呢？看來好人是做不得的，尤其是對象你這樣的女人。」 

  這次藍雅茹居然一點不氣，說道：「你別亂動，忍著點啊！」說完低手扯下裙邊衣料，從懷中取出一瓶「金創葯」先給抖上，然後細緻地包紮了起來。 

  胡鐵花注視良久，才道：「你說若你一直是這個樣子該多好！」 

  藍雅茹聞聽此言，在打最後一個結的時候，故意用了點大力，疼的胡鐵花嗤牙咧嘴道：「你這種女人真是表揚不得！」 

  這時那三名兵卒又叫來四名同伴，拿起紅纓長槍，緩緩地向牢籠逼了過來。藍雅茹見狀銀牙暗咬，突然象決定了什麼似的，立即側身轉臉向胡鐵花，伸手一下揭開了罩在面上不知多久的面紗。 

  胡鐵花傻了眼地注視著眼前的人兒，只見其長得是一張十分平凡而普通的臉，雖然有著雙美麗動人的大眼睛，但其餘各部位的確沒有什麼可圈可點之處。他心中難免一絲的失望，原本初時見她眼睛如此的明媚動人，想來定是位美麗之極的紅粉佳人，但眼前的事實無疑是給了他一個當頭棒喝。他轉機又是一想，當下忙說道：「這是你自己揭開面紗給我看的啊！所以你不能殺我，我更不會去殺你的。」 

  那些兵卒見藍雅茹突然間自己揭開面紗，全都愣在當場，你看看我，我望望你的不知所措。 

  這時地室大門「轟」聲而開，先前那位仕官快步而入，當下便呼道：「你們幾個不要命了是不？若讓二貝子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我也保你們不住。還不快滾出去，我另外在派一隊人來守。」 

  那些兵卒惡狠狠地看了藍雅茹一眼，惟有隨著那仕官灰溜溜地退了出去。不多時，已有另外三十多名兵卒換了進來，室門也同時間「轟」聲而閉。 

  藍雅茹望著胡鐵花道：「我不會殺你的，你放心好了。」 

  胡鐵花一拍胸口道：「還好還好，算你明事理。」他頓了頓又道：「你也不用去自殺喲！其實不過是讓人看下自己長相嘛，有什麼大不了的，你們『凝雪宮』的規矩也真是奇怪得很。」 

  藍雅茹輕聲道：「其實我們『凝雪宮』宮規中還有第三個選擇……」 

  胡鐵花詫異道：「第三個選擇？那又是什麼？」 

  藍雅茹盯著他半天，才別過臉去，說道：「那就是……我嫁給你！」 

  胡鐵花差點從地上一彈而起，驚恐道：「你……你說什麼？」 

  藍雅茹再次重申道：「也就是說你必須娶我，否則就請從第一或者第二選擇中，作出個決斷吧！」 

  胡鐵花嘴巴張大得幾乎可以同時放進五六個雞蛋，良久才道：「請問下，你們『凝雪宮』還有沒有第四的一個選擇？」 

  藍雅茹定睛氣道：「那我現在就殺了你！」說完便要舉劍而刺。 

  胡鐵花忙止手道：「慢點！慢點！我說你講點道理好不？」 

  藍雅茹氣道：「我又哪兒不講道理了？我瞧你一定是看我不漂亮，於是便生嫌棄之心才是。」 

  胡鐵花道：「這全是你的瞎猜，無憑無據別亂說。其實我是一個不喜歡女人的男人！」 

  藍雅茹吃驚道：「你……你該不會是喜歡男人的吧？」 

  胡鐵花恍然，忙急道：「說錯了，看你把我急得。我的意思是說，我是一個不喜歡被女人牽縛著的男人，我不想變成老臭蟲那個樣子，你明白了嗎？」 

  藍雅茹叱道：「女人為什麼一定會牽縛男人？我看你根本就是看不起我們女人。」 

  胡鐵花道：「你看看，咱們性格是多麼的不和，若勉強一起豈不是每天都得吵上八架？」 

  藍雅茹說道：「如今我可管不了這許多了，你到底怎麼去選擇？」 

  胡鐵花想都不想地說道：「我選第五個選擇！」 

  藍雅茹注視他良久，忽地站起身來，揚劍便往自己頸上抹去。 

  胡鐵花至說了那句話開始就一直特別留意她的舉動，此時見她居然引劍自刎，知道事情要糟，忙顧不得右肩上的傷痛，猛地探手直拍向她的手腕。口中吼道：「使不得！」 

  「赤雪刃」叮噹一聲，掉落於地，藍雅茹沖著胡鐵花胸口便是一拳，口中泣道：「我死我的，與你何干？省得活著讓人羞辱！」 

  胡鐵花忍著胸口、手臂上的疼痛，道：「我說你這丫頭性格怎麼這麼倔啊！」 

  藍雅茹也不理會於他，矮身便要去拾起「赤雪刃」。胡鐵花忙一把搶過在手，道：「我怕你了，我答應娶你還不成么？」藍雅茹氣道：「我才不需要你的施捨！」 

  胡鐵花急道：「藍大宮主，你要我如何做才算滿意？」 

  藍雅茹見他的表情不象是做作的，於是便哼聲道：「除非……除非你讓我咬你一大口！」 

  胡鐵花既好氣又好笑，道：「咬就咬吧，只要你不尋死覓活的就好。不過咱們可得事先說好，右邊的肩膀可不能讓你再咬了。」 

  藍雅茹「撲哧」一聲輕笑，說道：「看在你目前是個傷號的份上，留到以後再來咬你。」她轉機凝注胡鐵花右肩，關切道：「怎樣？剛才一定弄疼了吧？瞧，都又開始溢血出來了。」 

  胡鐵花被藍雅茹這樣一哭、二鬧、三笑、四關心弄得天暈地轉，心道：「完了完了，想我胡鐵花一世英名看來今日便要毀在這裡了。」 

  藍雅茹小心地打開衣結，把胡鐵花肩上的傷口藥物重新再弄了一遍，包紮完畢后，鬆口氣道：「這一槍再進得分毫，你這胳膊便給廢了，你知道么？」她頓了頓又狠狠道：「以後若再讓我看見那廝，一定非取其性命不可！」 

  胡鐵花道：「那也得等咱們有命活著出去才行。」 

  藍雅茹奇道：「為什麼他們不殺咱們？」 

  胡鐵花道：「我想應該我們目前還有利用價值。」 

  「什麼利用價值？」 

  「問得好！看來那個二貝子能解答你的困惑。」 

  「你想死是不是？」 

  「不想，我還沒活夠呢！哎喲……你輕點行不？好歹我現在也是你的未婚夫君，你真想謀殺親夫不成啊！」 

  藍雅茹一撇小嘴，說道：「誰叫你又來招惹我的。」 

  胡鐵花徹底無語，轉念才道：「問你個問題行不？」 

  藍雅茹詫異道：「有話就說便是，裝得這麼神神秘秘的幹什麼？」 

  胡鐵花清理了下喉嚨，道：「剛才你為什麼會說出第三個宮規讓我去選擇？莫不是因為突然被我英俊的臉龐給吸引住了……哎喲！你還來？」想是他又被藍雅茹狠揍了一拳。 

  藍雅茹輕呸一聲，道：「我只瞧到你那比城牆還厚的臉皮，還英俊呢，別臭美了！」 

  胡鐵花摸著胸口道：「那到底是為了什麼？」 

  藍雅茹銀牙輕咬朱唇，說道：「你為了護住我面紗不被揭落，拼著一隻手臂不要，單這份恩情，雅茹便不敢忘懷於心了。」她頓了頓又道：「若讓那幫賊子先瞧見我的容貌，我也唯有死路一條……」 

  胡鐵花總算明白她的雙重用意，心忖道：「早知如此，我實不該那麼拚命的去擋那一槍了，現在惹個『母老虎』回來，真是自找的苦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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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圖不愧為建州女真部的大都，雖氣不如明國京師之雄壯，華難比蘇杭之繁華煙雨，但作為一個遠處東北嚴寒之地的大都來說，也實屬難能可貴的了。 

  我和許慧心隨同二貝子阿不罕格勒的小隊一道，經過五天多的行程總算到達了目的地。在還未進得城去的時候，便聽得卓魯爾言的傳喚，一起來到了二貝子阿不罕格勒的帳營前。他沖里擺了擺手，示意我們進去，自個兒卻徑直地走開了。 

  許慧心低聲道：「他們又想搞什麼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