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 抽絲剝繭(二)

  他們的慘叫聲，頓時嚇壞了後面跟來的「血宗」門徒，外加上季婉柔以前在他們面前的神威，此刻哪還有人敢再次撲上？ 

  季婉柔見狀又立即回過身去，劍花一圈，直刺岳林的右足。 

  岳林慌忙之中避過赤月首領的一拳，眼見季婉柔的攻擊已無法可躲，於是心下一橫，右足微收之下，右掌已反劈向季婉柔的面門。 

  哪知季婉柔此刻全然不顧己身的安危，劍式不變中，左手還化拳為掌，直切岳林的小腹。 

  面對此般兩敗俱傷的打法，岳林自然不肯。當下急忙換招，在盪開季婉柔的左掌后，一個「懶驢打滾」，狼狽地向側飛滾而去。僥是如此，他猛感自己的右腿一陣刺痛，低首一看之下，才發現已被季婉柔的劍尖劃出一道血痕來。 

  這下岳林哪還有戀戰之心，怒哼之下，雙掌連翻，在捲起大片灰霧襲向季婉柔與赤月首領方向後，人已快速地調轉身軀，瞬間便埋沒在黑暗之中。 

  季婉柔在閃躲開灰霧之後，怒叱道：「賊子休逃！」言畢，便準備騰身追趕。 

  誰知在白影閃動中，那赤月首領卻攔住了她的去路，道：「岳林跑了，有你留下來也是一樣的。」 

  那幫「血宗」門徒眼見自己這邊帶頭的都跑了，哪還有人敢多作逗留，「呼啦」聲中，頃刻之間，便逃了個一乾二淨。 

  季婉柔怒視著赤月首領，道：「難道你就不想要岳林那狗賊手上的半部『乾坤心經』了么？」 

  赤月首領頷首道：「想，老夫又怎會不想呢？」 

  季婉柔氣道：「那你還攔著本姑娘做什麼？」 

  赤月首領奸笑道：「適才你與岳林交手的時候，老夫在暗處可是看得真切的。既然有你這個活的『乾坤心經』於當前，老夫又何須費那神去追趕一個喪家之犬呢？」 

  季婉柔頓時明白他是錯把自己所使的「慧心三式」當做是「乾坤心經」裡面的武功了，於是忙道：「本姑娘若是會『乾坤心經』又豈會被那狗賊四處追殺？你到底有沒有腦子呀？」 

  赤月首領繼續奸笑道：「那不是你還沒練純熟么？否則老夫又豈敢再打你的主意？」 

  季婉柔頓足，氣道：「你……簡直不可理喻！信不信由你，別再這裡擋住本姑娘追趕那狗賊了，否則休怪本姑娘對你不客氣。」 

  赤月首領大笑道：「正好，老夫也想親身體驗一下，這『乾坤心經』到底有何精妙之處。」 

  季婉柔見他執意認為自己會「乾坤心經」，此刻又攔住自己追殺岳林，當下怒火中燒道：「這可是你自找的！」話音一落，人已揚劍斜刺向他的右肩。 

  赤月首領一聲「來得好！」側身讓過中，已轉從左路一拳擊向季婉柔的左臂，且左手改用擒拿手，直抓季婉柔右手的腕脈。 

  季婉柔豈會令他如此輕易的得手？在跨步巧手一旋之後，手腕內拐，劍尖已點向赤月首領的頸部。 

  二人轉瞬之間，便鬥了二十多招。那赤月首領彷彿並未用上全身本領，因為在這二十多招裡面，他多數選擇的都是防禦態勢，且一雙眼睛還很仔細地留意著季婉柔每招每式的變化。 

  又是二十多招過去，只見赤月首領不耐道：「看來老夫不拿點真本事出來，還真見不到你那『乾坤心經』的面目呢！」說完，他忽然動作加速，立即改守為攻，不消片刻光景，竟將季婉柔打的全無進攻可言。 

  眼見一招自己已無法再避，季婉柔很自然地使出「彩蝶心移」，頓時劍花暴漲，猶如萬隻彩蝶紛飛飄散，立將赤月首領逼得慌忙撤手自保。 

  當下，只聞得赤月首領大喝道：「厲害！你終於使出『乾坤心經』裡面的武功了。哈哈哈哈.……」 

  季婉柔也不理會與他，緊接著「幻滅心遁」、「鳳舞心至」　相繼使出，直把赤月首領逼得暴退三丈之外，且心中一陣猛烈劇跳。 

  這時，季婉柔已同時開口道：「識得本姑娘的厲害，還不速速讓開？」 

  赤月首領狂笑道：「你的招式雖然精妙，不過內功火候卻稍顯不足，否則適才老夫早已傷在你的劍下了。不過正是如此，卻更加堅定了老夫要把你這個活『乾坤心經』留下的信念。」言語之中，他再次席捲而上，且招式比之先前來，已大為不同。 

  季婉柔無奈之下，只好硬著頭皮與之再次纏鬥在一起，但不消片刻工夫時間，她已頓感身心疲乏，外加上赤月首領目前兇猛的攻勢，接連幾招中，她都差點傷在其狼爪之下。 

  突然，赤月首領開口道：「怎麼你使來使去，厲害的就這三招？老夫明白了，看來你的確是沒將『乾坤心經』裡面的武功練熟。這下你就等著束手就擒吧！哇哈哈哈哈.……」在他狂然的奸笑聲中，季婉柔手中的長劍瞬即便被震飛脫手，在其踉蹌退身中，赤月首領的魔爪已伸向她的「曲頸穴」。 

  季婉柔眼見著自己就要被赤月首領擒住，心中暗道：「楚大哥，我們來生再見了……」想到這裡，她已準備開始咬舌自盡。 

  霎時間，「啵啵啵」三道勁風由季婉柔耳旁滑過，直奔向赤月首領的面門。在其驚駭之中，他忙撤手護面，「叮叮叮」三聲脆響，那三道勁風已悉數打在了赤月首領護面的手掌之上。好在此刻他手中還有那牢不可破的烏金手套護掌，不過僥是如此，這三道勁風也把他雙掌震得全然麻木。 

  赤月首領緊接著急忙飛退，在瞧清偷襲自己的來者之後，當下大驚道：「楚留香！」 

  不錯，此時及時趕來的，正是我與蘇蓉蓉。其實說來也是這赤月首領該當倒霉，若非被他那肆無忌憚的狂笑聲所引，我與蓉兒她也不可能這麼快便準確無誤地尋到此處來的。 

  我微微一笑道：「赤月首領，別來無恙啊？楚某正愁四處尋閣下不著，此番倒是得來全不費工夫了呢！」 

  赤月首領冷哼一聲，道：「楚留香，今日老夫不與你計較，咱們山水有相逢，來日老夫定然要你雙倍奉還！」言畢，一道白煙在他身前冒出，人也同一時間地就此遁形。 

  我喝道：「哪裡跑！」當我正準備緊跟而上時，只聞得季婉柔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道：「楚……楚大哥，真的是你來了么？我.……」 

  立時間，又聞得蘇蓉蓉的驚呼聲起，我忙停身回過頭去時，只見得季婉柔此刻已暈倒在了蘇蓉蓉的身上。 

  ※※※　※※※　※※※ 

  當房門「呀」聲而啟時，在門外久候的我已脫口向蘇蓉蓉問道：「蓉兒，心兒她情況怎樣了？」 

  蘇蓉蓉將縴手食指豎於唇間，示意我小聲后，人已緩步而出，並帶上了房門。 

  我見她神色有異，便立即又輕聲道：「如何了？」 

  蘇蓉蓉在幽幽地看了我一眼后，黯然道：「適才我已對心兒妹妹的全身進行了一次詳細的檢查……」 

  我忙點了點頭，說道：「嗯，那結果如何？」 

  蘇蓉蓉說道：「大哥，你可要有心理準備……心兒妹妹她.……她恐怕已是時日無多的了.……」 

  此等噩耗果然還是由蘇蓉蓉口中說出了，雖然我早已從她面上的神色猜出了不好的結果，但全然還不至於壞到此種地步。當下我不禁腦袋一陣暈厥，整個人的身體也隨之搖晃了起來。 

  蘇蓉蓉見狀，急忙將我扶住，關切道：「大哥，你怎麼了？」 

  良久，我方才穩住心神，罷手道：「為何會這樣？」 

  蘇蓉蓉悲戚道：「心兒妹妹她的情形與當初的於前輩全然一個樣，唯一區別就是她們的中毒情況稍有輕重緩急而已。」她頓聲又道：「心兒妹妹原本中毒情況稍輕，若之前不與人激烈打鬥，令體內的毒性發作再慢一點的話，興許蓉兒還有法能保住其性命……可是……可是如今她整個體內的毒液已快速地流入心房，目前就算是大羅神仙在世，只怕也是難以再救活心兒妹妹她性命的了……」說到這裡，她的聲音不禁哽咽了起來。 

  面對於如此殘酷的事實，我心中的那份難受又豈是言語所能意表的。在沉寂了片刻后，我嘗試著撫平心情，說道：「不知.……這個時日又是多久？」 

  蘇蓉蓉啟齒道：「適才我已施盡畢生所學，外加上把『三心藥典』裡面領悟來的東西結合在一起之後，只暫時遏止住了毒性的進一步擴大。至於最後心兒妹妹她還能支撐多久，就得看她自己本身的意志力能有多強了。」 

  忽然間，我們聽到屋內傳來一陣響動，心中微驚的同時，人已即刻地打開房門，並快速地跨了進去。 

  只見此時季婉柔正癱坐於地，雙目獃滯地看著前方，且口中還喃喃自語道：「怎麼會這樣？老天爺為何要對我如此的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