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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九章 眉目

  第二六九章 眉目 

  二女最對我的脾氣,小丫頭有著驚人的洞察力,而且豁達,對,豁達。她從不計較誰是誰非,更不計較別人得失,所以我辛苦找證據試圖證明達萊清白的努力在她眼裡屬於無用功,牽連,或者從分析過程中發覺有牽連可能的,一律治罪,決不姑息。 

  殺伐果斷,真要和苦難童年聯繫在一起實在牽強,本就是娘胎裡帶出來的性格,抱了二女的時候我感覺渾身都是鬥志,有她在,先不論達萊有沒有不利王家的企圖,光看能力上的差距,我就打算給達萊買份保險,受益人當然是我。 

  「好,知道就行,還用不到你插手,夫人那邊暫時沒必要說。」天就黑了,放二女下來,「回去找點東西吃,一天都沒吃飯。」 

  「那妾身給您下碗面?」二女蹲了地上穿鞋,「夫君別操心,就算達萊是外人指派的,也鬧不出來大動靜。或者前些年有人看好您的前程,費盡心機弄她進來等您有朝一日登堂入室成了權臣.…如今怕是失望透頂,估計早就將達萊這根線捨棄了。」 

  「好,吃面!」二女機靈,知道怎麼勸人,一句話就說的我心頭大寬。就是,當時為我啥來的?股票嘛,當年具有投資價值的也沒幾隻,就我有黑馬像,鬧的動靜不小,可後期漲勢可悲,如今混個農林院校里當副校長,外人看來失去投資價值,可能已經割肉離場。這麼想來輕快不少,一高興架了二女跌跌撞撞的出了花園。 

  見識了盧三的信用度,這蓋職工宿舍的工程不能再拖了,得抓緊。天放晴二天上管家就敲鑼打鼓滿世界勞力匯聚一堂,不管怎麼說,先得給這三百二十人安置進去。老待在織造作坊里不是個事。 

  帶孩子也不好,自從發現勞力里有帶孩子的才開始留意,不光從高麗招攬的勞力跟前有小孩,連作坊的本地職工都有好多帶了孩子來上班,影響工作質量不說,一群小孩沒人管理四處搞破壞,到時候出了事是讓當媽地賠還是治小孩的罪?都說不過去。 

  「想想辦法吧,你一天當管事。也不嫌亂的慌?」最近因為安置勞工的事老朝作坊里去,待的時間一長就不爽,作坊後院一片空地本來預留出來以後擴建廠房,現在搭了幾間簡陋的長棚儲備基建木料用,一下成了兒童樂園,弄的亂七八糟不說,朝木料上拉屎拉尿成了遊戲內容之一。太可氣了,揪了達萊質問。「下午就去交代清楚,往後誰再朝作坊裡帶小孩直接扣工錢!」 

  達萊有點猶豫,想點頭又忍住,為難道:「您大人大量…」 

  「大個屁!我有多大量,至於什麼事情都擺個求我的架勢。有多為難?」還間諜呢,怎麼看都不像!挑達萊這號沒職業素質地間諜打入王家,是對我莫大的侮辱。「都圈起來,就不會專門雇幾個婆婆看上?當媽的也放心。小孩也不會四處搞破壞。去,去,趕緊辦去,往後求我一句就抽一個嘴巴。」沒那麼好耐心手把手教人。 

  「是。」達萊行禮欲退,又拿不定主意,怯生生髮問,「哪吃奶的……」 

  「吃誰家奶?」 

  達萊紅臉比劃個大小,「離不開大人的小人。」 

  「那就回去奶大了再來上工!」夠氣人的。弄了半天連這號人都有,帶個吃奶娃怎麼工作?簡直就是訛錢!氣的腿肚子轉筋,哆嗦擺手道:「趕緊消失,免得我壓不住火傷了你……回來,都鄉里鄉親的,這麼攆了也不好,給發三十文斷奶費,話說地好聽點。好。趕緊走遠。」 

  朝管家喊過來。叫那幫買來的勞力也別歇過頭了,看著結實點的就打發到工地上找個力所能及的活先干。吃好幾天閑飯,不活動下對筋骨不好。「哦,交代下,那高惠南當個頭目,既然能溝通就讓她負責一陣。給她說手續已經辦好了,今後就和那幫人不同,有權利到作坊女工飯堂和本地人一同吃飯。」 

  「這您放心,交給老漢操辦,」管家會意,笑道:「保准讓她管的比咱還賣力。」 

  「恩,就這個打算。等過幾天讓高惠南跟了達萊辦事,從你手裡推薦,別說是我地意思。」思量和二女商議的話,或者可行。「對姓高那女子客氣點,不但讓她,也要讓別人感覺她受你賞識。」 

  「您放心,識文斷字的本就該受賞識。」錢管家沒異義,領了倆跟班朝廠房過去。 

  達萊貌似有問題,可這高惠南也不一定可靠,查是不好查,國都滅了,無據可尋。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話有道理,要留神。 

  看當今國際形式,相對來說唐帝國的民主建設最全面,更符合人道主義精神,也沒有在這方面大做文章指責別地國家有違背民主化進程的行為,值得標榜歌頌。同時,老祖宗在建立制度的時候很注重和諧,或者可以說是以建立和諧社會為基礎,在平息不同階級之間的矛盾方面很有一套,根源就是本分。 

  本分,皇帝本本分分治國,官員本本分分當差,商人本本分分掙錢,農民本本分分耕植,響馬本本分分打劫,這麼一來,大家都都顯得各司其職,各有所得,互不干擾,一片和諧。所以用守不守道德、本不本分去評價一個人的好壞符合如今的觀念,安分守己的人更能贏得別人的尊重。 

  看來我還是不願意把達萊和間諜拉扯到一起,存了私心,怎麼都覺得達萊是個安分守己地好姑娘,膽小謹慎以至有點怯懦,不管誰吩咐下來的事都一絲不苟完成,待人又寬和,偶爾還同情泛濫讓我想抽她;反正家裡上下對達萊的評價都不錯,一說起來就是勤勞善良,相貌反倒成為其次,看來應了日久見人心的話。 

  說到日久見人心。對這點我有過經歷,曾經有位女同事,模樣一般,比達萊差遠了,可就是心善,一視同仁的熱心。小夥子偶爾掉個扣子、扯個褲縫,她隨手就能拿出針線幫忙縫補;農村外地來打工的經警收入低,入不敷出的時候看著可憐。她也不時悄無聲息接濟一下;新來地小代辦員受人歧視,唯獨在她面前能得到公平對待;說話絲絲文文,工作上一絲不苟,修養氣質更是比別地女同事高出不止一籌,前後四年時間從科員提升到卡部經理順風順水,幾乎沒遇到反對聲音,也從沒有因為職務高升人品就發生變化,一直那麼熱心善良溫文爾雅。連許多紅眼病患者都認為這是人家該得地。直到有一天,大家都在慶賀她從卡部經理提名副行長的時候,這位女菩薩在交接職務地前一個星期請了病假,而後杳無音訊,伴隨她一同消失的還有四千萬巨款。當然,也粉碎了許多未婚男士脆弱的心靈。 

  世上什麼人都有,偽裝的久了會變成習慣,這才是最高境界。達萊如果已經達到這個境界。哪怕確定她存了二心,下手地時候都難免揪心,不過我能強一點,下手歸下手,揪心歸揪心,各不相干。 

  留了這個心病,人多少有點不爽,有時候也盼望盧三能趕緊給那人販子給找出來。或者曾經販賣達萊的傢伙良心發現,忽然從良了?看來我心軟,擱程初的脾氣,直接反正各扇一百個嘴巴子胡亂一審問就開了,也是個辦法。 

  「最近忙的,也沒說到我那坐坐。」農學、家裡一屁股事,好些天沒去蘭陵那,今專門掐了時間在家等我。 

  「要命了。實在抽不來空。亂七八糟都是事。」最近劉仁軌腦子進鼻,不知道因為什麼事和秘書監的人過不去。光聽說兩幫鬧的不可開交,煩的皇上關他禁閉,反省三天不許出門,農學里全我一人負責。想想就來氣,抱怨道:「要麼就給老劉拉出去砍了,要麼就趕緊讓回來上班,不疼不癢的關三天,是罰他還是罰我?啥活都壓我身上,招誰了?」 

  「還得壓幾天,按劉仁軌地脾氣這事完不了。」蘭陵同情的眼神看的人一陣無力,「高麗王族的事。有人說粱建方在安東鬧的天怒人怨,地方上已經混亂不堪難以維持,建議讓高藏出任安東都督安撫安東事宜,憑藉他在當地地威信或者能有改善。」 

  「安東鬧的那麼厲害?派老粱出去本就沒指望他去治理吧?」當時戰事了結就遷徙一次,曾經的官員富人都強行遷往腹地,今年一陣又朝隴右遷徙不少。「安東如今大部分是些貧民百姓,除了勞力和戰略需要,再沒什麼有價值的資源能利用,鬧鬧殺殺地時間一長就過去了,不至於放虎歸山吧?」 

  「所以劉仁軌鬧不情願,聖上本來還偏向他,可他有點過了。不但對事,還針對提議的人,在宮裡當了聖上的面讓幾位重臣下不來台。」蘭陵掩嘴笑了陣,「知道他秉性如此,聖上也沒辦法,只能讓近衛給架出去閉門思過,這才算能安寧幾天。」 

  「哦,無賴嘛!」我在是李治,管你忠臣不忠臣,跑了我家還敢耍脾氣,拉出去砍了再說,眼不見心不煩,閉門思過太便宜他了。「看,蹬鼻子上臉吧?對他太好了,無所顧忌,養虎為患。」 

  「亂比喻。」蘭陵知道我對劉仁軌有看法,不願意在這事上糾纏,岔話道:「你家的事怎麼樣了?」 

  「才幾天,還沒有眉目。」不想在這個上面多做討論,「留心就對了,想她鬧不了大亂子。」 

  「恩,也是。」蘭陵點點頭,拿了份邸報出來,「你家不是少勞力嗎?有送上門來的。」 

  「我家暫時不要,」趕緊搖手拒絕。現在京城人夠,隴右那邊幾家聯合採購勞力,開荒的時不能著急,一點點來。「隴右那邊有人操心,再要也明、后兩年,今年暫時先這樣。」 

  「別後悔啊,」蘭陵眨眨眼,將邸報塞回袖籠,「索性沒事。去給那高什麼的女子帶來我看看,問兩句話。」 

  「胡來,都給報了戶籍,你問哪門子話?」蘭陵就喜歡干這些刑訊逼供的事,當年達萊就差一點成了獨眼龍,今弄不好再問個偏癱出來。「假不假地,我留心就成,你少插手。」 

  「報戶籍怎麼了?」蘭陵朝我瞥了眼。「就是有戶籍,我堂堂公主就不能找平民百姓問話了?」 

  達萊的時沒了結前,我真不想讓別人插手王家的事,蘭陵目標又大,叫去問話難免朝達萊身上比較,一來而去倆人都驚動了,誰真誰假更難分辨。「你消停會,跑我這找樂子啊。少管。」 

  「不是我想管,」蘭陵支了下巴悠然道:「那天你走後,我仔細想這個事,這周圍幾個國家滅地滅,戰亂的戰亂。糧食都種不起來,不知道誰有心思種棉花。這挑來挑去,和咱們模樣像國內又沒受戰亂影響的就只有倭國一家…」說到這裡擺了擺手,「也是亂猜。都有可能,就數倭國可能性最大。這棉布過去的少,可你家花露水在倭國暢銷,包不住就它。」 

  「倭國就倭國,敢亂來叫劉仁軌打它,你現在著急不頂用。」 

  胡亂敷衍幾句正要給話題岔開,又給蘭陵笑眯眯繞了回來,「你躲什麼?沒見過這麼說話的。三番五次給人朝一旁引,跟自己是內奸一樣。」 

  「抽你了啊,胡說八道開了。」起身切了牙西瓜遞過去,「趕緊吃,佔了嘴就不瞎掰掰了。」 

  蘭陵咬了口,贊道:「恩,甜呢。給我拉幾車過去。」 

  「沒問題,要多少都有。想甜有竅門。有興趣沒?」 

  「沒。」蘭陵抹抹嘴,笑道:「有你家種就行。我懶得知道竅門。好了,不和你轉圈子。這事一出來你有沒有仔細想過?」 

  「想啥?」朝蘭陵回望,從眼神里看不出來什麼。 

  「恩?」蘭陵笑地高深,反問道:「若萬一這個高什麼地女子沒說謊呢?」 

  「肯定說謊了!」我斬釘截鐵補充道:「絕對說謊!」 

  「去!」蘭陵朝我腦門敲了下,「還頭次從你嘴裡聽『絕對』倆字。本就是個左右逢源的傢伙,一天把『大概』『或許』『可能』掛了嘴上,但凡說『絕對』就是謊話。」 

  「我去提人犯,你等等,今非得給高惠南原形問出來。」這時候得犧牲一個了,有我在,就真地也問成假的。 

  「有你在,就真的也問成假的。」蘭陵白我一眼,一把扯住我「你心裡可是這麼想的?」 

  這才是心有靈犀一點通,不由笑了,拉了蘭陵親了口,否認道:「不是。」 

  「知道親我還算有良心。」蘭陵笑起來,朝我身邊挪挪,溫言道:「聰明人干糊塗事情,你家裡大大小小的百多口人,倆夫人說不上賢惠吧,也盡心儘力扶持這個家,你出事不要緊,想過她倆沒?想想我。」 

  「沒有吧?我沒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除了……」 

  「那天你走後我思索好久。不怕新來的冒充,就怕先來地是假貨。織造工藝、花露水配方,真讓人家得去了無非多個貿易上的對手出來,要不了命。可那達萊到你家的時間蹊蹺,高麗才亡國不久,你又是主謀…」 

  「咱倆是主謀,別推卸責任。」嘴裡說的輕巧,可脊背上颼颼涼風過去,聽鬼故事的感覺。 

  「恩,可外面只知道是你一個。」蘭陵得意地朝我戳了戳,繼續道:「當時看出達萊定是個有身份人家出來的,妾身本就沒打算給她留活路。可她找的託詞讓我心軟下來,家族既然被高藏一手剿滅,理應仇視宗主,好不容易盼有個說理的地方,再因為我一時義氣丟了性命地話,顯的對不起她父親當年的努力。」 

  「哦,你這麼好心?」 

  蘭陵臭我一眼,「人嘛,一生總有心軟的時候,凶窮極惡都有向善之時,何況我一介柔弱女流?」 

  「不簡單,今見世面了,還真不是一般的柔弱。」擋住蘭陵柔弱兩掌,笑道:「不操心了,假的也無所謂,要對我不利一百次動手的機會都不止。」 

  「我亂猜的,你盡量小心些。若不是行刺也罷,最不濟是高麗遺留下來那伙朝你家引個暗探。」 

  「也沒探過啥,」蘭陵一說這話,我總覺得想笑,「以前在後宅伺候地時候也有機會,可她怕人,總是躲我遠遠的。如今有了自己的小院,早出晚歸不露面,若說是探子,也忒不像話了,反正我手下若有這種探子,殺了都不解恨。」 

  「也是,看來我多心了。」蘭陵思索半晌,覺得派達萊這種探子的確有辱門風,咯咯笑了起來,「提醒你下,欲擒故縱也說不定呢。今天你東繞西繞就是個兆頭,說明你一門心思想回護,若真是探子,這頭一個目的就達到了。」 

  「……」蘭陵說的也對。「有點眉目了,你就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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