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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一章 投桃報李(上)

  第三七一章 投桃報李(上) 

  不明白程初存了什麼打算,雖然我的洞察力還達不到所謂的敏銳犀利,可至少在程初面前十拿九穩,但這次我真的被眼前四肢發達的壯漢弄的有點迷惑。不可否認程老爺子為人處事的境界,但我不認為程初繼承了這種天賦,內心的打算從來只寫在臉上的傢伙竟然變的一本正經起來。 

  「我很忙。」揉了揉太陽穴,不明白蘭陵為什麼要把鑄灌各種套栓的研究交給織造學,即便是張家三個兄弟提出來的創意,但這的確不是屬於織造業領域的科目,相比之下李敬玄領銜的工學院能更好的勝任這項任務。 

  沒理由拒絕蘭陵的要求,因為張氏兄弟一幅很期待的樣子,對他們來說這或許是個機會。蘭陵掐准我會給親戚的前途著想,她總有辦法讓我答應一些我不喜歡乾的事情,可悲啊,每個男人都有命門,蘭陵找的很准,她又贏了。 

  就像當年成立大白菜攻關小組一樣,我勒令兄弟三人寫個完整的項目企劃,而我則盡最大能力來滿足他們的要求。看似小小個玩意,但在現有的條件下籌備起來工作量相當驚人,內容遠遠超出當年項目,張氏兄弟也沒想到牽連相關的工程這麼龐大,追求標準化不是想想就來的。不光是兄弟三人,有些東西我也要從頭學起,比如說立體幾何和標準化製圖,這些東西扔下太久了,就是當年課堂上也僅僅學到寫皮毛而已,學不至用。 

  需要親歷親為的東西太多,沒功夫搭理程初,別說打個破旗,願意研發核潛艇都隨他了。「如果你覺得和水軍那幫令旗手待在一起……德昭,我感覺你在耍心眼。如果你有心眼的話。曹均不過是想早點讓朝廷認可他的旗令而已,通過我,或者通過你,這事是我答應的,最好讓我來辦。」 

  程初傻呵呵笑,「不敢和您耍心眼。子豪兄答應的事一定萬無一失,小弟不過是新奇而已,從沒答應過姓曹的些許事。」說著做了個游泳地動作。「水軍很有意思,和他們在一起說不定能去了小弟這怕水的毛病。」 

  狂犬病才怕水,程初對於活水屬於心理上的障礙,接觸多了也就逐漸好轉,但現在這個天氣怕不好進行這種訓練。我對他只要求三點,一不要惹程老爺子生氣,會波及到無辜的人;二有秦鈺在,倆人多交流交流。畢竟秦鈺比他全面的多,從老師的角度看這叫做幫教;三呢,既然在農學里掛了號,就算逃學也隔三岔五的露個面,不要被學院列為最沒前途的學生行列。直接影響我地聲譽。 

  很有意思?望了程初的背影笑了,旗語怎麼會有意思?一個連王小明家籠子里雞、鴨數量都算不清的傢伙會對比算術更枯燥乏味的行當發生興趣?若是真的話那就是老天良心發現了,程初人生的轉折點,朝好的一面;若不是……那就不敢保證朝什麼方面轉。至少程老爺子會再給他扭轉過來。眼下要解決的事情還很多,老爺子在京里真好啊,不需要我這個師兄兼保姆在一個貌似成年人地身上多餘費心。 

  「很少見你這麼大方過。」兩千貫的啟動資金很快就撥下來了,這讓我非常受用,看來蘭陵真的理解我時間寶貴,不希望看到我來回討債浪費時間。但今天有事非見她不可,關於隴右上棉花的收購價格,工部織造作坊希望明年能再次把價錢壓下來一些。畢竟現在產量已經很恐怖了,我順便來問下蘭陵的打算。 

  「以前很小氣嗎?」蘭陵笑著給懷裡地甘蔗遞給我,「抱抱,多和孩子親近親近,篤娃最待見您。」 

  「至少沒有現在這麼大方,」接過甘蔗逗弄著在蘭陵旁邊坐下來。長的真快,一天一個分量,著會抱著都有點壓胳膊了。啊呀啊呀發著怪聲。一笑起來口水橫流。喜歡端了孩子和他娘對照,都是我的命根子。「鼻子像你。長的棱整,眼睛沒你大,不過眉眼裡有你地樣子。」 

  「恩!」蘭陵幸福的將臉龐和孩子並在一起,「像娘有福,不過性子還是像夫君多些,蔫壞蔫壞的。前個琪郡主來,抱一下午都沒事,臨走時候笑呵呵給人尿一身,故意作怪。」當娘的說起這些都是一臉得意,就是壞事都希望自己孩子比別人乾的本事些。 

  能感覺來,蘭陵當母親后性子比以前柔順的多了,沒有以前那麼咄咄逼人,初為人母的那種獨有情懷像變了一個人,眉宇間流露出難以言表的溫情具魅力讓她更具魅力。 

  一言一行,一舉一動,一個不經意地眼神,和風般拂面而過,讓人忘卻了來意,好像就是專門來體會,刻意陶醉其中。 

  「好看。」 

  蘭陵小心接過孩子朝我面前舉了舉,「當然。」 

  搖搖頭,忘情道:「我說你,好看。」 

  「說什麼……」蘭陵忽然變的有點扭捏,粉臉上紅霞頓生,抱了孩子扭頭給我個側臉,放出餘光羞澀的朝我掃過,緊張的咽了下唾沫。 

  突然有種面對大姑娘時候的感覺,我也被感染的手足無措起來,不好意思的在膝蓋上亂搓,標誌性的嘿嘿傻笑,沒見過世面那種黃花大小伙地丟人樣子,初戀地感覺?太神奇了,老夫老妻竟然還能保留這份噁心情懷,不可思議。 

  「天就涼了,也不說多加件衣裳。」 

  「你也操心著,秋天雨少愛起火,多喝點杏仁露對身子好。」我不知道倆人嘴裡都說的啥,蘭陵也有點過於投入,坐著坐著就靠了一起,說著說著就起了火花,甘蔗…… 

  「哎呀,」就感覺一絲沁人心脾地溫熱入懷,臭小子尿了! 

  「快,」蘭陵頃刻收了溫情。將春機盎然的我扔了一邊,麻利站起來給孩子換布片。邊換還邊羅嗦,給這拿一下,給那遞一下,怎麼這麼笨,小心給孩子涼了云云…… 

  反差過大,我有點緩不過神來,等甘蔗一切到位才喊了奶媽抱走。蘭陵這才發現我胸前已經半幹了,彎腰細細打量許久才扶了腰笑道:「明明就是吐蕃嘛!」 

  「吐蕃?」低頭看了看胸前的圖案,別說,真像!臭小子有當軍事家的天賦,不過話說回來,我真的很喜歡蘭陵剛剛的模樣,一閃即逝地幻象給我心裡銘刻了難以磨滅的印象。「挺好,挺好。」 

  「什麼挺好?」蘭陵七手八腳給我長衫剝下來扔外麵漿洗。「還好,帶尿臊味回去你家夫人能給我活剝了。」 

  「我說剛剛,」圍了個毛毯回憶蘭陵剛剛的模樣,「剛剛你挺好。」 

  「好什麼,」蘭陵笑了擺擺手。「一把年紀起的怪念頭,幸好篤娃尿了,要不真能噁心一夜。快忘了吧,怪滲人的。」 

  「哦。」無奈的躺了榻上,不甘心的自言自語道:「有什麼不好,剛才很好看,明明有小性子的時候,非得把自己作地很大氣。」 

  「作?」蘭陵笑了,「我本就大氣。」 

  「就因為你比我年紀大?」 

  蘭陵點點頭,「還是當娘的人,不是當閨女的時候了。」 

  不敢確定蘭陵當閨女的時候有沒有剛剛這種神情。我也是頭次在她身上見到,可能和女性哺乳期腦垂體分泌有關係吧。失望的抬了抬胳膊,不做聲。 

  「夫君若喜歡的話,那妾身再作下又何妨?」蘭陵笑著朝我搖了搖,「可假的您未必愛看,還是說說今跑來找我的事吧。」 

  「沒事我就不能來?」 

  「能,您沒事也不少來。可妾身一眼就能看出其中不同。」蘭陵踢了鞋盤腿坐我身邊,「沒事來地時候啊。總是提點東西。給我的,給篤娃的。一臉回自己家的樣子,氣比我都長,抱了我娘倆喜歡不得了,」說著自己也笑了,「那容得妾身有時間扮閨女,跟了後面回話還來不及呢。」 

  「棉花的事情,明年還得殺價。」算了,直說吧。本來已經不想說了,可和蘭陵在一起總和透明地一樣,什麼都瞞不過。 

  「工部上說了么?」 

  「恩。我家規模小,這事得先看你兩家臉色,最好你派人再去工部說一遍。」這種話我說的習慣了,王家在其中一定要扮演弱勢的角色,就算經營狀況比兩家好也要低調。 

  「這才是做作,」蘭陵不屑齜齜牙,拉我個胳膊拿捏起來,「王家看臉色真成笑話了。明明是工部作坊先派人來找你家談,他們頂不住才是真的。我看看,」蘭陵扭身朝案几上翻了翻,「隴右明年怕得有一百七十萬畝地棉田,加上一百萬畝糧田,說來是該把價錢朝下走一走了。」 

  近些年隴右耕種面積程幾何狀猛增,勞力上的缺口越來越大,但隨了東西兩線戰事偃旗息鼓,獲得大批廉價勞動力的機會日益減少,當年一頭牛能換三壯勞力,現在價錢已經接近等值,依舊供不應求。販賣奴隸已經有成為支柱產業的趨勢,朝廷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地方上為了斂稅給各路人口販子大開綠燈,為了暴利,人販們絞盡腦汁的拓展貨源,足跡遍布大唐周邊各個國家和部族。 

  隴右的一些大部族覺得有利可圖,一面向朝廷要求獲得自己的耕地,一面又聯合起來朝域外劫掠財物人口,連國內許多得不到唐帝國認可的部族也成為攻擊目標,西起蒙池、大月氏,東至新羅雞林洲,武裝奴隸販子無所不到,成為周邊鄰居地夢魘。 

  「關鍵是勞力,只要勞力能供上,價錢就好和那幫地主老財談,」現在出關種地的人最頭疼就是找不到足夠的勞動力,看了別家日進斗金的收益已經快把自個逼瘋,若不趁棉花還有價錢趕緊種上,往後收益越來越少就對不起家裡了。都抱了這個念頭,都用盡全力四處購買勞力,以前還分等級,朝鮮半島來的貴些,西域、吐蕃來的賤點。如今只要是人模樣都是搶手貨,不管種族。 

  蘭陵笑了,「還打什麼,就隴右那幫販人的就夠了,前些天還聽他們抱怨,瀚海(蒙古草原)真成了瀚海,人渣子都找不到。過於放任了,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東突厥那幫流寇也趁機兩邊做生意,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是啊,該整肅一下勞務市場了,現在變了一家種地八家發愁的局面。可朝廷迫切對靺鞨用兵,極力在隴右提高棉花種植面積,有根基地部族一邊種地一邊販人,沒根基地部族遭殃滅族被販來販去,弄到天怒人怨可不好收拾。 

  朝廷得出面保護境內的小部族。不能搞到最後逼地他們聯合起來造反鬧事。只要願意順服的部族,不論族群大小,就馬上分派土地讓他們拓荒,打散最好,以家庭為單位分發土地。通過縮小利益範圍的手段來逐步分解族群的凝聚力,進一步達到蘭陵以豢養為目的的隴右拓荒運動。 

  「打散?」蘭陵搖搖頭,「不容易。和咱們不同,草原、荒漠上地人從部族分離出去只能等死了。他們就是靠了群聚在一起才能活命。」 

  那是,一個是當地惡劣的生存條件,再就是對外族的不信任造成的。首先不信任唐帝國能像保護大唐子民一樣保護自己,二來遊走放牧的生活造成了這樣的生活習慣。但這一切可以改變,新的生活方式和唐帝國對他們的認同能逐漸改變這些人地價值觀念。而且出塞的唐人越來越多,這些部族的生存範圍逐步被壓縮,要麼就誓死頑抗成為眾奴隸一員,要麼就從馬背上下來接受更舒適、平穩的生活。何況許多大部族已經做出了樣子。又種又搶的活地滋潤,很容易算清的一筆帳。 

  蘭陵沉思許久,笑了,「我如今當娘的人,不想在這些事上花太多心思。反正你這邊瞎講,若和劉仁軌說說,依他的性子必定能謀劃地整齊。」眼睛骨碌轉了幾圈,一點不像當娘的。「要不和李義府說說。若說謀算上,他尤在劉仁軌之上呢。他現在處境可不太好啊。劉仁軌老帳翻出來一樣樣等清算呢。」 

  「什麼意思?」不認為蘭陵當娘後有這麼大轉變,話里話外透了陰氣。李義府日子不好過是一碼事,可聽蘭陵這麼說就覺得李義府跑來拜過碼頭的感覺,蘭陵是想拉他一把? 

  「你隨便,」蘭陵反倒置身事外的口氣,「反正他倆我都不偏袒,不過是李義府最近幾件事辦的合我心意,他有這心,也有本事給你信口之言作的周全。」 

  「你怎麼知道我就得找李義府?」 

  「隨你,」蘭陵咯咯笑起來,「反正我就知道你會給李義府說,臭味相投。」 

  當我傻子?李義府辦的事肯定合她心意,先是潁州那邊弄了個合法撫養權,下來銀監府里給內府開綠燈,前一個就算了,也算是幫我吧;開綠燈的事我假裝不在意罷了,時候沒到呢,不一次給豎個典型才怪! 

  達萊和二娘子照我地吩咐陸續給錢莊里又續存了些款子,這讓錢莊的掌柜徹底放鬆了警惕,還暗地裡做廣告,把這項業務朝別的客戶推薦,很好,好很! 

  通知達萊明去錢莊支點現錢出來,不用多,三百貫就夠了。已經開始頻繁的存取,今存五百,明取三百,後天又取一百,就和往常生意上用錢的路數來。這樣錢莊有了利息支出的現金帳,隨了這樣的賬目越來越多,證據就越來越紮實,看不給這非法攬存的黑窩點一鍋端了才怪! 

  「哎呀,李大人,幸會幸會!」 

  李義府趕緊從車上下來,謙遜地擺擺手,笑道:「子豪見外了,你我二人還用得著這官面文章?這是回府呢還是別有去處?」 

  一臉親切地迎上去,興奮道:「打算雲樓上喝一杯,正愁獨杯綽影,可巧碰了您,這可不能放過了,同去!」 

  李義府笑顏應邀,與我車馬並濟一路談笑風生。幾樣小菜佐酒,倆人天南海北就交了火,話題一開,亂七八糟的就沒了節制,從水軍到隴右,反正重點在隴右,前言不搭后語地當閑話講,所謂講者無意,聽者也無心,至少李義府表情上看不出什麼,僅僅一幅拜服的模樣讓人自我陶醉幾下。 

  「高見,高見!」話這麼說,酒沒少下,混官場的酒量都有,「只道學識經天,卻不知子豪對這隴右一事也如此通透,佩服,佩服!」 

  「信口之詞,一家之言,您過獎,過獎了。」擺擺手,得意自傲之色盡顯,轉而鬱郁舉杯猛灌一口,「也只有和您才說得這醉話,所謂酒逢知己啊!」 

  「哦?」李義府很隨意的一應,彷彿沒有興趣聽我訴苦,安撫的口吻道:「子豪年少得志之人,何出頹喪之言?」 

  笑了笑,滿不在乎的朝頭頂指指,「總有高人啊,得志?少監而已,嘿嘿。」 

  李義府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撫掌點頭大笑,「這話說的好,你我豈不是都少監而已?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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