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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四章 工業移民

  第三八四章 工業移民 

  什麼帳都不能細算,一細就頭疼。程家當年那麼大功勞,凌煙閣里的人物不過領七百戶,雖說如今水漲船高?以王家的封爵弄七百戶有點過分了,連自己都覺得過分。 

  唐立國初,機制大多沿襲前朝。隨了時間的推移,去弊存利之餘綜合自己的經驗不斷對其改造完善。在李治上台政權穩定后,針對太宗執政時期的一些弊端進行了改革,其中就包括爵位、食邑的分封制度。 

  太宗時期制開國侯食邑千戶,這千戶指的是你封地上莊戶的最大上限,而論功行賞時的實封多則三百,少則二百。意思是先給二、三百戶供養你,日久天長人口自然會增加,總有增漲一千戶的時候。 

  李世民執政時期王家大可不必為這個發愁,七百戶而已,離千戶這個上限還有距離。可一朝天子一朝令,勢大權重心懷不軌之人利用這實封和上限之間的空擋耍手段,讓國家蒙受不小的損失。鑒於在封領上鑽空子的案例不斷,李治上台後開始整改,對貴族封地里可用耕地面積進行了統一丈量備案,以耕地多寡來分配封地戶數,一來有效的解決了封地上人力資源和土地資源配給問題,二來杜絕了不軌之人投機倒把行為。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不滿的情緒在貴族間蔓延,在世的老功勛聯合起來抵制,託人傳話的,大明宮門口靜坐的?倚老賣老抱李治大腿哭訴的,還因為這個找借口串聯造反被鎮壓的……正弄的李治騎虎難下進退兩難之際,長孫無忌站出來做了表率,不但先報了自家的實耕數,還在朝堂力挺外甥改制,下狠手辦了幾個鬧的不像話地老人。這才給教了乖,大夥老實了。這也導致長孫家倒台時候極少有人願意為他說話的原因之一。 

  說起來是各讓了一步,既然政策得以推行讓李治有了台階下,有財勢的貴族虛報點實耕數也情有可原。你多報兩千畝,我多報八百,反正朝廷也樂得趕緊把這不討好的工作趕緊弄完,報多少錄多少,一拍兩合。幾家高興幾家愁。這就苦了沒根基、財勢的小貴族,多報養不起那麼大的虛頭,不報吧,眼睜睜看了朝廷消減你封地的戶數。像王家這種沒權沒錢的,被朝廷逮住猛坑,到了王修手裡就剩可憐地三百五十戶的上限,說起來政府也是欺軟怕硬。 

  後悔,自己該早來幾年。以現在王家的財力、地位放了當時,想怎麼弄還不是一句話的事?生不逢時啊,可恨到了極點! 

  穎說的對,下狠心給趕回去不近人情,可不趕又實在拿不出辦法掩飾。官上真為這個事和你較勁的話,隨便一個帽子扣下來就夠王家倒霉八年。得迂迴,得把這事平了,開動腦筋。 

  「要不和程家商議商議?」穎見我坐了半晌沒言語。提醒道:「程家如今實領一千二百戶,餘下的虛頭不小呢,咱家整個放進去都富裕。」 

  「不忙,」我有我的想法。和程老爺子什麼話都好說,肯定要找他幫忙,可現在關鍵不在這,王家地作坊還要擴建,莊戶還呈增長趨勢。程家幫你一次兩次,幫不了你一世兩世,帳不能只算眼前。 

  二女、老四叫跟前,把作坊里本庄男性的數字做個精確統計。她們這邊統計著,我獨自騎了馬一路觀賞著春色朝西邊遛腿,麥田裡看看,河邊轉轉。不知不覺就到了個熟悉的所在,當年親自幫忙改進的大水車不辭疲倦的轉動著。 

  來了興緻。蹲了水車旁看地興緻勃勃。要換了王家就絕不會只一架水車,效率太低。完全可以給河堤兩個灌口的彎度加大。過水的陡坡拉長放緩,順便加深一下灌渠,這樣可以聳立三到四架水車同時供水。看看周邊的河堤有削整地痕迹,但工程量不大,循序漸進型,能看出莊子的主人也有這個意思,但囊中羞澀,無力一蹴而就。 

  誰叫清廉呢?比起東邊的村落,劉仁軌的莊子稍顯蕭條。受地勢因素制約,莊子里佃戶也少,河邊開挖的藕塘巴掌大小,知道是種蓮菜,不知道以為狗刨骨頭。 

  堂堂宰相,全莊子一百多佃戶實在寒酸,莊子兩邊空出老大的場子只好搞搞綠化,樹是沒少種,就是讓人看的可惜。 

  不能比,狗都看著瘦,更別說吃穿用度。不過比上次來看時強些了,至少莊戶們也知道拿白灰刷牆,莊裡的路也平坦許多,院里家家都養不少雞,平時能有口雞蛋吃了。 

  可惜這麼個地方,哈哈……心理陰暗面開始作怪,眼前地景象讓人看的開懷,就想摸酒瓶子出來慶祝一下,舉杯同慶劉仁軌窮酸之路永無止境,我才好不時的唾棄他,鄙視他。 

  世上沒有窮人的話,也襯托不出富人的優越性。劉仁軌朝堂上再怎麼惡劣,看看他莊子我就平衡了,隨便拉個王家莊子的人到這就能充財東,不說作坊里打零工掙錢,王家每年光朝莊戶的軟補貼就夠劉仁軌眼紅,這是本事。 

  得意啊,得意的手舞足蹈,毛筆夾了耳朵上打了一趟蛇拳?酣暢淋漓。農學上轉轉,和常貴交流交流,順便巡視下春季地試驗田裡地進度,春日的暖陽下打個盹再愜意不過了。和劉仁軌談談心,當然,一般情況下都是他主動找我,今也不例外,就知道他一見我就會產生談心地慾望。 

  看把我愁的,不光是農學、織造學的事,莊子里也老是讓人分心。一分心就影響工作,一影響工作就想打瞌睡…… 

  劉仁軌覺得我認識上有問題,公私不明。既然來了學府里就得有領導的樣子,不能因為家裡的事找借口。我如今的品級已經不好用原來的口氣訓斥了,但能感覺老劉一肚子火氣。 

  無恥的笑了,「學監誤會了,莊子里也和農學、織造學息息相關,有些事糾纏了一起而已。其中倒不牽扯公私,總是關乎民生大計的事。」一說起民生大計,哪話題就長了。附近到學齡年紀地娃娃太多,王家的幼學難以承受這麼大入學壓力啦;農副產業日益興旺,打開出口渠道的同時要拉動內需啦;調整產業結構同時要形成有效的產業鏈,農業產業化啊,產出多元化啊……不能老蹲自家門口吃,一天倆雞腿仨雞蛋容易吃出毛病云云。 

  劉仁軌哭笑不得。我這幅嘴臉已經看了多年,老不死的心裡有數,用無可救藥的眼神看著我,但嘴上依舊循循善誘的勸我行善。 

  「農學的宗旨就是服務於『三農』,」懷裡掏了事先寫好地稿子整理下思路,「農業,農村,農民。國之根本,是吧?」 

  劉仁軌半晌沒反應過來我這個國之根本是個什麼意思,可能和自己認為的根本有區別,但又不能直言否定,只好笑笑。算是敷衍了。 

  增加農民收入,提高農業效益,刺激務農者積極性,提升從業者素質為核心。單純靠天靠地靠朝廷行不通。是吧? 

  劉仁軌對我手裡的紙片很好奇,他很想知道我在上面究竟寫了些什麼胡言亂語,畢竟堂堂學監聽屬下胡言亂語是比較沒面子的事,又不好制止。 

  合理配置資源,確立主導農產業,重點發展單位產出高、效益好、市場容量大的區域優勢產品來滿足朝廷、民眾的要求,同時也能給農戶帶來可觀的收益。是吧? 

  劉仁軌認真的思索了半晌,肯定地點點頭。眼神里出現點鼓勵我講下去的意思 

  從我對王家莊子多年來的試驗論證,因地制宜,不斷培育和優化糧食、水果、蔬菜、水產養殖、禽蛋等七大主導產業,按照不同的資源優勢重新整合結構與比例,充分利用充分發揮為基準,摸索出農業產業化是提高農民收益帶動其積極性的重要途徑。產業化把農、工、商有機地聯繫起來,形成利益共同體,不但有效的規避了自然災害所帶來的風險。而且以農帶商。以商扶農的結構一旦確立,對整個聯合體系地穩定發展起到促進作用。 

  劉仁軌眼神有點茫然。他好像是聽懂了,又好像似是而非。畢竟一千多年後,銀行開的扶農幫貧報考會上的發言稿不是一個唐朝人能深入理解的,我在其中只做了些符合唐朝國情的小改動。 

  看劉仁軌對紙片的好奇心越來越重,不再吊他胃口,遞過去我接著打瞌睡。 

  字是臭了點,劉仁軌不在乎這個。淺顯易懂,除了裡面大量的新穎辭彙需要我解釋外,整個文章要表達的意思還是很合情理地。劉仁軌依照自己的理解重新翻錄了一遍,對他來說這樣閱讀比較省力。 

  「不可謀利而廢耕。」劉仁軌思索了半晌憋出句話來。 

  「這是底線。」我符合的點點頭,「王家莊子就是樣板,您常來常往的必定知道其中關聯。初時發展的確不易,怎麼說呢……」左右看了看,湊了近前一臉慚愧的小聲道:「是在下主動尋求商家幫扶的,在外面說這個不合適,也就是和您交個底。」 

  劉仁軌點點頭,「其中略知一二。能聽子豪親口所述,老夫甚是欣慰。」 

  「其實不難,只要過了這第一步,往後就順當了。」努力混淆兩者概念,引導劉仁軌步入歧途。讓他錯誤的以為發展農業和藉助外界因素之間有必要關聯。 

  「子豪指地這第一步就是你說地以商幫農?」劉仁軌雖然在我莊子上考察已經幾年了,可從表情上看得出,讓他效仿王家藉助外來力量振興本莊農業的套路還是有點困難。 

  「王家莊子地模式是值得肯定的,」大言不慚的先定下了論據,讓劉仁軌在隨後的討論中圍繞王家莊子模式展開,這對我有利。「不知學監仔細研討王莊致富之路的過程沒有?」 

  劉仁軌點點頭,卻沒開口評論。 

  我明白他不說話的意思,笑了,「學監定是認為是花露水作坊的效力?」 

  劉仁軌沒否認,好像不屑和我談花露水如何如何。對他來講花露水不是個好東西,可以列入禍國殃民產品行列。若不是盛我個面子,早就開口批判了。 

  無奈的搖搖頭,苦笑,「不明白其中道理的必然這麼認為,但真正讓王家走上康庄大道地是造紙作坊和後來的飼料作坊,當然,花露水和素蛋在裡面起到了一定的作用。」說這話有點虧心,我到寧願莊子上沒有造紙作坊這個東西。現在人家效益又轉好了,欲罷不能。可不胡亂拉扯也不行,大部分男性勞力都在造紙、素蛋、釀酒作坊里幫工,養魚種荸薺的也不少,花露水作坊倒沒幾個,大部分都是原來的老人手。 

  其實這個事我大可以找蘭陵來把話圓了,但造紙作坊如今欣欣向榮,好不容易奪下的控制權不能隨便就交出去。寧願把造紙作坊的工匠和勞力算到王家莊子體系里,用我自己的辦法來解決。 

  劉仁軌明白我拉造紙作坊出來是在無理取鬧,可我能揣摩他地心思,堂堂宰相家裡有個造紙作坊也算是個有面子的事,有規模才能有產量。就能有物美價廉的紙張流向千家萬戶,讓天下讀書人都能切身感受到的好處,是功德。所以老劉很謹慎的答應我共建造紙作坊的提議,這是農學兩位領導在農業領域外的第一次合作。當然,依舊是那麼無私,傾情奉獻。 

  不單是劉仁軌,就在二天的銀監府大佬碰頭會上我和李義府也著重地商討了這個問題。關鍵在於李義府家裡有個小小的造紙作坊,這阻礙了我奉獻社會的無私計劃,李義府表示遺憾,但還是高度評價了王家作坊紙張的質量。為了平撫我失望之情,老李很熱切的提出可以學著王家地樣子讓陳家來他莊子上建立花露水作坊。讓人情不自禁的想抽他。 

  程老爺子明確的表示,他家新莊子里有竹有地,建八家造紙作坊都無所謂,但應付不起那麼大勞力,得我想辦法。另外他感興趣的不是造紙,素蛋作坊不妨一道起一個,釀酒地也來一個,如果陳家同意的話花露水作坊也不拒絕。順便問問藕粉作坊有沒有什麼特別的要求。老頭閑極無聊已經對喝藕粉有了興趣。 

  「見不得你,」程老爺子一見我就有點想程初。「下次讓你那個小姨子過來和老夫商議。光弄個造紙作坊有什麼意思?看她陳家名下還有什麼作坊,一股腦都在程家莊子上起了,來來往往人多些也有個心勁。」 

  和程老爺子相比,李義府算是本分人了。我這邊就想分流下,他倒想獨自包圓。不過老四還是很喜歡的接受了王、程兩庄親善大使的任務,順便派人去『荒蕪』的劉家莊劃了塊地方,依照當年蘭陵投資時候的手筆又是宿舍又是廠房,比以前的工作、住宿條件更好,去了就得安家落戶嘛。附贈素蛋、飼料作坊各一,以劉庄為原點大力扶植周邊禽蛋養殖業,全部翻照王家莊子先進模式來。 

  「劉家莊子竟已有個飼料作坊,」老四笑說起來就笑,「裡面亂塌塌地一團糟,進不去人了。總說宰相呢,以前還派人來咱莊子看過,卻不得一絲長進,怕讓姐夫當這宰相才合適些。」 

  穎一巴掌打過來,「閉嘴!討打。」 

  該什麼人走,什麼人留,這邊都分派的一清二楚。老莊戶,在王家莊子紮根多年的當然不能動,近些年新移來的你不能下手驅趕,盡量說服人家自願。說起另外倆莊子環境,程家的自然不會差,劉家的那邊花了本錢起的新住宅,比起王家這邊好,但周邊環境是次了點,許多人願意白天過去做工,晚上回王家莊子住宿,這麼長時間都有了感情。 

  「就這麼告訴大家,戶是落了程、劉兩家,可王家對他們待遇不變。只要造紙作坊在,往後來回調動不可避免,崗位輪換嘛。」這年代人都戀舊,一說葉落歸根就眼淚汪汪的,可主家給地條件都不錯,沒理由拒絕。 

  「哦,對了,婆娘孩子可以留了咱莊子上繼續求學做工,只要男地戶籍過去就行,要人情化疏散。」這只是暫時的。老四正和程、劉兩家商議辦幼學地事,名義上由陳家負擔一半資金。才發現幼學這個東西抓得住人,那兩家有了質量更好的學堂,家長們就隨了心愿的安家落戶了。 

  前後折騰下來,王家莊子上剛剛卡到四百戶上,多五十戶而已,哈哈一笑的事情。劉仁軌也滿意,不但是作坊,還帶了這麼多勞力過來,願意一邊務農一邊打工的人家能在劉家莊子上領地種,王家莊子就沒那麼寬裕的糧田,這讓許多當時不請願搬家的喜不自勝,皆大歡喜。 

  比劉仁軌來來回回的學習經驗強多了,這些人捎去的不光是手藝和勞動力,還把王家莊子的生活習慣和價值觀念一併帶去,很快就能讓劉家莊子面貌煥然一新。當劉仁軌體會到這些變化的時候,我希望他的臭脾氣能有所改觀。儘管李義府最近望過來的眼神充滿幽怨,看來得抽空和李鍋鍋多交流交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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