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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五零章 剽竊同好會

  第四五零章 剽竊同好會 

  王家跑倆辛苦錢用,這叫繼以渡日;內府如同插了鍋底的抽水泵,這就是典型的貪得無厭。 

  一般來說,隨著財富增長,權利膨脹,功勞漸厚,周圍的嫉恨也水漲船高,一旦這種不和諧的氣氛達到一定濃度的時候,稍稍一點外力就能引爆開來,後果不堪設想。 

  防患於未然,蘭陵試圖通過努力讓皇家日益增長的財富合法化,合理化,並低調處理自己在內府擴張中扮演的角色,盡量對外營造一個溫和淑雅的長公主形象。 

  依制納稅,讓世人明白李姓所得的是合法的稅後收益,即便是皇家也不會利用特權踐踏法規。經營模式、財務制度合理化;制定了新的發展戰略,通過數年的調整,有步驟的消減在商界的負面影響力,從早先不可一世到如今的主動尋求合作夥伴,由商業對手變成商業夥伴,有計劃的與國內商家共同開發經營。角色的變化意味著各界會對內府的商業行為有一個全新定義。 

  合作不光意味著共享商業資源,而經營模式、管理機制等等一系列軟資源得到了充分的交流的同時,也將內府處理帳務的方式推廣開來。相互有了一定了解后,大夥才發覺內府並不全靠仗勢欺人來暴斂財富,能把生意做的這麼有效率的確有過人之處,有太多值得借鑒的地方。 

  蘭陵也常常感慨,若真說學習態度和接受新事物的能力,什麼國子監,什麼弘文館,包括農學、工學這麼些大型院校在內,在商人面前統統可以無視。先進的機制、理念的衝擊下,傳統商戶們在第一時間內就找到了自身與內府的差距。財勢是一方面。這點上不能和皇家較勁;除此之外的可取之處都可以通過學習來領會,哪怕一時難以抓主要領,也通過效仿來縮短學習的過程,一切都為利益服務。 

  「所以說商人是世間最單純地人,當然,這個單純也可以理解為純粹。」看著蘭陵逐漸將風險下放,我輕鬆不少,至少國內暫時不會出現大批有影響力的商戶抱團指責內府的暴斂行徑。「但是你得記住。一盆水就這麼多,商業發展得跟上國家發展的節奏,快了,慢了,這都會出事。」說著端起茶碗,順手拿了墨塊丟進去,「看,水面是不是比剛才高了?看著水多了。不過是個假象,障眼法。內府就好像這墨塊,格格不入的扔進去卻造成一派繁榮的假象,等大家明白過來后……」 

  「明白過來后,墨塊也已經化到水裡了。」蘭陵不慌不忙的從我手裡取過杯子。輕輕晃了晃,「就是個早晚問題,越早越好。你那個一盆水的說法也不盡然,水盆越來越大。水面越來越寬,等死水變活水地時候就更不存在多少的問題了。」 

  「哦?」 

  「哦什麼哦?你成天一盆水掛了嘴上,好像懂行一樣,其實不過是個半瓶子。早些年你這麼說的時候我就覺得有問題,可當時覺得你學識淵博,我也拿不出依據來辯駁,你且說我就且聽了,如今看來卻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蘭陵伸手給墨塊從茶碗里掏出來。輕輕擦乾放了硯台上,非常滿意墨塊的質量。「再大的盆子,再多的水,終究有個限度,是死物件,終有乾涸的一天。」 

  「哦?」 

  蘭陵站起身舒服的伸個懶腰,「水流起來了,生生不息地轉著……」說這裡停住了。斜臉看看我。無所謂的擺擺手,「算了。說了你也聽不懂,圖費口舌罷了。」 

  「哦?」 

  「道理是死的,學問是活的。你講清楚的是道理,我拿來做地是學問。你講三五年,講完了就完了,如此而已;我則要融會貫通,還要分清楚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什麼是能用的,什麼是不能用地。因地制宜的去偽存真,即便是該用也得用的合情合理,生搬硬套不是做學問的路數。」說這裡得意的笑了起來,趾高氣揚的圍我轉了一圈,「論起希奇古怪的說辭,你的確比別人強那麼點,不過是個新鮮說法,經不起揣摩。琢磨起來不過是把老套路變了新說辭,唬些沒見識地人罷了。」 

  「哦。」點點頭,「即便你現在有見識了,也不用這麼耀武揚威吧?就不知道尊師重教?比老師強的學生多了,這也是我們當師長最大的心愿。可除了你,還從沒見有恬不知恥的學生在老師跟前耍橫的,這難道也是皇家的習俗?」 

  「有什麼樣的老師,就該出什麼樣的學生。」蘭陵咯咯笑著,越發目無師長起來,「有臉以師長自居,虧得就教我一個。多來三兩個女學生可亂套了,從三九到三伏地,就這麼幾個節氣,還真不夠給那麼些孩子安排名字地,該是個什麼輩分呢……徒孫?」 

  師生戀?那我就得給這個比老師年齡還大的女學員踢出師門,光她這話就夠缺德了。「所以老夫有先見之明,用農作物當名字總該夠了,甘蔗年歲還小,莫非你還想添些茄子、毛豆?」 

  「去,」蘭陵耳根一紅,甩袖子空抽一下,「跟你就說不了幾句正經話。」說這裡她自己反倒笑了,檢討道:「我也是,心裡沒來由地就想殺殺你氣焰,誰叫你當年小瞧我。呵呵……我可記仇呢。」 

  記仇?笑著搖搖頭,和絕大多數女人相比,蘭陵稱的上大氣;即便是記仇也不會抓在雞毛蒜皮的事情上,不會顧及這些。「打算說什麼呢?以為叫我來是逼了王家朝遼東買地,可說了半天沒名堂的事。即便是想給我當老師也得挑個合適的時間,年前都忙,沒工夫看你顯擺。」 

  蘭陵扭過頭盯我看了一陣,伸手順了順額頭的髮絲,猛然問道:「你庭訓時候給九斤說些什麼?」 

  「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不假思索,下意識的脫口而出。 

  蘭陵忽然躬下腰直視著我。笑的如花似錦:「可你為什麼不向上?」 

  被問的一楞,吃驚反問道:「怎麼向上?」 

  「為什麼不向上?為什麼不求上進?為什麼不象以前那麼口若懸河?」蘭陵的臉龐壓過來,幾乎貼住我鼻尖,「不要找借口,不要口口聲聲沒有適應你們唐朝生活之類地鬼話。我在好好學習,你卻止步不前。」 

  這種笑臉和口氣讓人厭惡,給面前的人臉狠狠的推了一邊。 

  「別人會給你好名聲,淡薄名利嘛。身懷曠世之才卻與世無爭。」蘭陵不氣餒的給我手拿開,依舊面對面的姿勢。「王家上下,包括你也樂得人人都這麼想,用那麼點不知所謂的鬼才學欺世騙俗的盜名奪利。懂的可真多啊,摸了良心說,你通了幾處?為什麼事事都懂地人卻事事不通呢,站在門外時候一幅智珠在握高人一等的模樣指指點點,為何不進門來親自試試?你不敢。你膽怯,你知道自己沒那麼個本事!」 

  輕鬆的一聳肩,毫無心理負擔的翹起二郎腿,「我早就這麼評價過自己,用不著你來重複一遍。學我說過的話很有意思?」 

  「當時以為你恬不知恥的謙虛……」蘭陵笑臉變的懊惱起來,沒來由的推我一把,「沒想到竟然是實話!一再地印證你沒撒謊,學府里幸虧有劉仁軌。銀監里若沒有李義府……想想讓你這雲麾將軍操兵帶陣的話……」 

  「你知道我常比士兵們逃的快,因為我騎馬……」苦笑著給蘭陵拖了身邊坐下,「好了,我就這樣子,現在說說你的想法,看給你高興的。」 

  「天哪……這麼多年過來,騰然發覺自己地郎君原來是個不折不扣的老實人!」蘭陵哭笑不得的靠在我身上,自嘲道:「老天還真待我不薄呢。你兒子學會背詩詞沒有?我是指你寫的那些。」 

  「還沒有。不過我打算最近給甘蔗傳授幾首,他也是我兒子。」伸手攬過蘭陵,伸了鼻子在她秀髮里嗅了下,「你知道我是個老實巴交地人,有時候干不出這麼厚臉皮的事情,畢竟……我也給你說過,那些東西和我無關。」 

  蘭陵被自己的髮絲弄的鼻子發癢,伏在我肩上美美打了個噴嚏。雙臂環著我肩頭笑了起來。「你當時說我就信了。風格不同。文路各異,絕不是出自同一人。我至今也想不同。你怎麼收集這些詩詞的?好些詞句里透著大家風範,見識氣度非常人所及,我卻從未有過耳聞。」 

  「你逼的我騙你?」 

  蘭陵搖搖頭,下巴搭在我肩上輕聲吟哦道:「肅肅涼風生,加我林壑清。 驅煙尋澗戶,卷霧出山楹。 去來固無跡,動息如有情。 日落山水靜,為君起松聲。」 

  哦,是王勃的《詠風》,俺喜歡這種詩中有畫的意境,每每工作勞頓之時幻想下詩中地所描述的山林、溝壑、雲煙、潺潺流水……恨不得自己身處其中的捉鳥釣魚……當然,來了唐朝後有了大把時間釣魚,也就逐漸淡了。今日蘭陵這麼似吟似述的一頌詠,給人一種安寧恬樂的心境,能這麼一事無成的活著實在太美妙了。 

  「你喜歡的。」 

  點點頭,享受的靠了榻上,一手攬著蘭陵,一手輕理她地秀髮, 「再吟一遍,雖然我文化程度有限,可也能照貓畫虎地體會個意思,真好。」 

  蘭陵舒服的呻吟一聲,啞啞地嗓音道:「記得數年前郎君就能背誦這詩句了吧?」 

  「十多歲就會了,師長強迫的。不過年齡大些倒是有了興趣,」當年的暑假作業,收假后每人必須能夠背誦十首課本上沒有的詩詞,現在想想,挺感激當年的語文老師。「說起來幾十年前的事情了,可詩還記得呢。」 

  「噢!」蘭陵賣力的點點頭,壓的我肩膀陣疼,「那就對了,看來長安城裡又多了個厚顏無恥之徒。這麼說來,王姓還有這麼個習俗啊!」 

  「不許侮辱整個姓氏!上月西市才砍了倆,還不都是姓李的?當自己金貴了?」抬杠。厚顏無恥單指一個人可以,那有擴大打擊面的做法。 

  「砍是犯了死罪,求仁得仁;可剽竊他人詩句給自己增光添彩就不同,又不能拉出去砍了,又不能下大獄問罪,還人前人後得了名聲,該怎麼處置?」蘭陵笑著扯著我的耳朵,「還是個姓王的。」 

  「狗屁。我又沒說是我做地。除了你,連我家幾個婆娘都不知道這事,至於姓王的長姓王的短?沒事找事。」 

  「又沒說你,著急變什麼臉?」 

  「那也不該和尚面前罵禿驢……」忽然反應過來,觸電一般抽身坐起,「誰?誰剽竊的?」 

  「王子安……」蘭陵抽個臉打量我,表情古怪道:「一個王子豪,一個王子安。兄弟倆的感覺。不過那小子可俊俏得多,風頭更勁些,未及弱冠之年,卻已經是朝散郎了。」 

  「不認識!」也不知道弱冠是多大,還敢叫王子安。分明是想攀附我的名聲,決不能容忍另一個穿越者出現。腦子裡瞬間就有了安排,區區朝散郎而已,從七品的綠豆小吏。逮住先在眾人面前將其大義凜然的斥責折辱一番,讓他顏面盡失下,再派人偽裝個受辱后不忿跳河自盡地假現場,將此人一了百了! 

  「哎!」蘭陵伸手捏我鼻子搖兩搖,「好好的說話呢,怎麼忽然動了殺機!」 

  「沒!」矢口否認。打定主意后一骨碌爬起來,整整行頭,這就回家安排一番。明日正式約見這個年未及弱冠的穿越流氓。老子的地盤,唐朝人怎麼都能原諒,可沒有外來戶生存的空間,明就送他回去。 

  蘭陵一把拉住我,「心裡想什麼,瞞誰也瞞不過我。你什麼身份?怎麼和個十四五的小毛孩一般見識?爭風頭可不是你的性子,怎麼變的殺氣騰騰,坐下!」 

  十四五歲?這讓我一楞。現如今十四五歲地屁孩不是網吧里打魔獸就是看日本色情漫畫。怎麼有心思搞古詩詞。教育的不好,大逆不道!可面對個十多歲小孩叫我怎麼下的去手。立刻打消了滅口的念頭。小毛孩,要啥沒啥,孤零零一人多遭罪,還不許人家剽竊幾句詩詞混口飯吃,我簡直太惡劣了。心下又憐憫起這孩子起來,「既然在京里,明你安排個照會,我見見他。」 

  蘭陵警惕的看著我,示警道:「不許造次。」 

  造次?我不過是想行善而已。晚上想了又想,決定會面期間給孩子個好評語,再當了蘭陵地面讚揚他幾句。孩子嘛,無依無靠的正惶恐,忽然有個和善叔叔出現了,好比得了個避雨的屋檐,往後我再好好教教他,改造改造就成。 

  一早就趕了蘭陵府上,待客的暖閣已經收拾出來。既然當個雅緻地局面辦,少不了再邀請幾位有身份的賓客來湊數,可賓客太有身份的話……我也會不爽。 

  倆小孩一本正經的坐了暖閣邊上學大人模樣說話,一個是俺家甘蔗,一個稍微大些的則是……經蘭陵介紹后才知道是雍王李賢,剛滿十歲的生辰。 

  倆小屁孩都成了座上客了,一個郡王,一個親王,往後這親王還會變成太子,監幾年國后被老媽玩死。人小身份大,人臣之禮不可少,只當朝一泡狗屎行禮即可,這種事早干習慣了,沒一點心裡負擔。 

  剛行個開頭,李賢這小子避身而起,小胳膊小腿的來至我側面伸手一擋,身手矯健的返還一個拜見長輩地姿態,嘴裡還一絲不苟的念叨:「行前父皇有過交代,得見王叔叔時該行晚輩之禮,」說著從高案頭取下一尊木匣,雙手捧起過頭行至我面前,「即拜見長輩,禮不敢缺。靈山彩玉一方,乃行前母后所託,是為行見之禮,王叔叔不必推辭。」 

  既然這麼給面子,那就不必要推辭了!誰說李賢腦子不夠用?看看電視劇里給這麼個聰明伶俐的小人演成什麼玩意了,怎麼看都比俺家九斤強點。甘蔗郡王老實的在一旁看他老爸花言巧語的拐騙年幼親王的禮物,蘭陵一幅姑母的慈祥嘴臉半卧了寬大舒適的主席上,笑看這半老一少倆貧嘴。 

  「爸……」甘蔗話沒出來就被我一眼瞪了回去,趕緊一幅恭敬地模樣朝老師問安,「學生李篤……」 

  「恩,」氣度非凡地一擺手,蚊聲道:「你爸先給你媽問安過後才輪到你拜我,以後場合上都這規矩,記住了。」 

  甘蔗機靈,趁機給我手拉住朝蘭陵公主面前一帶,直到我見完禮也沒鬆手,一路跟了我席位上,坐了下手恭順討教學問的模樣。 

  捅捅甘蔗,示意他去小親王那邊,別冷了場子讓客人不舒服。正說著,下人通報客人到了,正在中庭侯見;蘭陵隱蔽地挑了挑眉毛,和在座幾位大小客卿輪換下眼神,「能壓著點到的都是尊貴客人,既然這樣,咱們且迎他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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