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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兩天後,天剛蒙蒙亮,太陽還被一層薄紗給籠罩著,清晨的微風沁人心脾。衛茲起了床,用過早飯後,便徑直地來到大帳中,想要同曹平安商議下一步的行動。他四下尋找,卻不見這騎都尉,霎時慌了神,心裏焦急,又不知大清早的這軍中指揮官上哪兒去了?

  他三步並作一步,衝到帳外,幾聲呼喊喚來左右。他問道:“可曾見將軍去往何處?”


  侍衛拱手作揖,行了個禮,道:“回稟軍司馬,恕小人不便相告。”


  衛茲聽了滿頭霧水,敢情這軍中統帥不見了,自己這個隨軍司馬還問不得了。他眉頭緊鎖,喝道:“快快說來,這軍中無主帥,倘若生了什麽變故,我拿你問罪。”


  侍衛聽了唰地一下跪下身軀,隻道心裏苦得緊,他略帶哭腔,回複道:“回軍司馬,小人不能說。曹將軍說了,要是,要是……”


  “要是什麽?”衛茲問,隨後喝了兩聲,道:“你倒是將原話說來。”


  “要是小人將曹將軍的行蹤告訴‘衛豬頭’,那小人就會被曹將軍扒光衣物,吊在轅門,讓那些軍中將士都過來圍觀。”


  “你……”


  這侍衛的確將原話說了出來,連“豬頭”二字都沒有落下,衛茲氣得舉起了手就要揮向這侍衛,但轉念一想,是自己讓人原話詳述的,怪不得別人,又將高舉的手放了下去。


  “那我問你,將軍今日可有什麽異常舉動?”


  那侍衛唯唯諾諾,說道:“將軍曾讓小人去問糧官尋了些食物。”


  “你可知將軍要這些東西何用?”


  那侍衛嘴巴嘟噥著,卻不發一言,衛茲見了隻覺又氣又好笑,便問道:“你真不怕死?”


  “小人……不怕。”


  衛茲點了點頭,大喊:“來人啊,將這士卒拖出去斬了。”


  那侍衛見帳下走來兩人,想是要抓自己去正法的,嚇了一跳,哭喊道:“軍司馬,我冤啊,小人這就說來,這就說來,還望衛大人饒了小的一命。”


  衛茲笑了笑,說道:“早這樣不好嗎?”接著,他揮了揮衣袖,喝退前來的軍士,又道:“你且說來。”


  “今日天不亮時,我聽到曹將軍喚我,接著我便進了帳內。隻見曹將軍拿著一個隻有一麵發光的東西在鼓搗著,他嘴裏一直嘀咕著:‘怎麽沒有信號啊,這裏怎麽沒有信號?’。小人不懂將軍所言之意,便問:‘將軍是要什麽信號?’曹將軍抬頭看了看我,他搖了搖頭,說給我講了我也不明白,就問我這裏有沒有比較高的山頭,我說有,從城砦南門出去,順著官路走十裏,有一座名叫虎躍岩的山頭,地勢較高。誰知道,曹將軍聽了便讓我去找那糧官尋了些食物,就騎馬出了城砦。走前還吩咐我不要讓任何人知道,特別是衛大人,否則就要將我扒光掉在轅門,給眾將士看笑話。”


  衛茲心裏奇怪,大早上的,這軍中統帥即便要出門,知會一聲便可,這不告而別,想必一定有問題。他命令道:“你先起來吧。”


  侍衛緩緩站起身子,衛茲又說道:“你可知將軍手上拿的是什麽東西?”


  “小人不知,就隻是覺得奇怪,那玩意兒竟能發出聲響,一會兒有人唱歌、一會兒有人說話,古怪得緊呐。”


  這倒是令衛茲想起幾個月前和曹平安深陷賊營時的情景,那時,曹平安口袋裏不知什麽東西,突然響了起來,隻是自己未曾得見。今日聽這侍衛這麽一說,讓他給聯係上了。


  “將軍離去可有侍衛相隨?”


  “沒有,曹將軍不讓我等隨行,我們也不敢擅自主張呀。”


  “哎。”


  衛茲歎了口氣,覺得自己這個主公,絲毫不顧忌自己的身份,每每任性率性而為,卻每次都會將自己陷入險境。他命令道:“你且下去吧。”


  侍衛點了點頭,行了一禮,轉身走出軍帳。那侍衛走了不多時,衛茲也走了出去。隻見他徑直走向校場,點了數十名輕騎,去馬圈牽了戰馬,領著軍士便往那虎躍岩奔去。


  且說這曹平安拿了幹糧,一路來到虎躍岩山頂,他掏出手機,四處揮舞,眼睛死死地盯著那信號,心裏渴求哪怕有那麽一點兒也好,自己也能發個短信,報個平安。


  那手機信號顯示的地方,一直都是一個紅叉標記。突然那紅叉標記忽隱忽現,與之對應的是一個綠色的小方格。


  曹平安趕忙調整自己的方向,隻見那綠色的小方格替換了紅叉標記,他急忙點開短信,竟發現有成百上千條未讀的信息。


  曹平安大喜過望,迅速撥弄著手機,他找到他母親的號碼,點了開來,然後編輯著短信,誰知才打了幾個字,那微弱的信號又消失了,他拍了拍手機,心情很是低落,但卻未放棄,仍然四處揮舞著手臂,尋那信號。


  此刻,他身前的山林中傳出一陣低吼,聲如悶雷叫人害怕。曹平安一心隻想尋那信號,並沒有在意這聲警惕。


  霎時,林中竄出一條花斑白額吊睛虎,它兩眼直勾勾地盯著曹平安。


  曹平安覺得奇怪,瞄了一眼,然後又繼續尋著那信號。不一會兒,似乎感覺不對勁,他歪過頭去,認真地看著那頭花斑猛虎。


  “我靠。”


  曹平安發出驚歎,手機險些掉入山崖。他後背冷汗直流,汗毛直立,一股熱浪席卷了他的下半身,他兩腿一緊用力一憋,卻還是漏了幾滴黃色液體出來,那液體浸透了曹平安的褲子,四散開來。


  有道是:褲襠宛如清泉湧,心中萬馬奔騰跑。


  老虎這東西,他除了在動物園見過,根本就沒想過這輩子還能在這山林裏與之相遇。


  卻見那頭花斑猛虎嘴角滴著唾液發出低吼,粗壯有力的四肢緩緩向前逼近曹平安。這矮小的男人隻比這花斑猛虎高不出多少,他想要轉身逃跑,卻感覺兩腳如灌了鉛一般沉重難行。


  “完了,完了,老子要被這畜生吃了。”


  曹平安心裏咒罵著,怪隻怪自己出門不帶隨從,活該有此遭遇。他因為緊張,手裏胡亂按著手機,卻不想點開了音樂,他手機發出聲響,嚇了身前猛虎一跳。


  誰想這聲響卻令這頭花斑猛虎發怒了,它縱身一躍,張著血盆大口,朝著曹平安撲來。他嚇了一跳,腎上腺素瞬間飆升,直至封頂,本能使他低下身子滾了一圈,卻不料摔到了懸崖下。


  花斑猛虎朝懸崖看了一眼,隻見曹平安給一顆老樹青枝穩穩當當地掛著,那猛虎低沉地發出吼聲,似乎是表達著心中的不悅,它看了一陣便轉身而去。


  曹平安這一摔可不打緊,但卻令他閘門大開,放水而來,隻見那熱流順著褲頭流到褲腳,一滴一滴地滴了下去。


  他兩腿懸空晃晃蕩蕩,如同掛在羊肉館的羊子一般。曹平安心中苦悶,又羞澀難當,他低頭看了看腳底,卻見身下數丈深淵,兩腿搖搖欲墜,嚇得他又閉上了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那太陽已至頭頂,灼熱的陽光將曹平安濕透的褲子曬幹了,他嘴唇起了白皮,熱的喉嚨像要噴出火來,這難受的環境讓曹平安不斷吞咽著口水。此刻,他隻求衛茲趕緊發現自己,好將他帶離險境。


  不遠處,尋著曹平安的呼聲越來越近,他心知是自己的人,便大喊:“我在這裏啊,快來救我。”


  衛茲聞訊而至,四處尋找卻未見自家主公,便喊:“將軍何在?”


  曹平安仰天喊道:“我在這懸崖上掛著呢,你低頭看一下。”


  衛茲尋聲走到懸崖邊,低頭一看,隻見曹平安狼狽地給掛在樹上,心裏擔心又愈發覺得好笑,卻又不能表露出來,隻得苦苦一笑,道:“將軍何故如此?”


  “你就趕緊拉老子上去,我靈魂都給嚇飛了。”


  衛茲趕緊令隨從找來繩索,然後拋了下去,大喊道:“將軍可抓穩當了。”


  曹平安將手上牢牢抓住的手機放回兜裏,兩手如同抓著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地抓住繩子,說道:“快拉我上去。”


  衛茲不敢怠慢,吩咐手下用力往上拉,過不得多久便見曹平安腦袋。他立刻吩咐軍士上前,迎回了這個狼狽的主子。


  那些隨從們拍打著曹平安衣物上的灰塵,卻隱約在褲子上聞見一股熟悉刺鼻的味道,心裏明白是什麽,隻得嘴角微微揚起,偷偷笑著。


  衛茲見曹平安無大礙,便問:“將軍啊,你何故一個人隻身前往這虎躍岩,你殊不知這名字由來?”


  “不知道,我就想拿著手機上山,尋個信號,好給我家人報個平安,省的老人家提心吊膽。”


  “哎。”衛茲輕歎一聲,道:“你要報平安,隻需一封書信,一名哨騎便可,何須將軍獨自來這虎躍岩?”


  “尋常書信是送不到我家裏的,我不過就上來看了一陣,就給那老虎嚇了滾下山崖。”曹平安心中大石已落,自己性命得以保全,他定了定神,抬頭看著衛茲。


  “相傳有猛虎於這山頭縱身一躍便躍過了那黃河,到了對岸,這虎躍岩名字便是由此而來。傳聞固然得信,幸得將軍福大命大,上天保佑,不然你非得給那大蟲叼去不可。”


  “好了,能回去了不?這裏待久了,我心裏發毛。”


  衛茲見曹平安兩腿隻打哆嗦,沒有過多言語,便吩咐軍士護著他,領著眾人下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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