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
眾人這菜吃盡酒喝罷便各自拜別,回了自己的軍帳。那衛茲踱著步子回到軍帳,見曹平安還在昏睡,不便打擾。他低聲喚來侍從為自己更衣洗漱後,也輕手輕腳地躺倒了榻上蓋上被褥,合上雙眼,睡了下去。
翌日,衛茲還做著那春秋大夢,忽覺夢中景色一變,成了人間煉獄,看到周遭百姓因戰亂流離失所,哭嚎震天,他心裏發怵,猛地睜開眼睛,卻聽是那曹平安哀嚎地叫喊著。
“我這屁股啊……痛死我了……這怎麽說打就打,老子又沒犯什麽錯……”
曹平安臉色痛苦,本就滑稽的麵容一猙獰起來,竟不顯恐怖,反倒更加可笑了。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屁股,但一觸碰到傷口便又痛得叫喊起來:“哎喲……啊……哎喲。”
衛茲拿起一件絳紫色的外衣套在身上,兩步竄入簾子內,見曹平安生龍活虎一般,喜道:“孟德兄醒了。”
“醒了醒了,就是這一醒過來,還在這東漢末年,我心裏不爽呀。”他側著頭看著衛茲,又道:“老鐵,你告訴我,我犯了什麽錯?”
“孟德兄犯了不尊主帥之罪,你豈不知這軍中講究的是服從二字嗎?”
“不是,我這隻是解釋一下,怎麽就成不尊那皇甫嵩了?”
衛茲歎了口氣,回答道:“你去做那解釋幹嘛,這主帥正因兵敗而惱火,你還去做什麽解釋?”
曹平安聽了,細想一下,但還是覺得自己沒錯,又道:“我還是不覺得我做錯什麽,但你說的我以後注意就是了,隻是我這白白挨了幾十大板,心裏不舒服啊,難受啊……老鐵……”
衛茲點了點頭,道:“其他的,孟德兄也別擔心了,這次我們傷亡過大,料想都鄉候已上書朝廷請求補充輜重軍士,在這段時日內,多半是不會再有戰事了。”
兩人寒暄一陣,卻聽帳外有些動靜,衛茲望了一眼,見是那醫官前來,便起身相迎,道:“孟德兄,醫官為你換藥來了。”
曹平安哦了一聲,見衛茲還站在帳內,又道:“你出去吧,別在這站著,我臊得慌。”
衛茲笑了笑,道:“下官這就出去。”說罷轉身出了軍帳。
那醫官走上前來,拱手作揖,說道:“曹將軍,小人這就為你換藥。”
“等一下,我這屁股成什麽樣了?”曹平安略帶好奇的問,接著又道:“你描述給我聽聽。”
醫官點了點頭,接著掀開被褥,又撩起曹平安衣物,正伸手去撕下那被鮮血浸紅的紗布時,曹平安疼得渾身一陣顫抖,他叫嚷起來:“啊……輕點兒……神醫……輕點兒……”
醫官笑了笑,慢慢地撕開了紗布,接著徐徐說道:“將軍的傷口已經開始結痂了,再用上幾天藥物,便可恢複如初了。”
“真的?”曹平安大喜過望,又道:“再過幾天,我就能下地行走了?”
“是的,隻是莫要去騎馬了,不然隻怕這傷口給那畜生又顛得迸裂,到時就難以處理了。”
“不騎,不騎。”
曹平安說完,醫官微微一笑,說道:“我這裏給將軍開上一副藥,隻需一日一飲,五日內便可下地而行,十日內便可騎馬而走。”
曹平安問道:“這屁股受傷,還要喝藥啊?”
醫官笑了笑,道:“將軍不知,這內外並進,雙管齊下,傷勢才好得快哩。”
曹平安哦了一聲,又問:“你叫什麽名字?”
醫官取出鑷子刀具,輕輕地刮除著曹平安屁股上的死肉,他邊做邊說:“小人就一閑雲野鶴之人,身份卑劣,名字不說也罷。”
曹平安聽得好奇,便問:“那你幹嘛跑這軍中來了?”
“哈哈。”醫官笑了一聲,道:“我本就雲遊四方,治病救人,不過是剛好到了這廣宗,便前來巡診一番換點盤纏用用。”
曹平安覺得眼前這人不拘禮節,心裏喜歡,又問:“我還是想知道怎麽稱呼你,不然以後都不知道作何報答。”
醫官刮除幹淨了曹平安屁股上的死肉,換來一塊紗布和藥罐子,先將藥物灑在曹平安的傷口上,隨後用紗布蓋住,隻聽他徐徐說來:“將軍也不必報答我,那巡診的費用都鄉候也令人一子不少地交付於我了……”
曹平安趴在榻上,看不清這醫官的臉,隻聽他頓了頓,又說道:“小人是那涅陽縣人,敝姓張,名機,字仲景。”
曹平安先聽到張機二字並不認識,但一聽仲景二字,這腦子就浮現了那個東漢鼎鼎有名的“醫聖”張仲景。他大叫一聲,道:“你便是張仲景?”
“小人是叫這個名字。”
曹平安驚喜過望:沒想到在這裏碰上了張仲景,往後要是能回去了,跟朋友吹牛也有資本呀!
這些東漢末年的名士,不就跟那小迷妹追的明星一樣嗎?隻不過曹平安是那小迷妹罷了。
他高興地說道:“誒,你知不知道,你寫的著作,那個《傷寒雜病論》,被稱為醫學寶典,在未來可是有很多很多醫生都要去學習的呀?”
張機有些奇怪,便問:“將軍所說之書,小人確實有做編寫,但現在還有很多不甚明白的地方,所以隻是草草寫了幾卷,為何將軍能知道我正在寫這《傷寒雜病論》呢?”
“這就不給你說了,你就好好寫你的書,往後你這書籍能造福後世呢。”
張仲景拉上曹平安的衣物,收拾好工具,走到曹平安麵前,作揖說道:“不敢當,不敢當,小人哪裏想到能造福世人喲。”
接著,他直起身子又說道:“將軍傷勢已處理好了,明後幾日還需更換幾次藥物,將軍便能下地行走。”
“好,好,醫聖慢走。”突然,曹平安想起什麽,又道:“你等一下。”
張機停住腳步,又聽得曹平安喊道:“來人啊。”
隻見衛茲竄入帳中,作揖問道:“孟德兄有何事?”
“你去拿我的西裝來。”
衛茲知道曹平安所言之物,他走過床榻,從一旁的架子上取下來西裝,然後徑直走到曹平安跟前將西裝放下。
曹平安拍了拍西裝,說道:“醫聖,快給我這衣服上簽個名。”
“簽名?”張機有些疑惑。
曹平安見他聽不懂,便換了個說法,道:“你給我寫一下你的名字,就寫在那白色的襯衣上。”
張機覺得奇怪,這哪有人在衣服上寫字的,而且他哪裏懂什麽襯衣,隻是見曹平安說的真切,不好拒絕,便取來筆墨找了那白色的衣物,三五幾下,便將自己的名字寫了上去。
曹平安心裏高興:這衣服可是張仲景的真筆簽名,拿回去也算是古董一件了。
“那麽小人這就離去,不打擾將軍休息了。”
張機剛想走,卻聽曹平安又說一聲:“再等會兒嘛,別著急走呀。”他回過頭來,隻見曹平安從黑色的西裝外套的口袋裏掏出手機。
曹平安按著開機鍵,不一會兒那手機便亮了起來,好在自己在這裏也沒信號,不用的時候都是關著機的,不然這電恐怕早就沒了,他將攝像頭打開,然後拿給衛茲,說道:“老鐵,你拿著這個手機對著我,給我拍張照,一會兒我說好,你就用手點一下那個小白圈就可以了。”
衛茲似懂非懂地拿著手機,左翻右看,正奇怪這曹平安的隨身之物,他應了一聲,便將手機對著曹平安,因為自己之前也同這個騎都尉一起拍過合照,所以按著記憶,將那手機亮著的一麵對著他。
曹平安轉臉一看,又氣又笑,說道:“方向反了,方向反了,你轉過來,用不亮的那麵對著我就可以了。”
衛茲疑惑地問:“但是先前拍照的時候,孟德兄是用這亮光一麵對著人的呀,怎麽……?”
“那是自拍,自拍才用那麵對著自己,你現在給我拍,不需要了。”
衛茲哦了一聲還是不明白,但是一番鼓搗之後,總算滿足了曹平安的要求。
“醫聖,快,快坐到床上來,跟我一起拍照。”
那張機聞言,看他倆奇奇怪怪,心裏疑惑,但還是依著命令坐到了榻上。
曹平安轉臉看著鏡頭,嬉皮笑臉,張機一臉木然,完全不知所以。隻聽曹平安喊了一聲“好。”接著又見衛茲點了一下那白圈,“哢嚓”一聲,兩人的照片總算拍好了。
衛茲將手機交給曹平安,問道:“孟德兄,是這樣嗎?”
張機也好奇地湊臉過來瞅了一眼,驚道:“這東西如此神奇?竟將我關在了裏頭?”
衛茲笑了一聲,道:“我同張先生一樣,當初也以為自己被關在了裏頭,其實這裏麵有個畫師,他水平極高作畫栩栩如生,正是他把我們的畫像畫在裏麵哩。”
“原來如此,這可是世間難得一見的寶貝啊。”
張機心裏既好奇又興奮,活了三十載,行走四方,自己也算是見過天下奇珍異寶,可這騎都尉手中的器物,卻是難得一見。
“拍的好,這下要是哪天能穿回去了,裝逼都要上好幾個檔次。”曹平安自言自語。
張機見這騎都尉心裏歡喜,便將開好的藥方放在床頭,再次作揖而別,曹平安立即讓衛茲送他出去,自己趴在榻上笑嘻嘻地看著手機中的照片,待衛茲回來後,才關了機然後放入西裝的口袋裏。
衛茲送過張機,回帳見了那藥方,上前拾了起來又喚來皰人,令他拿著藥方去給曹平安煮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