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玄黃天際> 不歸山上不歸人 第五十章 從不缺少有心人

不歸山上不歸人 第五十章 從不缺少有心人

  這一年來,也不知是分心雜學的原因,還是機緣未到;任平生的劍道,便一直在二重圓滿的關口,停步不前。


  盡管他的悲天劍十七式已經全部學完,且每一式出手,劍心之純粹,劍意之凝練,都分毫不差;卻依然一直未能進入劍道三重的瓶頸。


  更加令人鬱悶的是,磨劍半年,竟然連鐵劍上的鏽跡,都沒能蹭掉一點半點。


  總之任你如何日夜辛苦研磨,鏽跡自巋然不動,甚至連一點輕微的劃痕都欠奉。


  日常一把千煉成寶的劍,半年的研磨,便是斷金切玉之利。


  任平生問了師傅多次;袁大錘什麽都沒說,隻是叫他慢慢磨,一年不成,兩年,兩年不成,磨個一二十年……


  “從這個進展看,磨個二十年,還不是一樣?”


  袁大錘瞪了徒兒一眼,“所謂進展,不能光看鐵劍本身,磨劍之人的心境修為;對天時物候的了解,對鐵劍物性的隻覺,還有天時地利人和的把握。很多事情本身毫無進展之時,其實都有暗流湧動;那暗流一旦現世,就是你破局的契機。”


  說也奇怪,這一年多,對於錘煉普通刀劍,那鋼錠鐵條一旦上手,其中物性氣脈,任平生已經可以管窺一二,據此煉製刀胚,甚至成形鏟銼之後,得到的劍條,品秩都已不低。但看自己的鐵劍,依然如同黑沉沉的一塊死鐵,絲毫看不出深淺。


  他做過不同嚐試,擇不同的時辰磨劍,最後發現,研磨手感最為順暢的,分別為辰時,午時,酉時,戌時。


  也嚐試了不同地方,思安河畔,鐵匠鋪中,赤髯峰上,還有當初采集鐵礦砂的無仞峰下。


  結果發現,在赤髯峰崖坪和無仞峰下的河邊,磨礪鐵劍時,與天地的契合最為融洽。所以他更多的,是在赤髯峰崖坪磨劍。


  如此一來,鐵劍雖沒有任何變化,但父親那把仿劍,鏟銼定形之後,就交到了任平生手中,由他獨自研磨。


  最終成品,除了沒有鐵劍的鏽跡,其他特征,幾乎可以以假亂真。隻不過掂在手中,卻要比任平生的鐵劍,沉一些。


  他十分清楚記得,第一次見到袁大錘,將鐵劍交他手上之後,收回來的時候,就感覺分量輕了一些。而如今這把仿劍,卻是跟原來的鐵劍一般無二。


  任平生上稱一比,兩把鐵劍的重量,分毫不差!


  ~~~~

  長期攀山,感應蛟息不同時期的氣象氣機,再以亦真師傅傳授的天機推衍之法,不斷演算,亦已經曆時一年之久;終於也有了結果。


  結果就是,根本沒有結果。


  為此,他向亦真師傅請教多次,師傅便總能再教一種新的推衍之法,要他去勘察新的氣象物候特征,繼續演算……


  好在任平生對這種數理推衍,感覺極有意思,樂此不彼,倒也不覺得失望。


  然而臨近中秋的時候,卻發現了件怪事。


  有好幾次攀登赤髯峰,竟都偶遇了一個熟人;祝田蛟!

  祝田蛟手中,總是拿著一根古色古香的暗紫色木杖,攀山的速度,當然遠遠不如任平生。有一次,任平生故意在剃刀石上坐等,看那祝家大少,能支撐到何處。


  結果一直等到日午,發現對方竟然爬到了距離剃刀石五六十丈的地方,此後再難往前一步。


  也許是將近兩年前,在荒山那一場暗襲中受了教訓,祝田蛟對任平生,一直友善得很,但凡見麵,都微笑致意,甚至經常停下來寒暄幾句。


  成不了朋友,但總能讓你覺得他算是個熟人的那種。


  祝田蛟的唇上,已經長了兩抹細密柔嫩的胡須,而任平生,也將踏入自己人生的第十四個年頭。


  也許歲月,真的已經抹平了仇恨。


  曾不息以身涉險,大鬧九井山莊,隻是為了要娶小婢女姚香香的祝田蛟,至今未婚。香香如今,長的亭亭玉立,出水芙蓉般清麗脫俗。


  婢女已經不是婢女,儼然已是祝家一員。但她與祝田蛟之間,卻處得更像姐弟,而非情侶。


  每每有人見兩人一起上街,讚歎祝田蛟的風流倜儻之餘,也難免為那美貌少女眉間深鎖的一抹憂愁,感慨不已,憐愛萬分。


  隻是少女看祝田蛟的眼神,依然充滿柔情。祝田蛟偶然回報的眼神,越來越清純無邪,而且總帶著優雅一笑。


  春花秋月無限好,落花流水惹人愁啊!


  這段歲月,對二人而言,何嚐不是一場磨礪;磨出來的,一如任平生那把鐵劍,鏽跡斑斑。


  ~~~~

  鄉正衙門的公案上,已經上過近兩年鄉學的陳木酋,正在處理堆滿案頭的各類文書。其實這兩年,上河寨市貌民風,都是前所未有的一片升平景象。


  太平歸太平,鄉正大人還是覺得,應該盡早訂立鄉規民約,貿易規矩,官司訟事的處置規則……總之,閑不下來。


  上河寨集市,每日進進出出的人流,都是數不清的銅錢銀幣。這樣一塊無主的肥肉,總有無數眼光犀利,拳頭夠大的人,垂涎三尺。


  隻不過,垂涎歸垂涎,事到如今,始終沒有人敢輕舉妄動。


  寨中有那個沒人敢惹,也從來不理俗事的袁大錘,沒關係;可那鄉正大人,卻恰恰是袁大錘的大弟子,那就有關係了。


  就算那袁大錘依然不理世事,比如像當初祥興堂坐大之時,隻要不去捋他的虎須,就不會有人妨礙琅上道師和一眾門徒的胡作非為。


  但鄉正大人還有個師弟,那個十一歲那年,就可以憑一把破劍,直接挑了祥興堂的小魔頭。這個即將步入豆蔻年華的大男孩,根本不像個清純男孩的樣子。沒有人能看清他到底是什麽心性,有何嗜好,有何需求。


  好像,這個孩子對什麽都不感興趣,也沒有任何需求。


  人們對他的了解,止步於十一歲那年殺入祥興堂時,麵對橫飛的殘肢,殘缺的屍體,滿地的鮮血,少年目光淡然,麵無表情。那把鏽跡斑斑的鐵劍,甚至連本分殺氣,都不屑顯露出來。


  沒有半分殺氣的殺伐果斷,才更可怕。


  誰都知道,任平生的劍道修為,還遠遠不是強大武館那個黑衣老者的對手。但黑衣老者,也就祝家破那一天,曾追著獵人父子打了幾條街,攪得整個上河寨飛沙走石,煙塵漫天。


  曇花一現之後,隻剩長夜。


  這兩年,黑衣老者一如當初深居九井山莊的漫長歲月,籍籍無名,寂寂無聲。一心隻是廣納門徒,傳授功夫。


  現在甚至功夫也不親自傳授了,初入門的學生,都是幾名嫡傳弟子代教。


  黑衣老者的嫡傳弟子,以祝田蛟為首,另有祝田蛟的表親辛曜;另外一個,則是黑衣老者親自挑選的。 這第三名弟子,原本不是武館的學生,隻是個流落到上河寨行乞求活的孤兒。


  數年前,不歸山上,曾有一次蛟息暴盛,據說那一場蛟息狂颰,直奔天穹而去,離天三尺而力竭。


  饕鬄惡蛟,盡管已被禁錮於不歸山下,與天叫戰之心,依然不息。


  囚徒之戾,徒勞而已。但對於這片平原而言,卻引發了一連串的天災。狂風暴雪之後,又是連續數月的雷霆暴雨,山洪暴發。


  那名流浪孤兒的家人,就是在那一場天災之中,悉數死於洶湧而至的泥石流。


  孤兒流浪幾年,從不肯與人提起自己的姓名。甚至身上的衣服穿戴,不是路邊撿的,就是百家饋贈。原來家中的任何物事,早已盡數丟棄,包括姓名。


  賈半聰收留孤兒之後,賜名為李無衣。賈半聰沒讓這名小弟子隨己姓,說是李姓人多,去哪都不會太孤獨。


  李無衣,今年十二歲,是強大武館之中,最為特立獨行的一個孩子。平時除了師傅,跟誰都不會有半句言語。即使是對兩位師兄,也隻是謹遵師訓,作揖為禮;卻不會出言寒暄半句。


  所以在武館中,除了賈半聰,也沒人知道李無衣的武道修為的進展快慢,境界如何。


  小師弟既然不肯說話,代師教拳的重擔,自然就都落到了祝田蛟和辛曜二人身上。


  鐵匠鋪,任平生,強大武館。


  在很多人眼中,這是維持上河寨市道平衡的三大勢力。盡管任平生已經是板上釘釘的鐵匠鋪弟子;但在有心人眼中,他仍然是一個不得不獨立看待的存在。


  無論哪個世界,從不缺少有心人。


  xuanhuangtianji0

  。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