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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識魔心浮幻海 第七十八章 潑水節 (下)

  河山霧嶂之中,有落日餘暉的萬道金光,從西麵雪山之巔灑落,西嶺焦土之上,大火熊熊不絕。眼見已經沒了可供活物容身之地。


  霧嶂之後那個雄渾的聲音,不時傳出,講述圍剿劍魔後裔的過程。前期那些魔道劍客,分成幾股,散落在東南西北各處荒山野嶺之中,甚至依仗東邊的披雲大澤,山上雪地等極端地形,負隅頑抗,導致西京軍團傷亡近百人。


  先前祭典,一為告天,二為超度除魔犧牲的英靈。


  西京軍團四百餘將士,苦戰兩月有餘,終於將各處分散的劍魔族裔,驅逐圍困於西嶺群山之中;而這些人人魔道修為極高,殺力極大的魔族,依仗西嶺的複雜地形,愈加頑強,極難降服。直至今日,鴻蒙山行者王璟趕來,指引兵士依山布陣,占據有利形勢,然後燒火煉山,將隱匿山中的魔族或燒死,或逼其現身擊殺。


  至此劍魔族裔大勢已去,而賜以魔族抵抗天道,忤逆天庭之邪惡力量的悲天劍,始終未見現世;在已被擊殺的劍魔族裔之中,亦未知是否有悲天劍主。


  那些分成無數小隊的黑甲將士,開始在火頭已過的地方,展開搜索,查找漏網之魚。任平生始終盯著河山霧嶂上,那個麵孔熟悉的年輕軍將。


  設身置地,如果自己要在那片山嶺之中,尋找父親的行蹤,所走的線路,會跟那個祝田蛟走的,極為相似。


  他知道對於父親而言,與祝田蛟本人,連同他麾下的十餘名戰士,都尚可一戰。但一旦出劍,散布周圍的數支小隊,就會迅速反應,形成包圍。


  隨著搜索隊伍的行進,任平生看得雙眼發酸,但始終不敢眨一下眼皮。


  那個熟悉的洞口,高大寬闊,他甚至想起了當初在洞內,手握著一個完整的人頭骷髏時那種極其惡心恐懼的感覺。那是大白的家。


  那個年輕軍將,並沒有貿然闖入,他手下的一個兵士,手中握著一支點亮的火把;進去了。


  那兵士出來時,對祝田蛟搖搖頭,說了些什麽,然後伸手往洞內一指。隨後,祝田蛟率領整支小隊,都進入那座巨大的山洞之中。


  河山霧嶂的畫麵上,消失了這支小隊的身影。而西嶺群山各處的大火仍在燃燒,分散各處的兵士仍在搜索。


  大山的邊緣處,有上萬百姓,沿著思安河西嶺這一段河道的西岸,排成一條長龍。這些人,應該是被護教軍征集而來的,手中或提了水桶,裝水皮囊;或帶了長柄勾刀,利斧。


  放火燒山之後,得有人救火。否則若是西嶺群山植被盡失,整座平原,都會洪水泛濫。


  那座白猿洞口,仍然毫無動靜。山崖石洞那邊,另有兩隊甲兵,沿著當初任平生用鐵劍開出的山崖棧道,去往洞口。


  任平生心口突突亂跳。


  連同已經進入白猿洞中的祝田蛟,三支小隊,三十餘人,同時也意味著三名修為不低的十夫長。這個架勢,父親無論如何無法獨力對付。


  就在任平生默默擦汗之時,忽見山崖石洞口處,一個黑影如飛奔出,衝到那片窄小的洞外石台邊緣。那黑影衝到崖邊,差點刹不住身形,搖晃了好幾下,堪堪站穩的時候,任平生看出來了,祝田蛟一身是血,滿臉恐懼!

  敢情,他的十餘名手下,在穿過山腹隧洞之後,已全軍盡墨。


  祝田蛟一見旁邊那條棧道,兩隊兵士已經快步趕來,其中有兩個十夫長,稍稍鬆了口氣。他轉過身來對著洞口,橫刀身前,嚴陣以待。


  洞中到底發生過些什麽,不用想都能猜到了。任平生絲毫沒有慶幸得勝之感,一顆心,反而提到了嗓子眼上。


  果然,一股熟悉無比的劍意,從洞中迸發而出;一道熟悉無比的劍影,從洞口閃現。立身崖邊的祝田蛟,雙手舉刀奮力一格。隻見刀劍相擊處,一蓬火花濺出。祝田蛟被震得連退數步,一腳踏空,身形如同一隻在狂風中飄搖的紙鳶,從數十丈高的懸崖邊急墜而下。


  接下來的畫麵,單調而血腥。棧道狹窄,僅能容一人通過。任強佇立在洞口石台上,麵色冷漠,隻管出劍,來一個,殺一個。一個個跌落崖下,直墜至不見身影,那慘叫聲仍從崖下遠遠傳來。棧道上活著的兵士,聽得毛骨悚然。


  “悲天劍,那就是悲天劍!”一個數年前在屠戮野人山李家莊時,接觸過那塊盤龍筋的十夫長,失聲大呼。


  天堂頂上,一個灰袍道人禦風飛下,落在距離洞口石台不足三丈處的崖壁上,身體貼著石壁,如同半空懸停。行者王璟看著那個手持鐵劍的中年漢子,神情十分輕鬆。


  這位在太一道教信徒心目中,天神一般的人物,似乎毫無出手的意思。但他一現身,那棧道上還存活著的十幾號甲兵,兩個十夫長,都突然間鬥誌昂然,熱血沸騰……


  任平生突然雙眼迷蒙,低下頭來,再沒有望向那道河山霧嶂。他茫然站起身來,如同行屍走肉般,走出依然齊刷刷跪在地上的人群,渾沒發覺周圍那些虔誠膜拜的信徒,投過來千百道充滿憤怒,仇恨,恐懼的複雜眼神……當此斬妖除魔,祭告上天,普天同慶之時,此子居然貿然起身,背對祭壇,行此褻瀆神靈,違逆天道之舉!

  那道河山霧嶂之上,兩位十夫長,一個金丹道修,一個四境武夫。金丹道修飛身上崖,越過石台之上,與那四境武夫一左一右,形成夾攻之勢。


  隻是這翻景象,任平生再沒有回頭去看上一眼。


  那個持劍漢子,人頭落地之時,跪在祭天壇廣場上的萬千百姓,再次頂禮膜拜,山呼萬歲。任平生再沒忍住,雙眼淚水如決堤似的奪匡湧出。


  那些原本跪在地上的萬千信徒,清晰聽到祭壇上那主祭“禮畢平身”的口令,隨即瘋狂起來。那一道河山霧嶂之中,已是另一番景象。那上萬人沿河待命的百姓,如同蟻群流動,提水擎刀上山救火。那一條條川流不息的運水同道,無數人頭攢動,片片水花潑出,如瀚海浪花飛舞。


  與其說是救火,不如說,是道家仙兵斬妖除魔之後,鼓動百姓,見證這一盛事;同時以潑水為樂,慶祝魔道消亡,讚頌兵家壯舉。


  因為,救火的事,他們上萬人同時出手,還是太慢了。那懸停崖壁的行者王璟,突然飛天而去,身形瞬間如同一個小點,高出雪山之巔。


  那高空中縱橫肆虐的凜冽蛟息,對行者王璟似乎毫無作用。他從無仞峰邊拽過一片雲海,沉降與西嶺火海上空。瞬息之間,雲海中便是電閃雷鳴,大雨傾盤。莽莽群山上的火海,片刻被大雨澆滅。


  桐川城的祭天壇廣場上,又是另一番熱鬧景象。隻見人潮如狂,無數人拿著木盤,木桶,潑出滿城水花,在這臘月寒冬裏,人人衣衫盡濕,而那場麵氣氛,卻是熱火朝天。


  任平生不記得自己是如何回到鐵匠鋪中的。隻記得走出城門時,城上城下,無數人在潑水;他一身衣衫盡濕,冷得瑟瑟發抖,隻是心中毫無感覺,如同行屍走肉,遊魂野鬼。


  他終於明白,父親為何要打那一把悲天劍仿劍。


  為何明知必敗,卻依然竭其所能,帶領任家族人在山中周旋,頑抗了數月。


  為何自己身上這柄鐵劍,過師父袁大錘之手後,再回來時,就變得輕了幾分;而那把仿劍鑄就之時,與真劍最初的手感卻是一模一樣。


  這一切,都是為了今天這場布局,都是為了獵人任強之死。隻有如此,任家散落在不歸山各地的婦孺老幼,才能盡可能多地得以隱匿身份,存活下去。


  而流落不歸山下的幾個年輕人,尤其是身負悲天劍魔咒的任平生,將因此而免於道家的盤查搜捕,獲得多幾年的平安日子。


  後來,任強身死,“悲天劍”為道家繳獲的這一天,便成了玄黃天下普天同慶的潑水節。


  xuanhuangtianji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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