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66章 僵持
四階鯤鵬心頭大急,但若退避,輕則被封印在玄冰之中,失去自由,重則丟掉性命。
他只當此次比拼必輸無疑,心中暗生悔意,想道:「早知如此,還不如把那金翅翎換成千萬年游龍血了,他乃乃的,這下壞了,要平白丟了性命。」竭盡全身元力苦苦支撐。
絕谷鵬王有所不知,青衣女子元力本遜一籌,藉助五階法器寒玉鐲,方才勉強維持不敗之局,若論損耗,與鵬王相差無幾,此刻也是元力大減,香汗淋漓。
又僵持了半個時辰,夕陽漸漸入山,兩人面無血色,但性命攸關,仍是竭力提取體內真元,銀色月華和「寂滅罡風」毫不減弱。
葉孤辰遠遠觀看,心知他們均是忌憚對方功法,不敢先行散功,只能拼盡全力,勉力維持。
一人一鳥神色緊張,連話也不敢說一句,以免多嘴分神,被對手乘虛而入。
眾禽鳥和古冥劍宗的弟子在下方旁觀,但見雙方都是臉色蒼白,心頭均是大急。
一名古冥劍宗的弟子忖道:「斗到此時,勝負全憑一口氣。師祖雖然天資驚艷,是瀾川大陸萬年不遇的天才,但鯤鵬一族乃是聖獸,也是強敵,未必就能贏得了。須得想個法子,幫幫師祖方可。」
他看向不遠處的三階金翅雕和其身後一眾禽鳥類魔獸,心想:「我們來此的弟子共有三十六人,除了結陣的一十二人以外,還有二十四人在此。倘若一鼓作氣,將這些魔獸悉數拿下,大局定已!就算敵不過對方,但師祖常年修鍊,心性淡泊,鵬王卻心浮氣躁,只要引他分神,讓師祖能夠贏下比斗,我們這點損傷,又算得了什麼?」
他低頭沉思片刻,拿定主意,忽地叫道:「師兄弟們,拿下三階金翅雕!」
一聲叫罷,他左手一揮,右指點出,五道銀光直向三階金翅雕擊去。
古冥劍宗的眾弟子常年共同行動,配合默契,見狀先是一愣,隨即會意。
眾人均知,此次勝負的關鍵,在於青衣女子和鵬王的比斗。倘若青衣女子贏了,眾魔獸只得俯首稱臣,但如果絕谷鵬王贏了,自己卻不得不任由魔獸處置。
他們各自拿出法器,施展拿手功法,風火雷電頓時大作,連綿不斷的轟向金翅雕眾禽。
眾禽本已受傷,加之猝不及防,登時吃了大虧,傷者不在少數。
領頭的三階金翅雕勃然大怒,罵道:「人族果然全是卑鄙小人,不可相信。」說話間左翼橫划,四根金色羽毛疾如流光,驟然飛出。
但聽四聲悶哼同時響起,每根金羽均擊中一名古冥劍宗的弟子。
只見一人燃起大火,慘叫不止,另一人臉色青白,撫胸半脆於地,臉色鐵青,還有兩人向後倒栽十數丈,一口鮮血狂噴而出。
前一人是被熱風引燃衣衫,中間一人則是被陰風侵入內臟,最後兩人則是被剛猛的風力轟中胸口所致。
領頭的三階金翅雕一擊之下,便打倒了四名人族修鍊者,剛想出聲誇耀,卻見古冥劍宗的弟子前赴後繼,猛衝而來,眾禽鳥本就多半帶傷,此刻短兵相接,紛紛敗退。
三階金翅雕面色微變,繼而引吭長鳴,叫聲猶若實質,穿透雲霧,絕谷里均是迴音。
他一聲叫罷,喝令道:「快,啟動傳承陣法!」
聽到命令,周圍的禽鳥類魔獸,哪怕是已經身負重傷,均是精神一振,不停的將一根根色彩各異的羽毛打入地下。
大地「嗡嗡」作響,須臾開始晃動,一座寬約十丈的石砌平台從地底升起,最中央雕著一座高約丈余的雕塑,看模樣正是鯤鵬一族老祖宗。
葉孤辰見此平台,登時省悟,這平台實是一座祭壇,封存著鯤鵬一族的傳承功法。
以祭壇封存功法,其根本道理也並不如何奇特,它和用符紙封存元力功法,製成元符一般無二。
只不過使用祭壇封存的功法,往往威力極大,用小型的陣法難以封存,使用時也有許多限制。
古冥劍宗弟子看到地面晃動,突然間鑽出了一方祭壇,一愕之下,旋即明白,魔獸們動用了護族陣法。
馬上就有人喊道:「快!快結陣勢,這是傳承功法!」
眾弟子不敢怠慢,急忙將身法催到極致,結成了雁形之陣,呈扇形展開。
陣形最前方的一人修為最高,功法最強,所有人將元力依次傳遞,注入了他的體內。
葉孤辰心頭一凜,這些人訓練有素,行列之整、調度之快,不亞於問天宗,比起天域十大聖皇的部屬,更是超出了不少。
這邊剛結好陣勢,那邊祭壇卻已蓄足元力。
只見鯤鵬石雕雙目睜開,宛如活物,繼而石喙大張,一卷旋風瞬間疾撲而出。
這旋風名為「裂風舞」,也是鯤鵬一族的傳承功法,威力雖不如「寂滅罡風引」,但攻擊範圍卻極為廣闊,是鵬王布置在絕谷中,待到牽制住敵人高境界的首領以後,掃清敵方弱小人馬的功法。
這道如同颱風,足足有十幾丈寬高的白色風刃,猶如布滿刀刃的漏斗,一出現便撕裂空氣,旋轉著卷向劍宗的弟子。
「岩山落!」
只聽領頭的弟子一聲大喝,灰褐色的光芒閃爍而出,一個形如龜殼的巨大岩石盾牌憑空出現,擋在了「裂風舞」前方。
「轟隆!」
「裂風舞」和「岩山落」猛然對撞,元力波動從正中心橫掃開來,捲起陣陣沙暴,觸目驚心。
鵬王和青衣女子搏殺之時,均擔心腳下的己方人馬,使用元力時刻意收斂,避過下方。但此刻雙方部屬交戰,各催全力,毫無相讓之意。
遠處的葉孤辰眉頭大皺,他僅有淬體巔峰,而席捲過來的一沙一石,一木一水,均是飽含元力,若是擊中身軀,哪怕他學有「天罡玄斗功」,也是非死即殘。
此刻雙方各展全力,無暇查探周圍環境,葉孤辰大著膽子,將精神力緩緩擴散出去,終於瞧清了場中情形,不由一呆。
半空里,絕谷鵬王和青衣女子進退不得,僵持不下。
地面上,鵬王部眾和古冥劍宗各出全力,騎虎難下。
論起元力修為,鵬王部屬本來稍勝一籌,說起功法威力,也是他們佔有優勢,但鵬王部屬卻是多半帶傷,實力大打折扣。而古冥劍宗結成陣勢,二十多人化作一個整體,實力憑空增長了一截,此消彼長下,又堪堪維持眼前局面。
絕谷鵬王和青衣女子相鬥,兩人原本物我兩忘,此刻腳下傳來的元力波動驚醒,低頭張望,均是大驚。但隨後看到地面也成僵局,心下稍安,再次全力以赴,毫不退讓。
這場纏鬥,從黃昏到夜晚,從夜晚到黎明,直到太陽初升,陽光照入谷內。
此時此刻,無論是半空的月華、罡風,還是谷底的岩山、烈風,氣勢比之先前,均大減了六七成。
鵬王全身覆上了一層薄薄霜雪,寒玉鐲雖然沒能將他封印,但酷寒的氣息卻透了過來,及至朝日初升,頓將露水凍結成冰。
青衣女子面色發白,寒玉鐲終究未能將「寂滅罡風引」全數擋在外圍,一襲青衣被風刃割破了十幾道長長的口子,露出羊脂凝玉般的肌膚。
下方纏鬥的眾禽鳥和古冥劍宗的弟子,有不少口吐白沫,昏死在地,顯是元力催用過度,餘下的也是勉力維持。
對手實力逐漸變弱,雙方均有取勝之心,奈何自身元力消耗也是太大,力猶不及。
再過半個時辰,鵬王元力又弱了一截,青衣女子緩過一口氣來,喘聲道:「鵬王,我們再這樣斗下去,你那些子孫後代,怕是要悉數喪失神獸血脈,淪為凡獸。也罷,就算是我輸了,留在此地一百七十年便是。」
鵬王知她擔心宗內弟子,這才認輸,兩人實力都超過了離合境,領悟到一些法則之力,有著生生不息的手段,只怕還要對峙三天三夜,方能分出勝負。而其他的禽鳥和古冥劍宗弟子,在這樣互耗下去,最多半個時辰,便會同歸於盡。
他低頭一看,只見自家後人東倒西歪,勉強維持,除了修為最高的三階金翅雕以外,其餘子孫盡皆趴伏在地,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心頭大痛:「糟糕,老子只顧和這女人賭鬥生死,卻忘了自家人的安危。」
於是開口冷笑道:「女人,贏便是贏,輸便是輸,本王乃是上古神獸鯤鵬一族的嫡系後裔,勝負要分就要分個清清楚楚,光明正大,豈會貪你這個便宜?」
他頓了一頓,又道:「你我這番就算平局,本王不會和你交換金翅翎,你也不必在此待上一百七十年。哼,你若想要金翅翎,本王隨時候教。」
青衣女子見他傲骨錚錚,心頭也是生出一股敬意,說道:「好,就這麼說定了,三個月後,小女子再來討教。」
絕谷鵬王微微冷笑,道:「隨時恭候大駕。」
又續道:「我數三聲,你我同時撤去功法,不得有誤。」
青衣女子為了宗門弟子,甘願認輸,也博得了絕谷鵬王的信任。
他見到青衣女子點頭同意,便緩緩數道:「一、二、三!」
在「三」字出口的同時,絕谷鵬王一口吞下魔核,「寂滅罡風引」隨之停下。
他長吸一口氣,忽覺一股凌厲至極的寒氣從天而降,壓了下來,頓時肌肉僵硬,元力化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