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 直來直去
現在做什麼事情，保密性是很重要的，但要想保住秘密卻又很不容易。尤其是常委會上的一些內容，就算是那些有幸參加會議的秘書、服務人員不說，一樣還是有人會說的。
無他，利益而已。
不管出台什麼一種政策，都會牽動一部分人的利益。
今天的會議上，雖然沒有出台任何的政策，但會議上的消息，還是在散了會之後沒多長時間就傳開了。自然，首先實在市委大院裡面，隨即，一些消息就傳到了全市中下層幹部的耳朵眼裡，在這些人之中引起了巨大的反響。
新來的市委副書.記、常務副市長單槍匹馬，把市委書.記鄭耀民和副書.記任廣平的臉給打了。當然，這個打臉並非指的是楊小年掄圓了巴掌直接扇到那兩位的臉上，而是說的新來的愣頭青市長，狠狠的讓鄭書.記和任書.記丟了面子。
這個事情留給人可以想象的空間本來就很大，再加上以訛傳訛，下面那些人可就想什麼的都有了。
但這個時候楊小年卻沒有想什麼，面對著錦園大酒店裡面一桌子的美味佳肴，這位讓全市大小官員不得安穩的年輕領導正甩開了腮幫子猛吃。
「那個……對，那個雞蛋餅再來一張，嗯，剛才在車上還沒感覺到，見到你這一桌子飯菜我才猛然發現，要是在不散會的話估計都能把人餓死了……」一邊接過張錦園親自遞過來的雞蛋餅，楊小年往上面夾了幾筷子筍片刺參，卷在一起吃的滿嘴清香，看那個樣子還真和剛從非洲難民營回來的差不多。
張錦園一直笑呵呵的看著他，時不時的端起面前的一杯酒輕輕呡上一口，可坐在他下首的王明堂可就看的有點目瞪口呆了。
這是我們的常務副，還是餓了多少天的叫花子啊？怎麼這人這個吃相？
「老王，你別這麼看著我……你的報告我看了，不過這只是字面上的東西。我一貫主張眼見為實，你那個事情吧，明天等我到你們酒廠去看一看再說……」楊小年一邊吃著，一邊對王明堂說道。
「哎……啊？楊市長，您是說……」王明堂開始還沒明白過來是什麼個意思，當反應過來之後，他就有點更加的不敢置信了。自己今天可是得罪人家楊小年挺狠的，本來今晚上這桌酒菜，就是想讓張錦園幫著敲敲邊鼓，然後自己在好好地喝幾杯，想楊小年賠罪，然後再看看楊小年的態度。
可這位爺進來之後聞著菜香就一個勁兒的喊餓，酒是倒上了，可這還一杯沒喝呢，自己也沒好意思說什麼，楊小年居然就這麼主動提起了自己的事兒，還說要去酒廠實地擦看？我這耳朵沒聽錯吧？好像，楊市長來了潞河之後，除了去過鋼窗廠之外，還沒到任何一個廠子去看過呢。
去鋼窗廠那是為了抓人的，不算是上任之後的視察。楊市長要是把他上任之後視察的第一站就就放在自己的潞河酒廠，那可是給了自己天大的面子啊。
這是不是真的？要是真這樣的話，那可真夠讓人激動的。
就算王明堂再不怎麼注意和上級領導搞好關係，但做了這麼多年的企業，對於主要領導到廠里去視察能夠給酒廠帶來什麼樣的效益他還是清楚的。
要說起來這也是天朝一大特色，政府官員到廠礦企業去視察，明明是勞民傷財的事兒，但這些廠礦企業的廠長經理們卻還是趨之若鶩，為能請領導到自己廠里走一趟絞盡了腦汁。其實這裡面的學問很深，不是局中人很難領略到其中的妙處。
看上去，這些領導帶著一大票人在廠里走馬觀花逛一圈，又吃又拿酒足飯飽之後才離去，好像廠子是吃虧了，還帶不來什麼經濟效益。
但是，這只是明面上的賬，而真正被廠子的老總重視的卻是隱藏在幕後的隱形效益。領導能上你這個廠子來，這就說明你這個廠子還可以，說明你這個廠長有本事。那麼好處就來了，上級領導重視了，下面的官員能不重視么？你廠裡面原本辦不下來的事兒好辦了，原來貸不下來的款子貸下來了，原本吃拿卡要的哪些部門不敢來了……說不定，一步僥倖，你要是借著領導下來視察的機會和領導建立起來比較融洽的私人關係，更大的好處還在等著你呢。
但王明堂卻知道自己的一身臭毛病，這天大的好事兒砸到他頭上，他自己還不敢相信呢。明明自己今天得罪了楊市長啊，他還會這麼幫著自己？看這位爺的吃相，他不會腦子有問題吧？
楊小年看著他那樣子心裡就不由好笑，拿起餐巾紙擦了擦嘴巴，笑呵呵的說道：「怎麼，你不歡迎，還是想著明天怎麼給我吃個閉門羹？再一不可再二，今天上午你的事情我可記著呢。等明天我看過之後，如果發現廠子里的情況和你說的不一樣，你這個廠長的位置也別想坐了，你以為常務副市長是這麼好得罪的？」
「我……楊市長，要是你發現我有一句假話，你怎麼處理我都行。」這個時候，王明堂總算是有點反應過來了，趕緊點了點頭說道。
「嗯，這還差不多，來吧……張總，你那杯子裡面的酒怎麼下去一半了啊？倒滿倒滿，吃得差不多了，咱們一起喝一杯。既然是酒宴，總不能一杯酒都不喝吧？不過，今晚上我還有點事情，咱們就兩杯酒，喝完了我就得走……」
今晚上自己既然已經跳出來正面赤膊了一回，鄭耀民心裡肯定不高興。想想現在還不能把他逼急了，楊小年就琢磨著要干點什麼來彌補一下和鄭耀民之間緊張的關係。結果想來想去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最後卻想到田志遠說的修路那件事兒了。
於是楊小年就把電話打給了阮鳳玲，想探探開發區那邊的意思。這種私底下了解情況的事兒，他自然很謹慎。哪知道阮姐姐居然也幽默了一回，說自己要當面給楊小年彙報工作。
算起來，兩個人從過年到現在也幾乎一個月沒見面了，這段時間楊小年的身邊有沒有其他人，還真的有點空的很。對於阮鳳玲堅持要過來，楊小年自然就沒有堅決反對。
開發區離著潞河市六七十公里，說起來也就是一個多小時的車程，但關鍵的問題是這個彙報工作的地點要放在什麼地方楊小年還沒有選好呢。帶著阮鳳玲回市委大院的家或者是去市委招待所肯定都不大合適，看起來還需要另覓地點。所以楊小年自然不會在張錦園這裡喝多少酒，耽誤太多的時間。
一進門發現王明堂也在這裡，他就已經明白了張錦園今晚上請客的意思，正好自己對於王明堂那個報告也很感興趣，所以楊小年閑話少說直奔主題。說完了之後再喝兩杯酒走人，時間差不多剛剛好，阮姐姐差不多也該進市區了。
他卻料不到自己這種雷厲風行的派頭，差一點就嚇到了王明堂。
楞了一下后，張錦園總算是反應過來了，趕緊笑呵呵的舉起杯先和楊小年幹了一個。趁著抓起酒瓶倒酒的時機，看了看腕上的手錶，也不過才九點多。給楊小年倒滿了之後，他接著給王明堂倒酒，趁著楊小年不注意，給王明堂輕輕的使了個眼色。
原來，為了搞好今天晚上的這個氣氛，王明堂還搞了一些飯後的娛樂項目，這位一直都直撅撅的老頭兒好像突然之間也開了竅了，讓廠辦公室主任在廠裡面挑了六七個年輕漂亮的女職工，講好了今晚上算加班，如果誰能把楊市長哄得高興了能到廠子裡面去看看，另外還有一筆豐厚的獎金。
誰知道這位楊市長根本就不按牌路出牌，上來就一通大吃大嚼，吃飽了端起杯子還沒喝酒呢就先提了條件，喝完兩杯酒閃人。
王明堂剛才稀里糊塗的跟著張錦園端起了酒杯，到現在還覺得自己是在做夢呢。現在看到張錦園的眼神遞過來，王明堂就更加有點發獃。心說你還使什麼眼色啊？咱們準備的那些招數都還沒用呢，人家楊市長就已經表示要到廠裡面去了。這位小楊市長別看年齡不大，倒是真心實意干工作的好領導……
他這個神情，把張錦園氣的差一點沒背過氣去，心說無怪你做什麼事情都處處碰釘子呢，就你這腦子，和榆木疙瘩有什麼區別？
就在這個時候，楊小年又笑著說道：「張總，你發什麼楞呢？再幹了這一杯，好事成雙是不是？時間不早了，我真還有事兒……」
這個事情，既然王明堂不再提起，張錦園自然也不好再說什麼。兩個人又挽留了一陣子，看到楊小年去意甚決，也就只好把他送到了門外，一直到看著他的車子消失不見了才轉回去。
回到了房間裡面，就剩下張錦園和王明堂兩個人了，張錦園說話可就再不客氣了：「我說老兄，我給你使眼色你沒看到嗎？你說你這事兒辦的，你是不是覺得楊市長主動說到你廠里去了，你那事兒就是十拿九穩了啊？我給你說，這個事情還真不一定呢……」
哪知道，王明堂的倔脾氣又上來了，回瞪著眼睛反問道：「你什麼意思？楊市長親自說過的話難道還能不算數？我看楊市長根本不像你說的那樣，你別的地方都好，就是有些手段我實在是瞧不上，今晚上要不是你，也不會害我白白浪費了一筆加班費。」
看著他那樣子，張錦園實在是無話可說了：「你個老傢伙，你給我滾，我這一瓶酒就頂你全廠半個月的工資了，你還給我發牢騷……」
「滾就滾，我看人那還是很準的……」王明堂搖搖頭，抓起自己的小包走了出去。如果楊小年聽到他們兩個人的對話，估計可能就會抱著王明堂大呼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