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第101章 還請赴死
斬魔尊一指點出,一道淺淺的血線朝著俠尊飛去,猶如微風吹落了一片細葉,要落到俠尊的肩上,然而這一片細葉,卻凝聚了斬魔尊所有的氣勢,以及一路走來,十二塔中所有凶獸的精血。
俠尊的世界鳥語花香,他喜歡這種寧靜致遠的味道,然而斬魔尊的一劍,令整個空間都變得血色迷離,然後隨著他出劍,所有的紅色都融入了淺淺的血線,讓空間都失了顏色。
遙的眼中只剩下了黑白,似乎只有那一劍落在俠尊的身上,用俠尊的血,才能夠重新讓空間恢復顏色,然而,俠尊轉過了頭,他的眼睛蘊含了洞悉一切的睿智,還有清醒,以及無數從創造走向毀滅的世界。
遙有些吃驚,不過他很快就按捺住了心中的驚訝,俠尊已經蘇醒,雖然也是變數,但是帝尊強者本身就是不可算計的,他們已經跳出天機之外,所以這是變數,也不是變數,至少在他所有的計算之中有過這一個猜想,倒也不會影響全局。
不過早已清醒或是及時清醒的俠尊,能夠輕易接下斬魔尊這一劍么?
斬魔尊施展血祭之劍,抽空了他所有的力量,甚至為了完美展現這一劍的恐怖,他燃燒了大半的精血,連帶著命運傷痕的器靈與多年來積蓄的能量都隨著這一劍煙消雲散。
這一劍很輕,輕得像翩翩起舞的落葉,這一劍又很重,重得碾碎了空間,歪歪扭扭得砸向俠尊。這一劍很慢,隨著這一劍斬出,斬魔尊身上的傷口紛紛龜裂,漆黑的血水帶著惡臭淌出,滴落在草地上,瞬間吞噬了生機,隨著黃沙擴散到俠尊的腳下,那一劍終於飄到了他的肩上。
俠尊默默得看著那越來越近的一劍,那一劍同樣也是斬魔尊眼中的焦點,他像是一具乾癟的骷髏,只有眼中跳動的兩團幽火表明他還活著,他要斬殺俠尊,這一劍積蓄了他所有的力量,這是他的證道之劍!
但是俠尊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他的目光,而且轉過頭去,這時,他手中的魚竿開始了劇烈的掙扎。
不知是斬魔尊的劍讓池中的魚受到了驚嚇,還是俠尊持之以恆地垂釣,終於讓死氣沉沉的池子煥發了生機,總之,那道血線更慢了,慢得讓俠尊眉開眼笑得捉住那一隻金光閃閃的魚,讓那一條魚吞下了那一條血線。
噗!斬魔尊張口吐出夾雜著內臟碎塊的鮮血,他的傷口已經不再淌血,翻卷的血肉,潰爛的傷口,讓遙忍不住皺眉,他再也握不住手中的劍了,這一劍的代價太大太大,不僅要承受世界意志的懲罰,更要經受魂血灼燒神魂,當這一劍被俠尊破除,他更要承受完全的反噬。
命運傷痕徑直落在了地上,深深得插入黃沙之中,斬魔尊的身體漸漸崩解,化作碎肉,但是黃沙很快就將他重新凝聚,看了一眼俠尊,就盤膝打坐,恢復元力。
俠尊並沒有阻止斬魔尊,在他面前,斬魔尊那一劍都無法對他造成傷害,僅僅將他手中的那一條魚切成了恰到好處的薄片。俠尊甚至要感嘆斬魔尊的劍法,那一劍完美得颳去了魚的鱗片,讓魚肉如同鮮花盛開一般舒展,而魚頭和晶瑩的魚骨則絲毫未損。
俠尊將幾乎透明的魚片送入口中,臉上露出享受的神情,然後又往口中塞入幾片,細細品味,完全不將斬魔尊和遙放在眼裡。
遙將蕭放在了地上,以俠尊的境界,無視他們理所應當,在帝尊的面前,敵人的數量已經不能夠對他們造成任何影響了,遙自問沒有能力將俠尊殺死,而且在斬魔尊能夠威脅帝尊的血祭之劍面前,整個空間風雲變幻,而俠尊僅僅憑藉意志就護住了面前的湖水,再是俠尊接下斬魔尊一劍的方式,那種驚艷的掌控力,讓他深深得折服了。
俠尊似乎知道遙心中所想,吃完了這條魚,隨意得將魚骨往旁邊一丟,然後有些得意得看著遙,如果蕭醒著,就會知道俠尊表現出虛榮的一面,就是想要聽遙好好得稱讚他一番,但是遙有些緊張,俠尊轉念一想也就釋然了,不過心胸狹隘的他,還是張口問道:「你怎麼不動手?」
遙在俠尊的話中聽到了十成的自信,而且他淡淡的語氣就像是在問遙,你吃飯了么?遙對俠尊並不熟悉,他有些摸不著頭腦,但是心中卻暗暗發苦,您都已經展露肌肉了,我怎麼還會自討沒趣呢?不過他畢竟是毀滅之主,自然看出了俠尊只不過是隨口一問,並沒有把他看在眼裡,可是他不得不告訴俠尊,他實在是太小看他了。
以他的能力,即使這裡是十二塔,即使與俠尊近在咫尺,就算俠尊對他動了殺心,想要將他留在這裡,他都能夠從容脫身,可是他非常明白,俠尊是不會對他動殺心的,或許俠尊會對他動殺心,那隻在俠尊把他當做一隻螻蟻,可以輕易捏死的情況下才會發生。
可能現在就是這種情況吧,他在俠尊的目光中看到了一絲好奇,他當然不能夠讓這一絲好奇轉化為殺意,所以他輕輕得咳嗽了一聲,昂首挺胸得向前走出一步:「咳咳,俠尊大人,您可以當我是一位導遊,斬魔想要領略您的風采,所以我帶他來了。。」
盤膝而坐的俠尊動了動身子,似乎對遙的話很感興趣,他沒有打斷遙,只是蒼老的臉上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遙與他對視,即便他的眼睛里是無數滅生的世界,他都無懼!遙很平靜,他也在笑,只是他的笑容令俠尊很不喜歡,因為那是掌控了一切的笑容,俠尊似乎感受到了早已無法束縛他的命運重新施加到了他的身上,這讓他開始皺眉,但是他還是選擇把遙的話聽完。
他的皺眉落在了遙的眼中,遙心中瞭然,瞭然的是俠尊的顧忌,瞭然的是俠尊的心意,所以他收斂了笑容,不然他不知道自己能否將他想要說的話說完:「但是我更希望能夠成為一個旁觀者,自從心魔皇與仙主雙雙隕落,這世間只剩兩位帝尊,想必你們這一戰,定是極為精彩的,能夠觀戰,倒是此生無憾了!」
「哦?你是怎麼知道我蘇醒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他一戰呢?」俠尊的雙目微微眯起,他眼中所有的世界瞬間毀滅,那一雙深邃的眼睛里再也看不到任何情緒,只剩下漆黑一片,而那漆黑的世界,是翻滾的濃烈殺意,即使他要與蘇天帝一戰,碾死一隻聖魂境的螻蟻對他來說是不會有任何影響的。
「因為我不是螻蟻,所以我知道。。」遙很誠懇得回答俠尊的問題,這個答案雖然荒謬,但是俠尊認可得點了點頭,他重傷沉睡的原因世間知曉的人不多,但是既然有人走到了他的面前,和他說出這樣一番話,那麼他對於當年的隱情必然是極為了解的,而且,遙告訴他,他並非螻蟻,這不是一個很好的答案,倒像是一句底氣十足的威脅。
沒錯,遙就是在威脅俠尊,俠尊與天帝的戰鬥在所難免,而且早已蓄勢待發,他碾死一隻螻蟻很容易,但是他想要殺死他,卻絕非易事,只要俠尊對他出手,那麼俠尊絕對無法以最佳的狀態去迎戰天帝。
俠尊的雙眉深深得皺在了一起,相比起斬魔尊的一劍,遙的存在才是讓他最為忌憚的,因為,他竟然看不清遙的虛實。。他眼中的黑暗退去,雙目變得如寶石般純凈,他看著遙,遙也在看他,遙笑了,他的笑容里是十成的自信。
俠尊幽幽一嘆,他與天帝一戰迫在眉睫,此為證道之戰,此戰無論勝負,遙的存在都將會將他終結,或者。。遙是想要破壞他的道心,讓他敗在天帝的手中?他忽然看了斬魔尊一眼,又重新將目光落在遙的身上:「看來我沉睡的這些年,你們下了好大的一盤棋啊!」
「在下偶爾落上几子,也確實有趣。。」遙的臉上浮現了恰到好處的笑容,矜持得對俠尊表達謝意。
「後生可畏啊,只是你讓他消耗了那兩劍,就能確保他沒有第三劍了么?」俠尊動用了神通,卻依然無法將遙看穿,他即將與天帝虛空交戰,若是放任遙不管,必將成為大患,而且會壞了他的道心,若是此戰敗北,更會讓他終生止步於此,所以他必須要戰,如能得償所願,即使身死又如何?
遙的笑容更盛,看來俠尊確實非常忌憚他,只是他的反間計似乎沒用想象中的成果,遙看了紋絲不動的斬魔尊一眼,愈發恭敬得回答:「若是他還有第三劍,自然也是為了尊上準備的!」
「帝三為極,此戰若是有人隕落,倒是能讓你坐擁一席!」俠尊搖搖頭,站起身來,他的背影在遙的眼中漸漸暗淡,他將手深入了池中,似乎在摸索著什麼,但是他的這句話,卻令遙心中一跳。
「咳咳。。」當遙看著俠尊摸魚的時候,蕭忽然輕輕得咳嗽了一聲,遙眼中閃過一絲異色,立即拱手,恭敬得說道:「還請尊上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