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第135章 拔苗助長
蕭緩緩睜開了雙眼，他看了看自己的雙手，黑，一片漆黑，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滿手的血腥是唯一的顏色，蕭搓了搓手，血是那樣的粘稠，灼熱，他塗抹不掉，他忽然有些煩躁，使勁得在衣服上擦拭，很仔細很努力得擦拭，除了將自己染得鮮血淋漓，完全無濟於事。
他在撕扯自己的衣服，但是鮮血染紅了他的胸口，心臟撲通撲通得跳著，強大的力量震得他的手有些疼，蕭已經皺起了雙眉，一股殺意緩緩飄散，他要找到裝神弄鬼的人！
「你還想殺了我么……」一個輕柔的聲音從黑暗的那頭飄來，蕭眼神一凜，任憑手上的鮮血流淌，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緩緩走去，蕭的殺氣幾乎衝散黑暗，她顯得有些畏懼，聲音里多了一絲顫抖，好似哀求：「我會死的..」
蕭走出了黑暗，他的面前是一條狹窄到了極致的路，這一條路彷彿在塌陷，而路的下方，是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淵，蕭淡淡得看了這條始終在延伸的路一眼，盡頭，是在風中柔弱得讓人心疼的月彩。
風忽然吹散了月彩的辮子，長發飛舞，遮住了她的臉，蕭愈發看不清她的容顏了，只能夠看清她的淚水緩緩流淌，落在那一條被鮮血染紅的素白紗裙上，洗不去血腥，只能讓乾涸的血色溶解，滾落一滴又一滴染血的淚。
一把從身後將她當胸穿刺的劍燃燒著灼熱的光焰，這是黑暗的盡頭唯一的光亮，正是那光亮，讓蕭看清了月彩，看清了月彩被釘在了身體里飄搖的神魂，神魂與身體交匯，但是她怎樣都無法進入自己的身體，她在哀嚎，她在哭泣，但是那把劍始終在灼燒她，讓她沒有了哭泣的力氣，只能夠抬起頭，默默得看著蕭。
蕭很平靜，即使月彩的雙眼都已被血色染紅，那哀求的眼神刺在身上有些酸酸的疼，蕭都無動於衷，月彩乾裂的嘴唇微微顫動，她很悲傷，也很絕望，點點晶瑩從胸前的傷口散失，鮮血再次決堤，徹底染紅了長裙，讓她猶如盛開的血蓮中一隻哀傷的精靈，她的神魂愈發得飄搖，她緩緩舉起了被命運傷痕刺穿的心臟，那顆心臟晶瑩剔透，卻因為一角的破碎，而被鮮血浸染。
「這是我的心..給你，你要麼？」風再次吹起了她的裙角與長發，徹底遮住了她詭異的笑容，蕭緩緩伸出了手，臉上僵硬的線條有一點鬆動，但是他並非要月彩的心，而是招手收回了命運傷痕！
那一把劍上的光芒更加閃耀，瞬間將月彩完全刺穿，胸口那個傷口大得嚇人，但是被灼熱的聖光燃燒，顯得那樣光滑，聖光一路飛逝，一路揮灑，那一條狹窄的路被徹底得燃燒，而後漸漸崩塌，月彩所站立的小小石台支離破碎，她手中的心摔落在地，滾落黑暗，她頹然得放下了雙手，看著蕭揮出那撕裂黑暗的一劍，眼神空洞而絕望。
「區區心魔……」蕭冷冷一笑，任憑手中的鮮血依舊那般明顯，走入被他撕裂的黑暗，緩緩睜開了雙眼。
「我……」蕭感受到一雙溫軟的小手緊緊抓著他的手，他想問一問自己究竟睡了多久，但是紫慕語坐在床邊，睡得比他還香，蕭輕輕得捏了捏她的臉，沒想到紫慕語忽然跳了起來，惡狠狠得瞪了蕭一眼，她的眼睛還有些朦朧，想要厲聲質問蕭，卻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最後不敢看蕭戲謔的眼神，支支吾吾得說：「你怎麼……你怎麼不多睡一會兒，這就起來了！」
「剛才有個人一直壓在我身上，還打呼嚕，抱著我一陣亂親，我就被弄醒了。」蕭的眼神很清澈，不像是在說謊，但是紫慕語咬牙切齒得看著蕭，忍不住抱著他狠狠得咬上幾口，她覺得蕭這樣的眼神反而更具殺傷力，他的臉上洋溢著淡淡的笑容，小心翼翼得注視著紫慕語，這種眼光讓她感到火辣辣的，卻沒有任何打他的理由，只能輕輕得哼一聲，說是威脅，不如說撒嬌：「你再這麼討厭，我就不和你好了！」
「呃……」蕭忽然緊緊按住自己的心臟，面露痛苦之色，紫慕語頓時就失了主意，她靠上前去，想把自己的元力輸送給蕭，但是蕭忽然伸手將她抱住，嘿嘿嘿得直笑：「這下叫破喉嚨都沒人會救你的！」
蕭的身上流露出了一股邪惡的氣息，但是紫慕語怡然不懼，她主動得將臉貼近蕭的臉，直到鼻尖相對，她的眼睛很漂亮，反倒令蕭有些慌亂了，紫慕語笑了笑，吐氣如蘭，令蕭有些迷醉，但是她的話卻讓蕭心裡打鼓：「神明王讓你醒了就去找她呢，你不要走好不好，留下來陪我呀！」
「..」蕭無話可說，沒想到他昏迷的這段時間，紫慕語都學會如何調戲他了，他默默得放開紫慕語，紫慕語笑著颳了刮他的鼻子，轉身跑開了。蕭還想抱怨幾句，但是那一股籠罩半個冰嵐群島的意志已經抽出了一絲，落在蕭的身上，指引他前往神明王所處的宮殿。
蕭已經看出了神明王是一個簡單粗暴的女人，當他將神識連接到她的意志上時，他瞬間就被傳送到了這一座在白皇島頂端的宮殿面前，蕭默默得看著面前這一扇樸實無華，只有最簡單不過的紋路，卻難掩奢華的門，心中難免忐忑，他不知道神明王見他所為何事，這個從來都不掩飾自己強大意志的女人，能夠不見應該還是不見為好吧。
「進來吧。」蕭有些退縮，但是一個冰冷至極的聲音卻彷彿在他的身後輕輕得推了一把，他覺得有些頭暈目眩，苦笑著推開了這一扇門，門的後面沒有想象中奢華無比的擺設裝飾，只有光。
蕭皺起了眉，神明王的力量太不可思議了，同樣擁有光明神文的她，如同聖光之陽一般漂浮在大殿里，有她存在，這裡將永遠沐浴在她的光輝之中，可是這些光，很空洞..
蕭伸出了手，他無法觸碰到任何光，好像這些光都不存在一般，他閉上眼感受，在他的感知中，除了漂浮在他面前的神明王，這座大殿無比空蕩，沒有任何的元氣，甚至，沒有空間！
「是不是很好奇？」神明王漂浮在大殿的中央，蕭抬起頭，凝視著她的背影，實際上他看不到神明王，他只能夠感受到她的存在，她似乎已經將自己的身體與意志，完全得轉化成了光，蕭所看到的所有光芒，都是她，而她保留的讓蕭能夠感受到的她，只是她留在這個世界的象徵罷了。
神明王的聲音一貫如此冰冷，蕭點點頭，他無法理解她的力量，更無法理解她所展示的光。
「當初是我告訴寒風，何為世界的本質，光，是最偉大的力量，所謂的月力，不過是光的延伸，你是否很羨慕新月陣營強大的恢復能力？」蕭低下了頭，他覺得神明王在看他，用她所有的意志在看他，以至於他沐浴在光中，覺得有些刺痛，他想了想，寒風，難道就是侍神者么？那麼神明王的意志是否過於強大了？
「你不用覺得奇怪，並非我的意志能夠凌駕於破碎之城的規則，而是因為我掌握了光，你只知道光是世界的本質，但你是否思考過，時間，空間，都是光呢？」神明王的聲音里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像是期待，蕭的確從未想過時間與空間是什麼，雖然黎明法典向他展示了光怎樣形成空間。
「空間是由光組成的，純凈的光能夠轉化為各種元素，元素組成了空間..」蕭將他知道的告訴了神明王，神明王微微點頭，蕭知道了神明王找他不為別的，而是要告訴他黎明法典暫時還未曾告訴他的秘密，相對於時間，空間的組成比較容易理解，他也已經理解了，但是時間……
神明王很有耐心，她永恆得散發著光輝，等待著蕭明白她想要說的，這是造化，但是能夠明白多少，只能夠看蕭自己的潛力了，蕭皺著眉，他想要看清神明王，可是最終只有頹然嘆息：「時間，我真的無法理解。」
「..」神明王沉默，蕭卻變得平靜了，空間與時間的秘密對他來說太過遙遠，他從前甚至未曾仔細思考過，不過經過神明王一說，他好像抓住了一點空間的秘密，這時，沉默已久的神明王輕輕嘆息，融入光中再也無法觸及，但是輕輕觸碰神明王光輝的蕭，卻聽得真切：「你已不再是你，我又何苦拔苗助長……」
蕭心動一動，不動聲色得縮回了手，可是一切都無法逃過神明王的眼睛，神明王似乎挑了挑眉，所有的光芒瞬間收斂，讓蕭看清了這個大殿究竟是怎樣的空曠，又是怎樣的黑暗，黑暗中，那一道優雅的身影緩緩轉過身來，漆黑如瀑的長發被暗金色的圓環收攏，她悄然戴上了那一張空白的假面，僅僅露出一雙淡金色的眼眸，神采無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