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自力更生
正要踏出門的景霓猶豫片刻，還是選擇了同意。
女子長發微揚，著一襲華美的長裙，水袖拂過，閃閃霞光照與熠熠生輝的雙眸掩映，靈動婉約仿若九天仙女踏雲而來。
玩家為這變故驚了一驚，看著倒地的滕九、卡薩並未爆出的霓裳羽衣出現在那即將出門的女子身上。哪怕是再不食煙火的美女，自家女友想要的東西哪敢搶不來，便開始攻擊景霓，打下來卻是一串的miss，攻擊反而被反彈回各自的身上。而動也不動的景霓卻是在看著卡薩最後的遺言默默流淚。
“景霓，謝謝你為我們做的一切。其實我們早知道，我們是注定不能在一起的，否則會遭到滅頂之災，但我們不後悔。在月老那登記時，那個和藹的老頭說，我們隻能度過一晚的洞房花燭，因為我們是在逆天行事。即使你們把來搶霓裳羽衣的玩家都趕走，可隻要走出洞房，我們便會分離兩地，終身不得相見。所以我們決定要生死與共，免受分離之苦。
“都說死是件很痛苦的事情，可我覺得很幸福，因為我終於可以和愛人在一起了。不要為我們的離去而難過，因為我有我的滕九相伴，會一直很幸福很幸福的。
“霓裳羽衣能夠讓你不被PK。你是個直爽的女孩，你的性子如果給你惹上了麻煩，那麽它可以保你安全，這也是我最後一點兒心意了。
“最後，祝你和大神，長相廝守，永不分離。”
“真的，我很幸福，我終於成為他最美的新娘了。”
不知過了多久，世界頻道罵了多久，景霓站了多久，抑或是大神陪了多久，景霓才迷茫地驚醒，猛然想起什麽般奔去幽暝穀，看到依然是一襲綠紗衣的BOSS卡薩，景霓趔趔嗆蹌跑去抱住她，不停說著對不起。
“霓，卡薩已經死了，你快回來她在攻擊你。”看著景霓身上不斷減少的血值，想攻擊卻怕誤傷了這個崩潰的少女。終於，那個不斷道歉的人兒撲地了，緊接著卡薩也被大神幹掉了。
“你幹嘛殺她，她是卡薩！”重新複活的景霓看到那綠色的倒下，不由怒視著大神。
“卡薩死了。霓，清醒，好不好！”
“是啊，她死了。是我不夠強大害死了她，要是我打跑那些人，她就不會死對不對，他們還能幸福地在一起對不對？”
“不關你事，即使你趕走了這些玩家，他們還會再來，他們隻能束手待擒。”在景霓發呆時，大神已侵入她的賬號，看到了卡薩的那段遺言。
“為什麽連我的朋友都保護不了，為什麽要這麽眼睜睜看著悲劇發生卻無能為力，為什麽我要這麽沒用啊！”
“霓，那你怪我沒保護好他們吧。”大神蹲下來看著癱坐在地上的景霓，她眼神中的不知所措、那份脆弱，直直撞進大神的心靈。
這一天是怎麽過來的，景霓也不知道。
盯著日落，屏蔽了所有好友的傳書，關閉了所有頻道。她一直在想，卻迷茫地發現並沒有什麽值得去想。唯一想明白的，估計也隻有想離開大神的原因吧。
她想變強，想保護她愛的人，而不是被別人所保護。還記得鳶姐之前問過的，你愛的人和愛你的人你想要哪個，景霓卻不假思索地說第一個，我愛的人。那麽結果就很明顯了，意味著的，就是，受傷。
這種感覺，大神也懂，大神也有過。月牙白袍子下籠罩的身影浸泡在氤氳著的悲傷裏，浸泡在景霓散發出的自責氣息中，仿佛被罩在彎曲的鏡麵底下，矮了一截。
連續的自責等同於突如其來的打擊。大神張了張嘴，又閉上。
“少爺，少爺，你哭啊！你爸媽不要你了，他們被撞死了！你傻了嗎？你除了哭什麽事也幹不了！哭啊！”關管家婆望著偌大的空宅老淚縱橫，用早已濕透的衣袖在臉上抹了又抹。
“怪我。”
“如果你再不醒過來，婆婆就也了結了老命，讓你永遠活在沒有用的自責裏！你不知道，加在你身上最大的打擊，不是失去父母，而是無邊無際的自責！”老太太停止了抽噎，從腰間抽出一把鑲金匕首，那光，刺穿了小冷杉的眼底。
牧琛永遠記得，霧氣彌漫的、關婆婆的眼底，仍舊不失往日的犀利光彩。早年便失去父母的牧氏夫婦一直待她如待自己的母親，曾經在商場上叱吒風雲的老太婆教會了年輕的冷杉一課又一課。而最後一課，便是把一切埋在心裏，不要過分自責。牧琛的眸子猛然恢複了澄澈。九歲的男孩，把“今天，我弄壞了刹車沒跟爸爸說，爸媽在路上出了車禍，永遠離開了我”刻在了心裏，把往昔的樂觀幼稚也一起埋葬了起來。
大神走到景霓跟前，抬起她的臉，用高速水柱般的力度，以及結冰溫度的語氣，緩緩道：“你以為這是重情義的表現？沒用。”
就像泡在福爾馬林裏的屍體一樣，想讓它有變化，隻能極冷極熱。但是極熱可以導致的，隻能是惡心的腐爛。
現在，景霓就是具隻會自責散發著負能量的屍體。
守屍人倒了一桶冰水下去，景霓就詐屍了。
“沒用”二字深深地刺痛了景霓的心。沒有人可以永遠樂觀，景霓也有多愁善感的一麵，隻是總藏著不給人看，卻沒想到這一亮出來卻一發不可收拾了。
大神就像繈褓，溫暖卻不得不離開，景霓一日跟隨著他，便一日學不會走路。
“有什麽事情，是可以改變的？”
“打怪升級練功，變強。”還有嫁給我，大神在心裏說。
“你去幫會忙吧，剛建好總有些七七八八的大事小事需要操心的。那麽，”景霓揉了揉一日沒動的笑肌，擠出一個難看無比的笑容，“去哪？”
“傭兵工會吧，我載你過去。”
“嗯。”大神抬了抬下巴，意思是“就是那兒了”。
景霓跳下法杖，大神又抬了抬下巴，意思是“再見”。
看著大神重新變得高大挺拔的背影，景霓不自覺地笑出了聲。不知不覺間，大神在景霓麵前越來越“省”了。意味著，兩個人，越來越默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