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4章 這一夜
紙條是尚岩留給我的,用的是妞妞的作業本和妞妞的鉛筆,字跡潦草:阿音,我給你喂了妞妞的布洛芬,加了量的,你退燒後我才走的,你自己再去醫院看看,我有要緊事,不能陪你,請你見諒。
阿音,我比任何時候都確定我的心,我真的還愛著你,求你了,無論如何再等我半年!
還有,茶幾上有份宵夜,易輕塵好像昨天晚上來過了。
別給我打電話,我忙完會聯係你,保重!
易輕塵來過?這句話立刻炸開了我的腦子,我握著紙條,愣怔了半天,不知該做何反應。
易輕塵真的來過嗎?他既然來了,為什麽不叫醒我?他來的時候,我是在睡覺嗎?
如果是,那就是和尚岩睡在一起,我的天呐,這到底是怎麽了,為什麽每次我和尚岩在一起,都會被他撞上?
如果不是尚岩昨天真的受傷被人追,我都懷疑是不是他為了破壞我和易輕塵,故意打電話通知易輕塵來的。
上次在夜闌珊我就有過懷疑,隻不過那次也挺凶險,他一直沒離開我的視線,所以我才打消了疑慮。
易輕塵一定氣壞了吧,我每次都告訴他我和尚岩沒什麽,但誤會的場景卻一次比一次更高級,別的解釋解釋也能說得清,可這一次卻是赤身祼體相擁而眠,真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這個尚岩,我就知道,我隻要沾上他,從來就沒好事,從大學時候就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我就不該一時心軟對他舍身相救,就應該讓他被那些人抓走!
我恨尚岩恨得咬牙,恨著恨著又想起他昨夜的眼淚和歎息,想起他的擁抱和清瘦的身子,心裏五味雜陳,不知不覺的,眼淚就爬了滿臉。
床單上隱隱散發著血腥味,我掀開被子,發現床上有多處都被血染紅了,我肚子上也染了不少,不知道他是舊傷口崩了,還是又添了新傷,昨晚我隻顧著害怕,也沒顧上看一眼。
他是怎樣熬過了一夜,還堅持著照顧我,給我喂了藥,他是怎麽走了,有沒有人來接他,送他去醫院看一看?
我一時千頭萬緒,強撐著起來,把床單被罩拿下來放進洗衣機,頭重腳輕地刷了牙洗了臉,上班去了。
我在前台時已經有太多不良的考勤記錄,現在分到新崗位,我不想因為一個普通的傷寒感冒,再給新上司留下不好的印象。
路上給自己買了些感冒藥,又在早點鋪裏買了一杯粥,就著粥把藥吃了。
到了公司,我直接乘電梯去了頂樓,易輕塵的辦公室鎖著,不知人在不在裏麵,我不敢敲門,便去找羅浩,想讓他幫我和易輕塵說說,結果羅浩一見到我,反倒吃了一驚。
“迦音,你怎麽在這?”他問我,“你不是和輕塵一起去出差了嗎?”
“什麽意思?”我一頭霧水。
“你不知道嗎?”羅浩說道,“輕塵要去帝都,昨天晚上臨時決定要帶你去長長見識,我們一起吃過飯,他說直接去你家,今天和你一起走,他這會兒人都在機場了,你怎麽還在這?”
“啊?”我聽羅浩這麽一說,心都涼了半截,腦海裏迅速浮現一個畫麵,易輕塵興致勃勃地拎著宵夜去找我,結果發現門沒鎖,進去一看,我和尚岩正躺在一個被窩裏!
我完全能夠體會到他當時的心情是什麽樣的。
他應該會輕手輕腳地放下餐盒,然後輕手輕腳地離開,一個人,開著車,不知去了哪裏……
“羅浩,你知不知道他幾點的飛機,如果現在還來得及,你能不能送我去機場?”我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飛到他身邊,告訴他這一切都是誤會。
羅浩看看表,說還有點時間,不知道能不能趕到,我便求他試一試。
他答應了,帶我下樓,開車直奔機場。
路上,羅浩告訴我,其實一開始宋媚想跟著易輕塵去的,易輕塵以她身體不好為理由拒絕了她。
他越這樣說,我就越是內疚,我又沒法跟他解釋昨天晚上的事,隻好撒謊說我在陪陳蔓,手機關機了。
一路狂飆到了機場,羅浩為此連闖了三個紅燈,我特別過意不去,他真的是全力以赴在幫我,我覺得受之有愧。
到了機場,羅浩帶著我往候機大廳狂奔,剛到大廳,就聽到廣播通知飛帝都的航班開始登機。
長長的隊列,人頭湧動,要找一個人太難了,我和羅浩找了半天都沒找到,打他電話已經關機。
“算了,反正你現在已經不可能和他同行了,有什麽事等他下了飛機電話溝通吧!”羅浩說道。
我本來就發燒燒得渾身無力,一路跑過來,兩腿直發抖,我手柱著膝蓋大口喘息,心裏特別難過。
我也知道不可能和他同行了,但我還是希望能現在見他一麵,和他說清楚,這樣他的旅程就會愉快一些。
“走吧,我們回去吧!”羅浩扶了我一把。
我沮喪地站起身,跟著他往外走,就這麽一轉臉的瞬間,我忽然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穿著煙灰色的羊絨大衣,拉一隻黑色皮箱走到了安檢口。
“輕塵,易輕塵……”我驚喜地叫著他的名字,向他飛奔而去。
他聽到了我的叫聲,回過頭,淡淡地掃了我一眼,麵色平靜,目光冷峻,連眉頭都沒動一下,便又轉回頭,往裏麵去了。
“輕塵!你等一下!”我邊跑邊喊,我跑得太急了,腿又軟,一下子撲倒在地,就這麽一恍神的時間,他已經進去了。
看著他拉著皮箱,大步遠去,背影決絕而寥落,我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默默流淚。
羅浩不明白我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隻能默默給我遞紙巾,一張又一張,快到公司時,才說了一句,“如果你一時調整不好情緒,我們找個地方喝杯咖啡吧,你這樣回公司,怕是又會有閑言碎語。”
“不用了,直接回去吧!”我收斂了情緒,平靜地說道,“我已經好了。”
“你確定?”羅浩問道。
“確定!”我說道。
他便沒再堅持,直接開回了公司。
這個時候,如果我能預料到回公司後我將會麵臨什麽樣的羞辱,我寧願和他去喝一杯,也不想發生接下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