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6章 金絲楠木
方飛揚和張靠山圍著這片頹敗不堪的老宅轉了兩圈,又吸了兩根香煙,拆遷辦的馬科長到了。
這位馬科長名叫馬化文,今年四十齣頭,是一位土生土長的本土幹部。
「哎呦,張經理,過年好呀……呵呵,好久不見!」
馬化文家裡住得離著很近,就在方飛揚他們前面路過的那個小區里。所以他接到張靠山的電話不久就過來了。這位馬科長中等身高,體型已經開始發福。穿著一件黑色毛領大衣,衣著考究,剪裁得體,腳下的皮鞋差得油光呈亮。新年新衣裝嘛,馬科長出門之前還是很注意自己的形象的。
「馬科長,新年好,恭喜發財啊,大過年的還要麻煩你過來,真是不好意思啊,哈哈.……」
張靠山熱情的伸出雙手,緊緊的握住馬化文的手,使勁搖了搖。
雖然張靠山心裡不痛快,但是當著馬科長的面還是表現出一副老朋友相見的樣子,絲毫沒有表露出來。
我們張經理如今是生意人嘛,生意人講究和氣生財。再說了,今天還是正月里,新年大初的,總不能一見面就給人臉色。人家好歹也是政府的公務人員,又是個科長。
「來,馬科長,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收藏家協會的著名古玩鑒定專家方飛揚先生,方先生除了是協會的收藏鑒定的委員,自己本身還在蘇城文廟古玩市場經營著一家古玩商鋪.……方先生,這位是本地拆遷辦的馬化文馬科長。」
張靠山一本正經的介紹著,說話的時候,眼睛隱晦的對方飛揚眨了眨,使了個眼色。
如果是自己人,當然不需要介紹的這麼嚴肅。張靠山這傢伙是故意這麼冠冕堂皇的介紹人,目的是和這位馬科長拉開距離。這人公務員先生做事不靠譜,犯不著和他稱兄道弟。再加上當領導的總有那麼點自傲,張靠山抬出方飛揚正式的身份,也好讓他不可小瞧自己的兄弟。
果然,馬化文聽見眼前這位年輕人竟然是張經理請過來的鑒定專家,還是華夏收藏協會的委員,神情一愣,滿臉的驚訝,一邊偷偷的打量著方先生,一邊笑容可掬的上前握手寒暄。
這麼年輕的專家,長得跟個大學生似的,看樣子也就二十多歲,而且還有自己的產業,著實了不起。
馬化文絲毫不認為張靠山是虛張聲勢,說假話。因為他去年是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下,和張靠山在朗庭國際會所里認識的。當時他還在那座商界精英的會所里見到了更多的年輕才俊,其中也包括李國榮、季雲意之流既然張經理人脈關係中有那麼多的年輕大老闆,也肯定不差這個年輕的古玩鑒定專家。
馬化文在打量方飛揚的同時,方飛揚當然也在觀察著他。
「馬科長,今天我也是受鼎盛拍賣張經理所託,一起過來看看這座老宅子。雖然這座老宅出了點意外狀況,張經理還是希望進去走一圈,所以還麻煩馬科長帶我們進去看看。」
方飛揚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舉手投足之間透露著專家的風範,氣度儼然。他也很有默契的配合著張靠山,那口吻完全是一副受鼎盛公司委派鑒定師的樣子。
馬化文點頭說道:「既然來了,看看也好,我也沒想到好好的房子竟然被大雪壓倒塌了,意外意外啊.……」
說著帶著方飛揚和張靠山小心翼翼的穿過水家大宅的正門牌樓。
反正大牌樓已然坍塌,也不需要主人家來開門了。
三人緊挨著走在院落中。
走進去才發現,水家古宅的前院連同側院非常寬闊,還可以辨認得出,古宅建築呈四合院式,前井後院,中軸排門,門當戶對。只可惜庭院里原本鋪設的厚厚石板道路已經四分五裂、雜草叢生了。上午這裡又灑落了一場小雨,坑坑窪窪庭院里留下一灘一灘的水漬。
這些大石板應該都是來自當安徽的「徽艷青石」,每一塊都有十五厘米厚,堅硬耐磨、不易碎裂。水家祖先不遠千里、費時費力從安徽採購知名石料,只為了鋪一條庭院小路。可想而知當時建造屋舍庭院的時候花費了多少的代價。
馬化文是本地的政府幹部,對這座宅子的背景當然知曉的更清楚,他說道:「這座古宅始建於明末的崇禎六年,由皇帝特賜工匠為水春波大將軍建造修葺的。我們面前的這四進四齣的屋舍庭院正是水家的主房,大將軍赴死沙場以後,主房為世代長子居住,其他次子只能居住偏房。」
「哦?!!那水家的偏房在哪裡?我怎麼沒有看見?」
張靠山說出了心中疑問。
馬化文露出一個奇怪的微笑,用手指了指西邊的方向,回答道:「你們過來之前肯定經過了那個地方,偏房的所在地如今已經變成了現代化的商業小區了。」
「拆掉了啊?……」
「可不,早拆了,十年之前就全部拆掉了。」
「那水家的後世子孫沒有意見嗎?」
馬科長嘿嘿一笑:「他們能有什麼意見,這老宅的地契產權又不屬於他們。俗話說,富不過三代,明朝末年,滿清入關,王朝更替,他們水家的子孫有的將偏房屋舍變賣,有的遠走他鄉,一小部分水家的家產在那個時候已經換了主人。再加上近代百年**不堪,辛亥革命,軍閥混戰,還有抗日戰爭,這些古建築沒在戰爭中燒掉已經十分難得了,哪裡還有水姓家族住在這裡。」
方飛揚和張靠山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難怪那個小區的保安老頭不知道水家的老宅在哪裡,感情這屋舍庭院已經不再姓水了。
《地方志》上記載這個「進士庄」上水春波大將軍家府邸佔地面積六千多平方,房屋數百間。但如今只剩下這僅存的斷壁殘垣、寂寞蕭條的主房了。
繁華過後,是歲月無情的沖刷,是寂寞和滄桑。
馬科長的幾句話聽的張靠山心裡哇涼哇涼的,現在這三人又親身在幾間破屋穿堂過了一遍。
堂內堂外,廂房內屋,地上牆上,不要說是什麼傢具擺設、字畫牌匾了,廚房裡的灶台上連鐵鍋都被搬空了。除了地上破碎的青磚灰瓦,漏風的屋垣、斑駁的木門,還有就是滿屋子的暮氣。
張靠山本抱著淘寶撿漏的興奮勁過來的,即使眼見屋舍破敗不堪,也心存一絲幻想,期盼著剩下什麼「漏網之魚」留在屋子裡。
現在只能面對現實了。
「方先生,張經理,要不,咱們走,這裡一眼看到底,確實沒有什麼東西值得看了……而且這頭頂上的房梁晃晃悠悠的,一不小心可能就會砸下來,挺危險的。」
馬科長在這間廢棄危房裡走來走去,也是心驚膽顫的,趕緊建議兩位收藏愛好者到安全地方。
方飛揚本來對這次掏老宅子就沒有抱多大的希望,心中也正是有離去的打算。但是他突然聽見這位拆遷辦的馬科長提及了「房梁」兩字。
下意識的順著馬科長的手勢往頭頂看去。只見正堂的主梁粗如冬瓜,凝重而壯觀,直徑渾圓如明月,主樑上朱紅的油漆早已經剝落,露出深色帶金絲狀的木材紋理,由於屋頂已經「開了天窗」,太陽光照在粗壯的房樑上,泛起一層亮晶晶的光澤,華貴大氣。
「咦?.……這是什麼材質的木頭?..,木紋帶金絲!該不會是.……」
方飛揚立即把它和頭腦中的一個稀世木料的特徵聯繫起來,此刻,他有五成的把握正堂的大梁是金絲楠木建造的。
金絲楠木是非常珍貴的優質木材,樹直節少,紋理順而不易變形,千年不朽,萬年不腐。由於木材的光澤很強,即使不上漆,也越用越亮,木材表面彷彿自然生成了一層清漆一樣,晶瑩透亮。
方飛揚暗自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