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退鷹王
話畢,那老頭兒縱身一掠、撲身而至,一雙鷹抓舞得密不透風,抓向吳羨天靈蓋而去,這一抓自腕至指,伸得筆直,十指堅硬如鋼,勁道凌厲至極。
一抓而來,吳羨側首低頭,便堪堪躲過,還不待反擊,那老頭次抓忽至,剜向吳羨胸口而來,吳羨眼尖搶出機會,一指而出,迅猛點去其左手腕陽溪穴。
誰知老頭老辣之至,天色渾黑,白眉之下目光灼灼,眼神竟似禿鷲一般敏銳,狠狠釘在吳羨那疾電的手上,右手倏地一轉,一抓襲去吳羨右手肩骨,欲將其肩骨打碎,廢其右手。
老頭一雙鐵抓蠻橫不講道理,吳羨處處落入下風,又步子一劃,倒退幾步,這一抓便落空了,心中亦有焦急:自出江湖,哪有遇見這種厲害敵人,任憑自己一陽指拼盡全力,亦破不開其門戶,空有一身力氣,卻不得施展,有苦難言。
吳羨習一陽指不過一年時間,即便一陽指有莫大威名,吳羨亦不過只學得三四成本事,當下也不再頑固執著,便化指為拳,飄然一拳揮擊而出,拳頭看似平常如疏,前一瞬好似握於手中,下一剎那便已至了面前。
老頭大驚失色,這拳怎麼忽的便至了面前,匆匆出抓抵擋,抓拳相對之際,老頭臉有凝重,全無之前輕鬆愜意之情,不由暗自驚道:怎麼前後拳力相差這麼多?
「呼呼。」吳羨出完一拳,便平躺在地上睡了起來,還打著鼾,不論是趙敏亦或是老頭,都是十分驚奇。
「喂,吳羨,你怎麼啦,這時候還有心情睡覺,我快被你氣死啦。」趙敏氣呼呼的,連忙跑過去踢幾腳,想將吳羨喚醒,吳羨如同死豬一樣,受了幾腳卻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老頭心中雖是驚訝,但兩人已下了戰帖,亦不管那麼多,左腳一提,內力一沉,這一腳具了十二分力氣便要打在吳羨身上。
「想不到堂堂鷹王也會下毒害人。」趙敏見狀,連忙出語相激鷹王,語言中滿是鄙夷和不屑,端是想經一番譏諷,讓鷹王放棄出招。
「老夫亦是奇怪,怎麼好端端的,便突然睡著了,反正今日之因,皆是其昨日所種惡果,怨不得旁人。」白眉鷹王收了腳,其活了七八十年,自然是個人精,一眼就看破趙敏目的,本不欲乘人之危,但想起死去那百十來號兄弟,心中便止不住的憤怒與愧疚,同時鷹眼一睨趙敏,氣勢噴薄說道:「你讓開。」
「不讓。」趙敏攔在吳羨身前,雙手伸出,緊緊將吳羨護在身後,抬首直視鷹王,卻是一點也不退縮。
「既然你執意送死,那就怨不得老夫毀了與少年之諾,送你二人一同魂歸西天。」鷹王話罷,便成一道白影,抓勢凌厲向趙敏小腹攻去,看來是要取其性命。
趙敏自知武藝微末,怎能是鼎鼎大名白眉鷹王的對手,前番能躲過一式已是天大運氣,卻也不肯輕言放棄,但眼前那一道白色閃電般迅捷的疾影,趙敏自知抵擋不了、已存死志,只盼能將吳羨喚醒,他能逃脫便是。
鷹王來襲,趙敏閉上眼隨意推出一掌,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嘩嘩嘩,一陣響動傳來,意想之中的疼痛之感並未傳來,耳邊傳來肢體碰撞之聲。
鷹王飛在空中,吳羨於地上漂移,兩人雙手相擊,雙腳相撞,一時之間,手腳奇快,好似有八條手臂碰撞一般。
地上飄起一陣灰塵,黃沙陣陣、塵埃飄揚在空中,鷹王在上空之中,又是正對地面,塵土一飛揚便進入其眼裡,他出招變得有些凌亂,吳羨閉著眼並無影響,猛然間,吳羨雙手按地,腰腹收力雙腳直蹬,好似兩根巨石柱,要直插九天一般。
咚一聲。最後時刻,鷹王雙手橫叉負於胸口,被踢飛了出去,才免了個血肉之軀亘遭一腳,落個重傷的下場。
鷹王飛出三丈之外,正好撞到一喬木之上,鷹王見狀雙腳勾起,直接盤在喬木之上,同時一雙手仍呈鷹爪,其一身黑袍風中桀桀飄動,氣勢不僅並未減少,反而更甚。
吳羨一手拄頭,一手抱著左腳,右腳立地側身斜著睡在半空之中,呼呼鼾聲不停如雷。趙敏於一側吃了驚,俏臉滿是驚訝之色,這小混蛋功夫這麼好嗎?竟然擊退了白眉鷹王,同時也咬牙暗恨,竟然害自己白擔心一場。
鷹王生平第一次看見睡覺的拳法,不由心生好奇,對眼前少年亦是愛才,竟有些不忍心取其性命,便主動跳下巨樹,看了跟前少年兩眼,鷹眼一睨趙敏,其是俊顏俏美、氣質不俗,當真是金童玉女。
鷹王突然哈哈一笑,聲若雷震,慨然大說:「好,好,好。」接連大說三聲「好」字,語氣中含著滿意、看好之意,又撫須長笑說道:「老夫行走江湖數十年,如你這般年輕少年,卻有如此不俗的膽氣與武功,恐怕就是那當年的逍遙二仙,楊逍、范遙也比之不上。」
「老夫愛才、惜才,卻不能讓眾兄弟白白死去,少年你向東北之首磕三個響頭,以慰眾弟子之靈,再告訴我倚天劍消息,可安然放你二人離開。」殷天正說道。
吳羨睜開一隻眼睛,「誒、誒。」驚叫兩聲,身子重心不穩,倒在地上,又趕忙站起身撲撲身上的灰,趙敏趁勢搶出一步站出來。
「呸,我還以為傳說中白眉鷹王有什麼本事,今日一看,不過徒有虛名。先是暗中偷襲,又說此狂妄之語,你莫不是沒聽過一句話,長江後浪推前浪,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趙敏站出一步,俏聲說道,語氣滿是鄙夷輕視,竟是絲毫不懼眼前氣勢凜凜的鷹王。
殷天正臉色不變,並未計較,只是說一句:「小姑娘口氣忒大了。」
「承殷前輩好意,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父母,卻不能跪那些弟子。」過了幾招,吳羨也平靜下心情,拱手說道,謝過殷天正好意,至於那些天鷹教弟子,即便間接死於己手,亦是其自己貪心所致,怨不得他人,吳羨並未覺得有何虧欠。
此番非戰不過,可以逃、可以躲、可以怕,倒是絕不可以跪,即使眼前是白眉鷹王,好友張無忌外公,吳羨也不打算給他面子。
「好。」殷天正厲聲說道,自己惜才放兩人生路,可兩人不識好歹,那就怨不得自己,登時全身衣袍鼓起,真氣翻湧,白髮長眉須飛,氣勢猛健有如雄鷹,收斂利爪蠢蠢欲動。
趙敏趕緊到吳羨身邊,神神秘秘遞給其東西,又面向著殷天正,朗聲說道:「夜色漆黑,老頭眼神靈光一些,可要當心了。」
殷天正本是一代梟雄,雄才大略,自不會被人三言兩語嚇到,可趙敏語氣言之鑿鑿,胸有成竹的模樣,頓時心生幾分疑竇,不由有些徘徊不定,這也正中趙敏下懷,讓鷹王瞻前顧後、心神不定,則其一身一往無前的氣勢去耳。
殷天正是張無忌外公,明教高層,旗下天鷹教為反元大業貢獻頗多,吳羨雖然恨他,但此時勝負尚未可知,而山下亦有一眾天鷹教弟子,若是能化干戈為玉帛,自己和趙敏安然無恙離開再好不過,便張口說道:「殷前輩與我一好友有舊,又放我一條生路,小子便還前輩恩情,我手上所握便是霹靂雷火子,前輩當心。」
「霹靂雷火子,禿頭老頭子,你老胳膊老腿的,有信心擋住嗎?」先前殷天正欲取趙敏性命,故而趙敏語言毫不客氣,滿是輕蔑和嘲諷。
「什麼?霹靂子。」殷天正雖自認不凡,可此時亦是有些心顫,霹靂子是由火藥之術,造出一威力巨大的暗器,中藏烈性火藥,沾之即爆,威力巨大。此時亦是一陣猶豫,心中驚疑,沉默不語。
吳羨見其猶疑之色,心知便要顯露幾分,否則他是不會退去。當即一發,倏地左側十丈之外一陣轟鳴,震耳欲聾。而殷天正也心中猶疑,若是自己,雖然自負能夠躲過數枚,但只中一枚,便是屍骨不存的下場,況且眼前少年實力強橫,拳法又古怪稀奇、前所未見,一時難以抉擇。
「殷前輩,小子不敢瞞您,倚天劍不在我手中,像前輩這等高人,江湖中誰能不全力對待,若是有此神兵利器,早就使了出來,我倒知道倚天劍在峨眉滅絕師太手中,看前輩信與不信了?」兩人有些默契,都未曾動手。
「你解釋這麼多幹嘛,我們這就走,看他攔是不攔。」山下天鷹教弟子快至,趙敏雙眼一瞥兩人,看出兩人皆是不欲動手,便拉著吳羨的手離開。
「前輩,告辭。」吳羨拱手說道,趙敏冷哼一聲,兩人各自拿著一個火把,就向著再山上而去。殷天正佇在原地,腦海中一直想著吳羨所言,此時局勢更加是迷霧籠罩,信不得吳羨一家之言。
然滅絕師太一人臨大都,若非為其祖師傳承之寶倚天劍而來,殷天正也是不信,而滅絕好像早在數天之前便離開大都,此時看來,倒很是可疑,殷天正放吳羨離開,一是其所言有幾分道理,二是因其手握霹靂子,即使眾弟子一擁而上,也只怕是慘勝。
片刻,眾人已至。「教主,我們往哪追?」常壇主單膝跪地行禮,因前日率眾不僅寸功未立,反而中了狸貓換太子之計,被丐幫瓮中捉鱉、死傷慘重,此時急於立功,故而率先詢問。
「不追,回江南本教。」殷天正性情不悅,黑著臉袖袍一揮,轉身踱步而出,此時還能如何,又不遠千里行至四川?峨眉是大門大派,即使比起本教也是不差,又與武當、丐幫等派素有淵源,如何能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