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大婚
臘月,近年關,秦侯府張燈結彩,一片喧鬧。
雲歌一大早便被叫醒,坐在梳妝台上,被搗鼓了一個時辰,身子都麻了,再一看那銅鏡中的自己,臉上塗了厚厚的一層白,嘴上紅脂又重.……
頭上的金飾鳳冠又重,壓的這脖子都快斷了,想著還得撐個幾個時辰,便覺得暗無天日。
白氏這些日子不算好過,手中沒了掌家的實權,上麵有老夫人拿捏著她,下麵也有奴才陽奉陰違,人一旦嚐到了權的好,一朝落空了,這日子自然是難熬了。
趁著迎親的還沒來,她來見了雲歌,說了幾句話,多半是想讓她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多照看些雲珠,她年紀小,有什麽不懂事的地方,請雲歌包涵些。
話說的誠懇漂亮,雲歌隻是意味不明的恩了一聲,白氏心知她這根本不是應下,而是敷衍了,可又哪裏敢說什麽,這一步棋,她跟雲珠都走錯了,旁的不說,這嫁妝上,對比之下,就連四分之一都不到!人家入府為正妃,而雲珠,也是當個姨娘,而且還是大婚之後的三天,才用小轎給抬進去。
她早就後悔了,勸了不知幾次,可雲珠卻執拗之極,非要一條路走到黑,誰說都沒用,她也沒法子了。
她出去了之後,白芍暗吐了口唾,冷哼了一聲說:“這會倒來裝好人了,要不是小姐,她哪裏有今日的風光,又怎會抬為平妻?小姐,你可別心軟。”
雲歌用手扶了扶那鳳冠,淡聲開口:“風光?嗬,如今內宅中掌權的可不是她,爹爹也厭棄了她,之後,她的日子也未必好過,爹爹對她本就沒多少情分,原本想著讓她管家便是,也懶得讓老夫人與二房亂折騰,如今二房分了出去,這白氏又不知好歹,爹爹已讓管家忠叔與齊嬤嬤暫管著,這兩個都是老人,也是爹爹最為看重的人,隻要他一日不鬆口,誰也討不去,就是老夫人也不成。”
白芍這才轉過念頭來,原來小姐已料好,怪不得一直這麽淡定呢,捂著嘴笑了起來。
迎親的人來,上了花轎,一路鑼鼓喧囂,整條街的人都看著熱鬧,這十裏紅妝,百抬嫁妝,讓人瞧著眼紅。
入了晉王府,拜了堂算是禮成了,便由喜娘攙扶著進了新房,坐在了床榻上,等著新郎來掀蓋頭。
約莫幹坐了半個時辰,楚琰才走了進來,房外有人嬉笑著說要鬧洞房,卻被攔住了,說了些什麽雲歌也聽不清,反正聲音漸漸淡去了。
楚琰將她的喜帕給挑了起來,眼色盈盈,頗有喜意,這嫡仙般的人,穿著一身的新郎袍,端的是墜入紅塵,看的一屋子的丫鬟喜娘們目瞪口呆。
喜娘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喝完交杯酒之後,其餘的人都出去了,外麵很熱鬧,裏麵卻十分安靜,楚琰盯著她看了半響,卻問了這麽一句:
“餓了嗎?”
雲歌笑著點了點頭,楚琰已吩咐下人煮了碗麵端了進來,味道有些淡,不過,這對於已經餓的胃疼的人來說,半點都不顧及了。
吃了麵,才感覺好多了,白芍與綠萼兩個丫頭在外麵守著,雲歌看楚琰一直盯著她看,摸了摸臉問:“這臉上塗了一層又一層,你覺得好看?”
楚琰那半腔歡喜的心思都被她給弄淡了,果真沒半點新娘子的嬌羞,她站了起來,先將甚重的鳳冠給取下了,扭了扭脖子,疼的都快斷掉了,成親果然是受罪,早知道,應該弄個鏤空的,也省得這麽受罪。
雲歌將白芍喚了進來,將臉上的紅妝給抹去了,又將外麵的霞帔給換掉,披上件較為輕便的外衣,弄好了之後,白芍便自覺的退下了。
“果然是這種不施脂粉的樣子,看著順眼些。”
他說,手已經不安分的撫上了她的臉,手觸之下,香軟之極,白皙細膩,兩人此時已膩在了床上,雲歌此時不合時宜的想到他以後後宮三千,心底有些膩味,甚至覺得反胃,臉色蒼白了起來。
僵硬著身子,掩飾性的問:“王爺可是要沐浴?”
“不必。”
“那王爺是否要用些吃食?”
“晚上不用,會積食。”
他已靠近了些,身上有股幽香,雲歌臉色更白了一些,在他貼過來的時候,一把推開了他,朝床邊吐了起來,楚琰臉色鐵青,叫喚了一聲:
“來人!”
白芍與綠萼趕緊推門走了進來,一見這情景,嚇的臉都白了,趕緊上前來收拾,那種酸臭味蔓延,楚琰冷著臉,下了床榻走了出去,他是個有潔癖的人,自然十分嫌棄。
弄幹淨了之後,也不見楚琰回來,白芍十分擔憂了起來,低聲問:“小姐,要不要去找王爺?”
“不必了。”
雲歌的臉色也不怎麽好看,這種心理的反應,她自個也無法控製,是有些過分了,就算她再怎麽說服自己,身體上還是會抵觸,這不是個好現象。
尤其是洞房之夜,倘若旁人知道,他連房都不回的話,她這個正妃的地位也會受到影響。
“將窗子打開,再熏些香。”
綠萼聽了吩咐,熏的香是雲歌特製的,清香冷冽,總算是將那些味道衝淡了,等了半響也沒見人來,雲歌歎了一聲,讓白芍與綠萼出去,她自顧自的上了床榻。
聞著這香,倒入眠的快些,半睡半醒之中,卻感覺到了有人靠近,驟然睜開了眼,卻看到楚琰就站在床榻旁,身姿挺拔,眼神清亮,身上還有些酒味。
“你……”
她開了個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楚琰已上了床榻,也沒靠近她,自顧自的睡在外側,十分規矩,也沒動她。
就這麽合衣而睡,雲歌心底藏著事,想說也不知道怎麽說起,若他生氣也就罷了,可他這麽不聲不響的,倒叫人摸不著頭腦,也揣摩不了他的意思。
一夜淺眠,雲歌睡的不好,一晚上都規規矩矩的,連動都也動一下。
楚琰的睡相也十分規矩,次日起的甚早,也不耐煩有人伺候著,府內並沒有什麽長輩,需要她驚詫,不過還得去趟宮內,拜見太後皇上與淑妃。
所以雲歌也起來的甚早,白芍與綠萼伺候著,臉色不好,便多了層胭脂,看著精氣神便好了不少。
如今是王妃了,這衣裳服飾規製便有了不同,隨著楚琰進了宮,皇上下了朝便在書房,也無空得見,便去拜見了太後,太後對著雲歌囑咐了幾聲為妻之德,也沒怎麽為難她。
這倒出了雲歌的意料,在她看來,這位太後可不是真正的吃齋念佛,上輩子奪嫡便牽扯其中,不過她支持的是楚琰,所以,也算是得了善終,而這輩子,卻說不定了,畢竟她最看重的棋子秦雲秀,如今是入了二皇子的府邸,也側麵說明了她的態度。
淑妃那,倒是挺好應付,楚琰與她不算親近,隻是掛養在她名下,淑妃無子,常年禮佛,性子冷淡,對誰都是不冷不熱的,所以,對雲歌的態度不算好,也不算壞。
最後,皇上還是未曾召見,由此可見,那位對楚琰還真是不待見,從淑妃那出來,就直接回了王府,隻是這邊才剛到,那邊卻傳來了消息,太後賞賜了四位美人進了晉王府。
太後賞賜的人可不是隨便打發,她總不能也弄去做粗活吧,不僅不能使喚,還得好生供著,當然,這事自然不是她拿主意,她先請示了楚琰。
楚琰正跟她待一塊呢,聽到下人稟告,嘴角勾了勾,朝雲歌看了一眼,淡聲問:“你看,該怎麽處置?”
這是問她的意思?雲歌也鬧不清他的用意,便小心揣測著道:“既然是太後賜的,那就先安置著,若是王爺有興致,便喚來瞧瞧。”
楚琰似笑非笑的說:“好,那就依著王妃的意思,喚來瞧瞧。”
人被召來了,這四位美人,可比秦老夫人賜的美貌丫鬟漂亮多了,身份也高上不少,雲歌掃了一眼之後,也沒說話,拿眼看了看楚琰,他神色看起來有些冷,叫人看不出喜怒來。
這兩位正主不說話,這底下四個人便也有些尷尬了,鬧不清該拿出什麽姿態來,其中一個穿粉色衣裳的嬌俏女子,上前一步朝楚琰笑了笑道:“妾身明枝,見過王爺王妃。”
這位是禮部侍郎的庶女,家境一般,並無什麽特別的,可也算是生於官宦之家,除了長相嬌俏之外,人看起來也顯的活潑可愛,尤其是那雙眼,生的十分生動。
一個人開了頭,另外三個自然也不會落後了,一個個上了前:
“妾身金蟾”戶部侍郎之庶女。
“妾身柳落”刑部侍郎之庶女。
“妾身崔煙。”六品女官,太後跟前伺候的。
這幾個身份都不算低,可又是庶女,並不是嫡女,這其中的區別可就是千差萬別了,太後對楚琰上心,可也不是十分看重,而他對這幾個人的態度,也會表示他對太後有幾分尊重。
這幾人之中,柳落的姿色最美,連雲歌看了都有些愣神了。
“明管家,這幾位美人就交由明嬤嬤去安置。”
楚琰淡聲道,雲歌這才注意到一旁站著中年男人,長相並不出彩,可從楚琰的話語中,大概能猜到這人的身份,還有他口中的嬤嬤……明嬤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