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異國他鄉的雪(下)
似乎到了這個季節,整個大宋都在下雪,無論是無人問津,偏僻如天元郡那等地方,還是繁華天地之中心的帝都都一樣。
帝都的雪下的出奇的大,幾乎瀰漫了整個宮牆,但宮中暖房之人卻不會關心,昨夜大雪壓壞了鐵匠鋪與老酒庄的店鋪,更不會關心今晨城門前凍死了幾隻野貓,當然也不會注意到抱著野貓永遠入眠的小乞丐。
從東大街一直向深處走去,人漸漸少了起來,即便能看見的些許幾人,也都是穿著甲胄的巡邏兵甲,他們僅僅穿著冰涼且單薄的鎧甲,卻也不冷,誰叫他們是帝國的軍隊。
鎧甲並非簡單的鎧甲,無論是奢侈到,去為了保暖而動用大修行者銘刻的火符,還是皇宮之中專用的鍛造之術,鍛造出的看似千斤重實則輕如羽毛的甲衣。
都足以顯示出這隻帝都的防衛軍隊,有多麼的奢華,更是從側面顯示,大宋有多麼的強大,大修行者並不多,但卻能讓大修行者去刻這極其浪費精力的符文。
防衛軍隊不多,但也有上萬之多,這麼多的甲衣都要宮內去造,卻也能完成,可見宮中有多少鍛造之人。
東大街的盡頭便是一座宏偉的宮城,宮城很高,高的幾乎站在宮牆之上,就能觸摸到天上的雲彩。
就是這樣一座雄關之前,卻還有一尊萬丈之高的青龍雕像,青龍目光威嚴如一尊遠古霸主一般,即將騰雲翱翔天際。
此刻在入雲的宮牆之上站著兩人,一人穿著道袍,發白的鬚髮手拿佛塵,顯得和藹可親,但又有一種不怒自威之感。
道袍老者面帶微笑巡視一番這漫漫雄城,雄姿巨龍,感慨道:「我有很久都沒有來過這了。」
一旁站的是一位青年,若是蘇凡在定然能有幾分熟悉,他在某個夢中似乎見過,那時眼前之人的身份是一位君王,只是蘇凡卻也沒料到,此人就是君王,而且是這大宋王朝的君王。
青年目光平淡,隨意的點了點頭,道:「先生的確很久沒有來過了,我知道先生在為大宋將來操心,但他大宋如今雄踞天下,一統四萬,朕還真想不到大宋有哪些威脅。」
一句話當中,先前用的是我,顯示其對於道袍之人的尊敬,但終究是一國之君,君臨天下之感必須擁有,所以一個朕字足以體現。
道袍老者並沒有反駁眼前這君王的話,即便他說的真的很片面,甚至很無知。但他依舊不能去批評,即便對方很給自己面子。
「藍將軍的這隻軍隊,陛下的確很照顧。」道袍老者忽然這麼說道。
青年微微一怔,看了一眼宮牆之下落滿雪花的青龍雕像,又看了看乾淨無比的城樓,極為滿意的點了點頭,隨之又道:「先生既然說藍將軍還在,那麼就沒有道理將他帶領的軍隊撤去,而他為我大宋立下無數戰功,他的屬下自然也功不可沒,這點小封賞不值一提。」
道袍老者淡淡一笑,又道:「我記得那年陛下還小,藍將軍私自帶著陛下出去玩耍,結果先王知道后要鞭策陛下,最終還是藍將軍攔下來,為陛下擋住了那幾鞭子。」
青年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目光變得稍有追憶,靠著宮牆的身子輕輕的一動,接過某一片雪花,輕聲道:「那一年也是這個季節,我記得那年他也沒有多大,還和我一同在先生門下修行。」
道袍老者淺笑,下意識的摸了摸腰間,但終究是什麼也沒有摸到,似乎又想到了什麼,最終尷尬的一笑,然後收回了手,繼續道:「我竟然忘了,你二人的命牌早就收進了宮中。不過藍將軍他資質確實很好,後來我竟然都教不了他了,帝國第一強者卻是當之無愧。」
青年大笑,手指一凝,出現一片雪花,輕輕丟出,雪花飄向青龍的眼睛,但當雪花將要落在青龍左眼之時,雪花微微一停頓,待僵持片刻之後,雪花終究還是落在了青龍的眼睛上。
「那年他提出要去鎮守域外之門,我若是沒有同意,恐怕現在也不會出現這種事,然而事情總是那麼讓人痛惜。」
青年笑罷,哀嘆道:「當時聽聞藍將軍失蹤之時,我真是不知所措,不過好在國師的卦象顯示他尚在人間。」
道袍老者長嘆一聲,收起和藹的笑容,嚴肅道:「藍將軍已經失蹤多年,雖說尚在人世,不過也尋之不到,不過域外之門還有十年就要開啟。」
青年身子微顫,沉吟片刻,平淡道:「無妨,還有四大家族鎮守足以。不過,那也意味著,三十六郡團練的日子也快到了,這兩件事竟然也趕在了一起。」
道袍老者目光一頓,暗道你老人家坐在這宮牆之內,卻怎能知曉四大家族有三家都想要對你不利,怎能去保護你,他繼續道:「京都府衙派人去查過藍將軍那事,說是有可能是域外之人乾的。」
他沒有直接道出三大家族,不是他畏懼三大家族的勢力,而是如今陛下對三大家族的信任,簡直不可想象,貿然去說這事,不信事小,打草驚蛇損失也就太大了。
青年目光威怒,微閉雙眼,低喝道:「當年先祖剿滅域外之國時,憐惜他們修行不易,給了他們生路,而今他們竟然不知好歹。」
「先祖之威,自然不在話下。不過這已經過去很多年,那些人的實力定然又漲了許多,這次出現恐怕是有備而來,四大家族固然厲害,但也怕損失太大,三十六郡的修士到時候會趁勢對我們不利。」
青年陷入了沉思當中,這確實是一個很大的問題,比他在宮牆之內玩弄宮女,鬥雞殺人困難的多。
道袍老者見正是機會,一抱拳,道:「我有一個計策,不知陛下可否聽聽。」
青年一擺手,面露歡喜之色,道:「先生但說無妨。」
道袍老者目光嚴肅,道「三十六郡這些年來據說也產出很多人才,其中不乏大修行者,即便是元嬰後期,甚至達到化道三境界的弟子也都有,這些修士用來替陛下攻守天下,豈不是妙哉?」
青年面色沉重,沉默片刻才道:「想法固然是好的,但三十六郡的弟子中並非人人忠於我大宋,若是出現一個心存不良的,讓他入了帝都,都會產生很多不好的結果。」
這個不好的結果當然是刺殺他,只是他沒有明白的說出而已,道袍老者卻能聽出,所以他道:「即便帝都他能進來,但這皇宮他也進不來,即便他能進來,陛下化心境的修為,一隻手也可將其滅殺。」
青年終於嘆了一口氣,點頭說道:「既然這樣,那這件事就由先生安排吧,對了聽說你觀里那無字玉璧前幾日發光了。」
道袍老者急忙道:「卻有此事,不過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發光自然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但其上指出了某個方向那似乎就有些奇特,要是了解玉璧,那此事可謂驚天。
但道袍老者沒有說,所以這事還是很簡單,因為近些年來,那玉璧不是第一次發光,顯得很平常。
……
指的方向很特出,是帝國西南之地。
西南之地有一郡,郡內有一派,且是一個依附於大派的小派。
這門派叫做玄機派,玄機派有一湖,湖中央有一個亭子,亭子內盤膝而坐一青年,青年近幾日來只看雪,其他的什麼也不幹。
青年將手輕輕的伸出亭子外,接過一片雪花,然後丟進湖中,似乎想要填滿整個湖水一般。
忽然他道:「這雪花來自與何地,又去往何地?」
無人回答,因為萬籟俱寂,這附近根本沒人,即便是哪個盯了他很久,此刻也早就厭煩了的老嫗,即便是哪個自己是個天才,卻還要奉別人是天才的三師兄。
這句話之後的那句話是:「雪花在還未落入湖中的那一瞬間,它還是生,下一刻它便是死了。」
很是奇怪,但卻有充斥著玄妙的意味的話語不斷從他口中道出,漸漸沉迷其中,就連自己早就恢復到了原先金丹後期巔峰修為都沒沒有發現。
「奇怪,之前我在七彩殿感受到那力量,七彩聚合為生,七彩分離為死,此間我為何感覺到這才是深刻的生死。」
許是問多了無人回答也很傷心,所以他沒有在問下去,而是依舊盤膝,一指彈開一片雪花,目光注視湖中。
雪花沒有落在湖中,青年卻已經落在了雪花之上,輕靈無比的身姿再也不似之前那般,掉入水中而被魚兒救起的遭遇。
踩在雪花上,而被帶向對岸,然後落在岸邊,獨自一人向著那幽廊深處走去,臉上近代疑惑而非激動。
幽廊內的沒有雪花飄進,卻有著四季如春的感覺,翠綠繁茂枝葉將幽廊整個保衛,當踏上那一瞬間,心境就慢慢的安靜了下來。
青年第一步踏上,微微一怔,下意識的想要收回那隻腳,但看到已經打開了的塔門,與其內召喚自己那人,只好一直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