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棺材鋪的三兩事
新一年之後,棺材鋪沒在開門。就連那間酒香四溢的蘇家酒鋪也沒有開過門了,只是時不時的會有一些人圍上來說道些什麼。
大多都是閑扯些家長里短,又或是酒鋪蘇公子的去向,大多都是瞎猜說是蘇公子賺夠了錢,回家娶媳婦了。
當然也有不懷好意者,惡意諷刺道,定然是老周的不祥隨著老周死後,轉移到了蘇公子身上,那蘇公子法抵擋便也死了。
唱曲的桃兒也有些時日沒過來,附近的店家們一時竟然不是很習慣,只是這樣的時日不多,便就又有唱曲的佔了亭子,但是聽起來似乎沒有桃兒的那般感覺。
沒有變的是這小鎮的雨,還是一天之中難得晴天,動不動就要下上一陣子的雨,酒鋪與棺材鋪兩家門前的石板早就布滿了青苔,屋檐之上還長滿了青草。[
歲月的流淌,這條街上的人們好像都忘了那兩個孤獨的人兒。忘記每日中午之時會有個年輕人,將一個醉酒的遲暮老者送回對面。
街尾的那家茶館近來生意又恢復了正常,說書的先生依舊是早上一場,中午一場就離去,也不與掌柜的打一聲招呼,也不跟台下粉絲交流。
對於這孤僻的老頭,老闆也可奈何,茶館全憑著說書的先生帶來客人,好順便賣上幾壺茶水了。
說書老者多年都是這樣,所以老闆也並不稀奇。真正讓老闆稀奇的是,之前街頭的蘇公子前來,說書的老者總會與他打個招呼,論是點點頭,還是神色交流。
本還擔心是否是那蘇老闆花了什麼大價錢,要將自己這搖錢樹請走,但近來聽說酒鋪關門后,這才安了那份心。
今日招呼完客人,店中又恢復了清凈,奇怪的是今日說書老者並沒有現行離去,而是緩慢的收拾著行裝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老闆姓劉,在這開茶館已經多年,一直都過著十分清貧的日子,這樣的小地方茶館這東西倒是真的很難發財。
偶然結識了會說書的老先生,便就發了這筆橫財,老先生說書說的很精彩,吸引了大批的客人,聽至盡興時,不免飲上一壺茶。
今日見老先生有些異樣,未免心中有些擔心,心中暗想著莫非有什麼變故,心道此處便就趕忙迎了上去,滿臉堆笑。
「先生今日您這是……。」
還未等劉老闆說完話,老先生將醒目放在木桌上磕了磕,打斷了劉老闆的話語,片刻之後才扯著他那嘶啞的嗓音說道:「我要走了。」
也不知道為何說書之時聲音洪亮,感情豐富的老先生,平日里說話竟然沒有一絲的感情,甚至還有幾分含糊不清。
顧不得思量那麼多,那句話猶如晴天霹靂一般,打在劉老闆的心尖上,最擔心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
自知法勸阻太多,劉老闆倒也豪邁,取出大把的銀兩塞進老先生的行囊之中,只是傻笑不語。
老先生也能感覺到劉老闆的心情,畢竟這些年生意難得如此紅火,多少依持著自己,這麼一走,這樣的生意也難再有。
只是自己是真的該走了,並且一刻也不能耽擱,若非平日里這劉老闆對自己著實尊敬,自己也不會前來與之道別。
只是嘆息之後,便就踏著細雨離去了這說了多年書的茶館。
遠山之處有草廬,草廬旁有一墳堆,墳前字石碑,其上什麼也沒有寫,在石碑前擺放著一個酒杯,一壺酒。
草廬中有一白袍青年正坐著望向那座墳,心中不知在想些什麼,總之不是在看那墳,因為這個動作已經持續很久了。[
許是有了什麼開心的事,青年忽然發笑,很久之後,他才緩緩起身淡淡道:「看來老先生等了我很多年。」
話語還未落下,便就從墳堆前走出一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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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是說書的老者,他向著蘇凡微微行了一禮,恭敬的道了一聲:「公子。」
蘇凡趕忙上前去攙扶,也顧不得雨水打在臉上,神色之中透著幾分凝重,此人的來歷非凡,足以讓他如此恭敬。
「想來公子已經見過先生了。」老者說話有些艱難,似乎道出先生兩字十分艱難,甚至還有幾分凝噎。
先生的身份十分珍貴,珍貴到蘇凡都法想象,更是能想到為何這樣身份的人,說起那先生還會如此悲傷。
「先生門下門徒數,但他在最後的生命光景,竟然能來看看我……。」說到此處,向來沒有一絲表情的說書先生,如今竟然幾欲落淚。
蘇凡本想前去安慰幾句,但礙於對方與自己的身份差異,還有那幾代人的輩分間隔,便也只好站在一旁默默的低下頭。
「而今帝都一定已經很亂了。」老先生此刻的話語才有了憤怒,他繼續道:「若非如此,先生也不會用那秘術。」
先前數次的想象上官陽口中的國師是什麼樣的,那個能讓三大家族的人也為之退卻的國師,又是個什麼樣的人。
本以為此生或許真的很難見到國師,以自己的身份可能連大宋帝都都法靠近,更何況去見見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國師了。
雖說之後自己手中掌握了帝都的一些底牌,但卻也並不認為自己會有那麼一天,這上官陽給出的底牌能讓自己去用出來。
直到那天打開了老周的木盒子,蘇凡才發現,自己這幾年所見的邋遢老人,便就是那個彷彿永遠也法觸摸到的國師。
盒中有一玉筒,簡單的記錄了幾件事。
其一,國師有很多弟子,這些弟子都在為了天命之人而生死。
其二,國師多年來尋找的天命之人現在已經找到了,就在對面的酒鋪里。
其三,國師壽元將要殆盡,論資格法做對方的朋友,但只想在看一眼這大宋的希望。
簡簡單單的三件事,讓蘇凡很是恍惚,原本自以為自己不過是市井小民,大宋的安危與自己關係並不大,若是天元郡有什麼安危之處,或許自己還會奮起而出。
但卻沒有想到,在很多年前國師便就將大宋的希望放在自己身上,國師善衍,所以國師的語言總是不會錯。
且對面這個國師的弟子也不認為國師會錯,因為國師為了這次的衍,耗盡了一切的壽元加之悠久歲月的修為。
突入起來的使命讓蘇凡一時不知所措,原本將要化道的心境,竟然就在這頃刻之間被打亂。
總是不能責怪老周,又或是國師。因為他的壽元將盡,所以只能這樣,別選擇。[
「先生您喜歡說書嗎?」蘇凡將老先生請入前些天自己搭建的草棚里,含笑問道。本是想到了洛城某人,便就突生這念想。
老先生並不拘束,眼前這青年他很喜歡,雖說對方的修為實在是有些不敢恭維,但對方那種氣度,還有……將要臨近的化道,讓他暗自驚嘆。
「卻是喜歡,小時候一直是聽別人說,這幾年來到這裡,倒是有機會自己說說。」老先生舒展眉頭,含笑說道,只是神色之間,時不時的還要望一眼那座墳。
堂堂大宋國師,竟然是這樣的墳,實在是有些拿不出手,蘇凡也能感覺到的確有些寒酸,急忙解釋道:「等過晚輩有朝一日能今日帝都,定然會將國師帶回帝都。」
老者忽然大笑,笑的很突兀,讓蘇凡愣了一愣,許是察覺到自己的失態,老者趕忙轉顏道:「先生就喜歡在這山野之地,若是將他送回帝都,說不得他半夜還會找你呢。」
蘇凡忽然就被老者的話語逗笑了,之前顯得有些奇怪的氣氛,登時有了些輕鬆,這樣蘇凡也能很自然的問些問題。
大笑之餘,老者神色明顯的還是有幾分苦澀,略作停頓,他便緩緩說道:「你可知曉先生為何回來這裡?」
蘇凡心頭一震,心道莫非那國師對自己不放心,想來探查一番?但思前想後,想著對方對自己不放心當時對的,便也沒有什麼心結。
「先生就是為了來看你一眼。」老者認真的說道。
僅僅是為了來看自己一眼,便就耗費了莫大的修為,這……。蘇凡想到此處,也覺得有幾分酸楚,國師竟然連自己一眼都沒見過,就確信自己可靠,並且這般的信任。
忽然想到之前老者講過的一個故事,蘇凡隨即說道:「先生曾今講過,那劉氏為了自家不成器的夫君,而自盡,……,便就是為了讓自家夫君能奮起。」
「沒錯,先生是這樣的。」老者異常的嚴肅,沉沉的道:「不但是先生,先生的一切弟子都會那樣。」
一個讓他震驚的想法漸漸萌生,不得已那問題關係太大,讓他不得不去問道:「桃花溪的一乾子民,難道也是為了我而死?」
老者沒有回答蘇凡的話語,只是淡淡的一笑,說道:「先生沒有看錯人,希望你能將大宋看的重一些,因為大宋對於你來說,或許並不是那麼的簡單。」
並沒有理解老者話語,卻也只能看著老者走出草棚子,然後再墓下三拜,接著離去,只留下一句話:「桃兒便就是小月,若是有緣,你等還會見面,就如你我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