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九章 謝玄 我覺得有詐
“諾!”回答杜英的,是成百上千將士,整齊劃一的應和。
相比於另外一側的喧囂,關中盟的軍陣,沉穩而安靜,大步向前。
而在兩路開拔的軍隊前方,戰鬥已然爆發。
氐人也並不是依托營寨死守,而是一如既往選擇在營寨外列陣。
人數在兩千上下。
這應該已經是氐人經過昨夜的變亂之後,能夠在南門外雲集的全部兵馬了。
不過杜英和謝奕隻派遣了一千五百人去迎戰。
因為他們都看得清楚,這兩千人,連軍陣都不甚整齊。
應該是昨夜內亂都隻能留守營寨的老弱,而或者受到什麽打擊之後士氣低沉的軍隊。
“是衛大將軍的殘部。”鄧羌通過飄在前麵的將旗,一眼看了出來。
是他曾經的同僚們。
說著,鄧羌的臉色已經逐漸陰沉下來,緩緩提起手中的馬槊。
這些同僚們當初可沒有把他真的當做自己人,而且後來進攻林氏塢堡的戰鬥之中,大家也是血戰不休,早就已經是死敵了。
鄧羌當即對著袁方平一拱手:
“曾經的‘好兄弟’,現在更是生死仇敵,餘便先率軍向前進攻,袁將軍帶兵在側翼掩護,如何?”
袁方平看了一眼鄧羌麾下的五百兵馬,讓鄧羌直接去進攻氐人,他覺得有些托大,可是若是把自己麾下的兵馬調撥一部分給鄧羌,袁方平又有點兒舍不得。
“還請將軍放心,本部五百人,皆是不久前林氏塢堡之戰餘留下來的精銳,對上這些殘兵敗將,手到擒來!”鄧羌慨然說道。
袁方平也隻好點了點頭,人家是有仇的,而且歸根結底大家隻是友軍,總不好直接駁了鄧羌的麵子。
鄧羌根本不給袁方平反悔的機會,一拍馬,帶著自己麾下士卒向前。
袁方平亦然下令,他麾下的一千兵馬沿著鄧羌的左右兩翼展開,配合著壓上去。
“氐人以留守殘兵出陣,而以主力駐守城中,似乎有所不妥。”謝玄此時追上袁方平,“將軍應當小心有詐。”
袁方平皺了皺眉:“願聞其詳。”
謝玄伸手指著兩側的宮殿說道:“我們是想要保全長安的,氐人必然也有著相同的想法,一旦把長安打爛了,也會影響到氐人在關中的威信。
因此不到萬不得已,氐人應該不會把戰線一路拉回到長安城下,更何況氐人也多次見識過王師霹靂車的鋒芒,放棄城外,而堅守城牆,等於避長而揚短,此兵家大忌也。”
“賢弟所言在理。”袁方平點了點頭,然而有些無奈的說道,“隻是從目前來看,氐人確實隻有這麽多兵馬在營寨外。”
“那營寨中呢?”謝玄登時反問。
袁方平錯愕,因為從這個角度來看,城南的氐人營寨裏看上去空空如也,所有的兵馬應該都在外麵了才對。
現在想來,這些兵馬看上去是那麽的單薄而鬆散,終歸隻是王師這邊的主觀臆斷罷了。
萬一對麵隻是裝出來的這個樣子呢?
萬一營寨中還有伏兵呢?
“可若如此,兩側城門豈不是更沒有兵馬駐守?”袁方平旋即問道。
“長安城池高大不假,但是城牆很長,既然如此,則處處是我霹靂車可以逞威風之地,也就處處都是破綻。”謝玄的聲音還帶著少年的清脆和稚嫩,但是語氣格外凝重。
袁方平順著他的想法說道:“若餘為苻融,的確應該不會選擇守衛城池,而會選擇將兵馬派出城······”
“長安城的高大,導致霹靂車的進攻一時半會兒也不可能直接湊效,隻要在城上稍微布置一些兵馬,就已經足夠阻攔王師。
而假如能夠在這一段時間內,擊破王師一部,就能夠同時向左右兩個方向出擊,威脅到王師的霹靂車等攻城器械。
無論是震懾著王師撤退,還是直接摧毀這些攻城器械,都將會極大地減緩城南這邊的威脅,不是麽?”謝玄侃侃而談。
他也一直注視著袁方平的神情。
袁方平一開始隻是看在謝奕和杜英的麵子上,不好直接說謝玄把這件事看的太複雜了,可是他越是聽下去,越是覺得,好像他們之前真的沒有意識到這些。
而並非沒有這種可能。
因此袁方平的臉色,愈發凝重。
不等謝玄話音落下,他就果斷的大喊:“傳令,請鄧將軍回兵!”
謝玄輕輕鬆了一口氣。
“咚咚咚!”三聲鼓響,直接打斷了袁方平的聲音。
“不好!”謝玄暗叫一聲,接著便看到那原本空蕩蕩的營寨之中,旗幟一麵麵豎起來。
也不知道有多少氐人兵馬魚貫而出。
與此同時,一直僵硬著沒有行動的營寨外氐人兵馬,此時也跟打了雞血一樣,來不及回頭去看,也隨著一名名將領發起進攻,主動迎向鄧羌!
“看來也隻有少部分人才知道營寨之中還有伏兵,不然的話,一開始陣型的零散,不像是假裝出來的。”謝玄忍不住感慨。
旁邊的袁方平不由得翻了翻白眼,現在是感慨這個的時候麽?
他也顧不上謝玄,當即下令:“掩護鄧將軍,撤退!”
“不可!”謝玄當即一把抓住袁方平的馬韁,“將軍,此時萬萬不可撤退!”
“這是為何?!”袁方平登時急促問道。
“此時撤退,便是兵敗如山倒,真的遂了苻融的願。”謝玄緊緊盯著袁方平,“而且氐人暴起發難,想要全身而退,談何容易?”
“那就和他們拚了?”袁方平亦然挺直腰杆。
“對!”謝玄鄭重的點頭。
“我沒有看玩笑。”袁方平補充一句。
“餘又為何要戲弄將軍?”謝玄抽出腰間的刀,“願與將軍共進退!”
袁方平當即一拽戰馬:“弟兄們,隨我殺胡!”
他麾下的一千將士,到底也都是曆經血雨腥風曆練出來的精銳,縱然氐人的數量看上去直接翻了一番,但是沒有人畏懼,一個個嗷嗷叫著向前衝。
謝玄一邊拍馬跟著袁方平,風吹動著他的頭巾和衣袖,猶如刀子一樣切割著臉上的肌膚,讓他有些後悔,為什麽沒有戴上頭盔,不過現在,他更關心的是,阿爹和姊夫,何時能趕來支援?
“就這麽殺上去?”袁方平一邊催動戰馬,一邊扯著嗓子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