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85章
陳家。
肖敏倒是不愁孫家能夠搞出多大的動靜出來,不過鄭雙雙提供了這麼有利的情報,她想著還是表示一下感謝留鄭雙雙吃了個飯。
順便讓鄭雙雙把她娘也叫來了。
陳大哥陳大嫂如今不在家裡,就留了口糧在肖敏這裡,安排春妮自己做飯,孩子們跟著肖敏一家人吃,陳老太也喜歡熱鬧,拿了老二家裡的糧食跟菜出來,說是要熱熱鬧鬧的吃上一頓。
自從上回分完野豬肉,已經好久沒有熱熱鬧鬧的聚在一起吃頓飯,老人家喜歡熱鬧,自然也歡迎鄭雙雙把她老娘也叫來。
家裡的孩子們鬧騰的很,毛蛋這小子從樹上打了幾隻麻雀,褪去了毛,春妮把幾隻麻雀給燉了一小鍋,還沒出鍋呢,隔著屋子都能聞到香味。
是的,別看春妮現在才八歲,已經很會做飯了,這個年代無論是農村的還是城裡的,孩子們總是要比幾十年後的孩子們要扛起來更多的東西,大人們都在忙,春妮這個大姐姐很小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幫忙帶孩子做飯了。
毛蛋現在可長本事了,整天跟麻雀過不去,要不就是用穀子放在簸箕下面套麻雀,要不就是用彈弓打。
麻雀是四害,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物事,農村夏天的時候海了去的偷吃稻穀的麻雀,現在倒是少了一些,不過也還是有。
打到死了的殘了的沒用了的就趕緊放血,還有兩隻麻雀受傷程度不重,就用繩子套住了腳,拴在屋檐底下。
這兩隻小麻雀就成了乖寶的玩具了。
小乖寶手裡捧著穀子喂那兩隻小麻雀吃,無奈這兩隻麻雀卻也是受了傷的,看上去蔫蔫的,並不能吃的下去。
這年頭還有穀子來施捨給小鳥兒吃的大約也只有陳家了。
從陳家的大瓦房蓋起來,肖敏的老師當起來,到陳小軍的磚窯開起來,陳家不知不覺已經成了村裡最富裕的人家。
當然其中也少不了肖敏偷偷摸摸的倒賣東西賺錢了以後,也適當改善了生活。
現在只要是有錢,基本上找「倒爺」們都能買到想要的東西,就比如連自行車票這種東西,只要你想買總能找得到,現在肖敏終於不用騎她那輛破破舊舊的「二八大杠」,陳小軍給她花錢買來了票,換成了小鳳凰。
當時小鳳凰一騎進村裡面,村裡人的眼睛都看直了,這個自行車還真是漂亮啊,一百八一輛,加上弄票的錢,一輛自行車得二百,對比陳家蓋了一棟小六間的房子才花了五百不到,就知道這自行車不該叫「小鳳凰」,應該叫「愛妻牌」。
孫振興媳婦能為了幾斤肉跟人家撕逼這也不是誇張的,而是農村現實生活的寫照,多少人一年到頭才聞到一點點肉星星,好幾天都吃不上一頓細糧,都是玉米面紅薯摻著吃。
放在以後玉米紅薯這樣的東西叫五穀雜糧,比大米還金貴,但是若是頓頓這樣吃,加上沒有油水,這日子只能用一個「苦」字形容。
在肖敏構建的大河村將來的生活裡面,村民們都能蓋的起磚房,都能吃的起米飯,一個月吃一次肉再也不用饞的跟過年這樣了。
她夢中曾有一個世界就是這個樣子的。
她將會帶著大河村的村民一起走向這個世界,送一個錦繡糧倉給他們。
而陳家就算是生活改善了不少,也不能頓頓都吃上精細的糧食,乖寶每天只能從米缸裡面數出來十五粒穀子來喂小鳥,就為了一隻鳥兒只能吃七顆,一隻鳥兒可以吃八顆,這孩子還流下來了眼淚水。
肖敏這個時候有了一個驚訝的大發現:「陳小軍,你閨女會算數了!」
陳小軍本來在外面搗鼓肖敏那台新自行車呢,聽肖敏這樣一說也是一個激靈:「啥,我閨女這麼本事竟然會數數了?」
肖敏喜不自禁:「剛才我給她十五粒穀子,她可能想平分成兩半吧,結果怎麼分都分不成兩半,這孩子就哭了。」這也太好笑了,肖敏笑道肚子疼,無視在旁邊掛著眼淚珠子的閨女。
乖寶算是啟蒙的很早的孩子,一歲多的時候就能夠數數了,可以從「一」數到「十」,雖然不是小神童,但是比大部分的孩子對於數學的觸感要好。
原來剛才就在肖敏數出來珍貴的十五粒穀子給乖寶以後,這孩子憂心忡忡把穀子扒拉成兩撥,很悲慘的發現怎麼扒拉都不是一樣多的。
最後「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毛蛋大剌剌的跑過來問她:「乖寶,怎麼了,怎麼哭了。」他心說不好,不會是被麻雀給啄了眼睛吧,這麻雀是他下網子捕回來給乖寶玩的,要是真是麻雀啄了她眼睛,奶奶估計得把他鯊了的!
春妮本來在廚房幫忙著做飯,聽見乖寶哭了,忙衝出來看見站在旁邊的毛蛋,沖著他就是一頓臭罵:「你又幹了什麼了,就不能讓大人省省心嗎?」倒不是春妮欺負毛蛋是沒娘的孩子,實在是乖寶哭的太慘,姐姐這一出門就看見拿著彈弓的毛蛋站在乖寶面前。
姐姐是以為毛蛋這個皮孩子的彈弓打到乖寶了。
毛蛋一臉無辜的看著姐姐,熊孩子眼神有點心虛的。
他連一句「我沒有」都不敢說噢,看到妹妹哭的那麼傷心他也是莫名其妙啊。
乖寶一哭起來講話就「dududu」,估計也只有肖敏能聽懂,搞半天這孩子還是糾結的哭的,肖敏笑得肚子都要疼了,過來摸了摸小乖寶的頭頂:「沒有關係,媽媽再給你一粒穀子,就都有八顆穀子了。」
說完抱著乖寶去穀倉裡面,真的拿出來一粒穀子出來,乖寶放在手掌心裏面數了數,左手八顆,右手八顆,終於不用糾結到哭泣了。
「是不是都有八顆穀子了?」這傻閨女,竟然會因為這種事情哭,看來小女孩的心臟果然沒有男孩子那麼強大,看看人家毛蛋,磕破了膝蓋都不哭。
小孩子的哭點很奇怪,哭起來那一陣是真傷心,但是哭過了以後發現好像也就那麼回事,壓根就沒有必須要哭的地方嘛。
乖寶打著哭嗝看看手心,這才心滿意足的點點頭,要去喂小麻雀了。
陳小軍樂呵呵的看著妻兒,覺得人生的奮鬥的所有,都是為了她娘兒兩。
要說大河村家裡富裕的能用穀子喂麻雀,估計除了陳家也找不出第二家來。
鄭雙雙和她母親因為是來蹭飯的,因此格外不好意思,鄭母多次說過都不想來,要不是鄭雙雙說肖敏簡直要她們來,她們哪好意思來人家家裡蹭飯吃啊。
鄭母的年紀其實也不大,到現如今也還沒有四十歲,但是因為過度操勞,看上去竟然像個老太太。
反倒是女兒做事利利索索的,一進來就幫忙洗洗涮涮。
鄭母在一旁很不安:「雙雙,你幫著多干點活,咱們受了肖老師這麼大的恩,要知道感恩報恩。」
鄭母據說很小的時候被拐賣到了雲南去,到現在只是依稀彷彿記得親人住在這一塊,肖敏因為自己也是走失的關係,對母女兩個也格外照拂一些。
肖敏見鄭母一臉很不安的樣子,忙寬撫道:「您也別太拘謹,您女兒在我們礦上幹活乾的又勤快又肯出力,請你們吃個飯也是應該的。」收買人心這件事情上面,沒有誰比肖敏做的更好了:「我聽您總說您小時候是住在這附近,不知道除了您自己的姓氏,還記得其他的東西嘛,如果我能夠幫忙,能幫您找到親人就好了。」
鄭母也算是從雲南一路往北飄到這裡,走了不知道多少冤枉路才找到自己的家鄉,沒想到回來以後連親人住在哪裡都找不到了,要說當初心裡沒有絕望和失望是不可能的,現在她能夠做的是盡量生存下去。
她想了想:「我記得小時候有個大姐姐,她總帶著我,我們家門口有顆大樹,一到夏天就有好多人來樹底下納涼,我爹那會兒也很少在家裡……」
鄭母走失的時候才六歲,其實比那會兒的肖敏大不了多少。
這會兒陳小軍剛好抱著乖寶走進來,聽她說起那顆大樹,順嘴說道:「您真的沒有記錯是我們這一帶,我們大河村可是從沒有過大樹,一棵都沒有過。」
大河村是沒有樹,肖敏小時候就在大河村讀小學,那個時候也沒有見到大樹:「您是不是記錯了,我們這裡就沒有大樹,說不定是附近的村莊,如果能找到您的親人,到時候跟上面說清楚情況,落戶就容易一些,要落戶了才有糧本,才能在隊里幹活,明年才能領工分分糧食。」
其實像鄭雙雙母女這種情況也不太好處理,現在隊里的糧食都是有限的,如果沒有落戶,貿貿然讓對方在村裡落戶糧本,就算是生產隊長也沒有這個權力。
這個時候的戶籍管理還很鬆散,傳統意義上來講都是妻子嫁到丈夫家裡以後,隨著把糧本也落過去,在對方的村裡幹活領工分。
倒不是肖敏這個人不通融,若是土地寬鬆,地多人少的地方會少一些這種糾紛,但偏偏大河村這邊人口也密集,山地佔多數,所以精糧和油就總不夠吃。
「您看您跟女兒一個姓,如果能夠找到親人,就以入贅的形式落戶,您就相當於沒有出嫁,落戶在村裡的女兒,但是您現在一個親人都沒有找到,便難辦了一些,不過雙雙在我們礦上做事,以後要糊個溫飽倒不難。」
「是啊,要不是碰到您這麼好的人,我們兩母女還在挖野菜,挖地里的紅薯吃呢。」鄭母擦著眼淚說道。
鄭雙雙看著比母親堅強,忙進忙出的確實是一把好手,很快就得了陳老太歡心。
老太太別看打起孫振興來不含糊,其實就是個嘴硬心軟的人,有時候看戲還能看的眼淚流出來,聽鄭母說起來這麼凄慘的故事,又忍不住紅了眼眶:「也真是可憐的緊呢,你就放心好了,哪怕落不下來糧本,雙雙在我們家做事,至少你們不會餓死,說起來我這個媳婦其實也是個苦命人,她自己也是小時候從京市那邊走丟了才走到這裡來的呢。」
鄭母一聽,怎麼肖敏這樣的也是個走丟的孩子:「她福氣好著呢,碰到你這樣好的一個婆婆……」
這話對陳老太的胃口,忙說:「可不是,不是我吹牛,我這個媳婦還真是有福,她進門來我家裡的事情是一樁好過一樁,你別看我家現在好,幾年前我們老陳家還是大河村數一數二的窮人家,現在你看看,三兄弟都蓋上大瓦房了呢。」
這倒是陳老太的驕傲,確實別看陳家生的兒子多,但是陳家並不富庶,這麼多年來都住著破舊的房子。
要不是三兄弟一起開窯燒磚,家裡齊心協力,怎麼蓋的起這樣的房子。
不說現在最讓陳老太掛心的就是她的二兒子,一說到大瓦房自然就想起趙菊來,趙菊走了以後,有好有壞,以前有著這樣一個沒眼力價的吵吵著,也沒有太大的矛盾,趙菊這個人雖然小心眼子吧,但是內心不壞,這個年代的婦女也沒有受到過系統性教育,這也就導致了基本上都是靠父母教,父母教育的不好的就成了趙菊這個樣子了。
說著話孩子們打打鬧鬧的跑進來,領頭的是毛蛋,手裡拿著根棍子做打架的姿勢。
「壞蛋,吃我一劍。」一棍子戳到弟弟狗蛋的後背上頭。
到底是沒娘的孩子,這一冬天的亂跑亂竄,渾身上下糊的兒跟個鹹鴨蛋似的,男孩子們玩起來比較凶,過家家大多都是。
被他追著打的是弟弟狗蛋,狗蛋如今也是個兩歲的孩子了,嘴裡流著哈喇子扭著瘦瘦的身子:「我不是壞蛋,我才不是壞蛋呢。」
乖寶看著幾個哥哥玩鬧覺得新鮮,也要從媽媽手上跳下來跟他們一起玩。
這個時候春妮沖了出來:「快要吃飯了,等下擺飯的時候誰要亂跑把飯菜撞潑了就給我送到姥姥家去。」毛蛋的外婆家裡絕對是個反面教材,孩子們吵架才會就會提起這個外婆。
說到外婆,一旁抱著乖寶玩著的陳小軍突然一拍腦袋:「娘,我怎麼忘記這回事了呢,我記得咱外婆家裡是不是就有棵大榕樹,我記得小時候還挺喜歡坐在大榕樹下面聽大人聊天,好多年以前有一天打雷,就把這樹給劈成兩半了,說起來應該都有十幾年了,你現在去問肯定沒人記得的。」
說到這裡,陳老太也回憶起來確實是有這回事的,她嫁人以後就很少回娘家,說到大榕樹印象就更淡了一些:「是有這麼一回事,可惜了鄭家村那邊因為被水淹了,政府就把這些人給遷到了隔壁幾個村子,難怪你總找也找不到,這樣說起來,你跟我還是同村的姐妹呢。」
鄭母也是眼睛一亮:「老姐姐,難道你也是姓鄭的」鄭家村是個幾十戶的小村子,裡面姓鄭的人居多,這些人裡面多多少少有點親戚的關係,雖說鄭母肯定不是陳老太的近親,但是這麼多年能碰見同族的姐妹,就是不可多得的緣分。
陳老太一拍大腿:「你爹娘叫什麼名字你還記得不記得,回頭我給你打聽一下你的家人,看看你家裡還有什麼人在附近,當年鄭家村那邊因為一場大水都淹了,附近的村民就四散遷走了,你自己什麼都不知道瞎找找,肯定是不知道的,既然確實是有這樣一個人,我讓我媳婦問問,公社那邊能不能安排一下你跟雙雙落戶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