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就在趙誌他們第二天剛趕到山穀外麵,準備攔截潰兵的時候,一夥潰兵已經被伏擊的日軍從山穀裏攆了出來。漫山遍野潰逃的潰兵們為了加快速度,紛紛扔掉了手裏的槍、鋼盔和其他的東西,以至於趙誌的斥候們在山林裏隨時可以撿到手榴彈。


  “都站住,聽長官訓話”手拎大棒的狗腿子們一字排開,攔住了潰兵們的去路。“都他媽的敗成了這樣了,那裏還有長官訓話呀?”一個破衣爛衫的小軍官,指著狗腿子們喊道。一支大棒帶著風聲狠狠的擊打在那小軍官的肚子上,旁邊的潰兵甚至能看見小軍官臉上滑落下來的痛苦的冷汗。老炮手持一根超大的木棒,指著躺在地上的小軍官,厲聲說道“別在我這裝犢子,不好使。都悄悄等著,一會長官訓話”


  幾個全副武裝的狗腿子們簇擁著趙誌走了過來,衣領上閃閃發亮的中校軍銜,讓潰兵們紛紛站直了身體。“你們想回家嗎?打下前麵的山穀,我帶你們回家”氣定神閑的趙誌劈頭問了一句話,就帶著他的狗腿子們扔下一地的槍,扭頭就朝著山穀走去。


  國舅很鄙視的看著眼前這些失去鬥誌的潰兵們,扯著嗓子就罵上了“你們這些狗日的,平日裏不是常說自己是正規軍嗎?咋的,草雞了。要是草雞了,就脫了這身皮,說自己是老百姓,咱們一樣帶著你們回家去。你們要還是個男人,就撿起地上的槍,跟著咱們長官一塊打回去”


  “走了,打鬼子去嘍”毛頭帶著其他的狗腿子們隨著國舅追趕趙誌去了,隻剩下了滿地的槍和潰兵們。終於有一個呆呆看著趙誌他們遠去的潰兵受不了,猛地抓起地上的槍,兩眼血紅的看著別的潰兵,喊道“是男人的就和我一塊去,頭掉了不過碗大個疤,咱不能叫別人看不起”潰兵也是兵,並不缺少血性,有的時候隻是需要一個榜樣而已。有了第一個撿槍的人,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直到所有的潰兵們調轉了方向狂奔而去。因為他們要追上趙誌,衝在趙誌的前麵,因為他們要證明,自己是男人,不是孬種。


  國舅帶著十幾個槍法好的狗腿子,穿著自製的茅草衣,遠遠的躲在草叢裏,他們的目標是日軍的軍官和機槍手。國舅小聲的告訴身邊的狗腿子們,“都給我瞄準了打,先打軍官和機槍手,再打領頭的鬼子。不要亂,咱們是掩護火力,不要衝鋒”狗腿子們伏在草叢裏,冷靜的開著槍,槍槍咬肉,樹林裏的日軍被突如其來的子彈打得暈頭轉向的。可是狗腿子們都穿著茅草衣,日軍根本就找不到國舅他們的位置。日軍的一個小隊長,算側著彈道的方向,指揮著幾架擲彈筒對著國舅他們的方向進行轟擊。延伸的榴彈把國舅他們藏身的草叢轟了個遍,國舅他們被榴彈破片死死的壓在了那裏,一動也不敢動。


  “給我打掉他們的擲彈筒,把所有的手雷都打出去”老炮瞪著血紅的眼睛對著他手下的女炮手們嘶喊著。老炮明顯看到了國舅他們那邊騰起的煙霧中,夾雜著幾個毛團,那都是自己的弟兄,生死的弟兄。老炮緊緊的咬著牙,腮幫子上的肉一抽一抽的,像頭暴怒的獅子般不停的咋呼著。在炮兵們不計數量的轟擊下,日軍的幾個擲彈筒陣地都騰起了大團的煙霧。煙霧中還夾雜著殘破的擲彈筒和日軍的屍體,損失慘重的國舅帶著殘剩的幾個槍手,趁機轉移了伏擊陣地,繼續對日軍射擊。他們把對日軍的狠,對弟兄的情,都化作了那一顆顆複仇的子彈,狠狠的射向日軍。


  女炮手們已經開始轟擊日軍的機槍陣地,連續的爆炸聲中,大團的火光和煙霧騰起,越發熟練的女炮手們一個個的打掉了日軍的機槍。重新煥發了鬥誌的潰兵們嘴裏不停的發出怪叫,衝上了山路。密林中的日軍躲在隱蔽物後精準地命中潰兵們,不斷有人倒下,日軍不打算放棄這個優勢地形。不管不顧的潰兵們手足並用的壓低身體往密林裏衝,老炮的擲彈筒又打滅了日軍最後的3挺機槍,日軍已經失去了優勢火力。


  潰兵與日軍的激烈交鋒在互擲手榴彈中開始,山路和樹林裏都爆炸著煙塵。強悍的日軍們頂著爆炸的煙塵從密林裏衝出來,妄圖通過白刃戰,一舉擊垮潰兵們的臨戰之心。可是他們錯了,真的是錯了。今天來的這群潰兵與以往的不同,他們是由獅子帶領的,一群獅子。


  趙誌帶著幾個狗腿子們已經領先了所有潰兵至少十米,也吸引了幾乎所有日軍步兵的注意,大部分的刺刀都調向他們那邊,捎帶著另一種頻率的尖叫向他們撞來。衝在前麵的趙誌他們在與日軍即將碰撞在一起的時候,突然很狼狽的把自己砸在地上,以至衝到他們跟前的一名日軍連人帶槍從他們的身上飛摔了過去,後邊潰兵給補上的那一刺刀毫無懸念。


  一直隱藏在後麵的機槍開始轟鳴,戴著摩托車風鏡的毛頭操縱著機槍開始“噠噠”“噠噠”的短點,讓衝出煙塵的日軍幾乎就在他眼前翻倒。“轟”“轟”日軍投擲過來的手雷炸響了,毛頭被籠罩在了一片硝煙裏,機槍停了。衝上來的潰兵們拖開機槍位上躺倒的家夥們,拉動槍機,咬著牙死命的扣下扳機。機槍猛烈的噴射出死亡的金屬洪流,狠狠的擊打在日軍的反擊陣型裏。大團的血霧從日軍的身體上暴起,日軍士兵在痛苦的呻吟著,


  日軍被打蒙了,徹底的蒙了。這還是遠征軍的潰兵嗎?從外表看來,這和前幾天成功伏擊的遠征軍潰兵沒有什麽區別。一樣的破衣爛衫,一樣的黑瘦,一樣的營養不良。可是這夥潰兵不同,雖然他們的槍法還是一樣的不準,舉著刺刀的手一樣的無力,可是他們卻多了些血性。拚著自己被刺刀紮穿,也要把自己手中的刺刀或槍托、石塊狠狠的擊打在日軍的身上、頭上,然後臉上帶著滿足的笑容倒在地上死去。日軍被瘋獸般的潰兵打怕了,前鋒線上的日軍開始了潰退。


  “壓上去,壓上去”所有狗腿子們喊著同樣的話,隨著趙誌衝進了硝煙裏,和日軍狠狠的對撞在了一起。潰兵們在硝煙裏用槍刺、軀體和子彈對日軍進行撞擊,每一次撞擊後雙方都會躺下幾個人。當潰兵們用來撞向日軍的軀體已經倒下第四批後,忽然發現眼前的視野豁然開朗,才發現居然已經鑿穿了日軍的攻擊陣型,潰兵們已經將幸存的日軍分成了兩半。


  潰兵們終於又有空給他們的槍裝上了子彈,因為日軍已經開始退彈,準備迎接遠征軍的刺刀拚殺。可惜狗腿子們有得選擇的時候總願意選擇效率更高的方式,壓好了子彈的潰兵們輪流的擊發著。“八嘎”滿身彈孔的日軍少佐不甘心的倒下了,潰兵用子彈對付準備拚刺的日軍士兵,這種做法讓他很鄙視。潰兵們大聲的歡叫著,山林裏所有的日軍都被趕出了樹林。大部分已經成為了躺在地上的屍體,幸存的20多個日軍圍成一團,對抗著潰兵的刺殺。“讓開,讓開”滿臉血汙的毛頭一瘸一拐的拎著一挺機槍推開潰兵們,直接就把剩下的20幾個日軍給突突了,幹淨利索。


  砍刀的長刀早不見了,拿著柄也不知哪來的日本刀猛砍,對方是叫他砍倒了,可刀也斷了。衝上前鋒的老炮拎了半截步槍回身,他終於有空去看他的擲彈筒和他的女炮手們了。不過看見後他就炸了,“小王八犢子們,不是不讓你們衝鋒的嗎?咋都上來了?”狂怒的老炮攆著他手下的女炮兵們狂罵,這些女兵們都是寶貝,老炮實在是傷不起。


  趙誌跌跌撞撞的回過身來,拎著半截刀,跌跌撞撞是因為一個臨死的日軍把趙誌的大腿開了一個口子。帶著傷,滿是血汙的趙誌,就這樣站著,站在日軍的屍體中間,看著潰兵們,指著腳下日軍的屍體說“一個中隊的日軍而已,你們不是一樣做到了嗎?現在還怕嗎?怕了就回不了家了,咱們都不能怕,因為咱們要回家”


  “回家”“回家”潰兵們舉著槍放聲呐喊,聲音傳遍了整個山穀,直上雲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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