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拜祭

  「龍師弟，你怎麼了？」 

  直到耳旁響起穆曉夢的聲音，龍傲狼才回過神來。 

  轉過頭來，對著穆曉夢勉強笑了笑道：「穆師姐險中取勝，確實是厲害。只是剛剛也太冒險了點，若是被那妖樹纏住，可就.……」 

  穆曉夢看了一眼龍傲狼，那緊握寒風槍的手隱約還在抖動，依稀還可以看到龍傲狼的眼眸里，有內心處顯現出來的擔心。 

  穆曉夢心裡忽然一緊，微微低下去頭，輕聲說道：「我沒事，讓龍師弟擔心了。」 

  有月兒升上半空，皎潔而明亮。 

  微微還有點涼風的夜晚里，隱約流淌著一絲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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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事情就有點順理成章了。 

  按照穆曉夢的話說，龍傲狼身上負傷，若再遇妖魔，恐多有不利。而自己反正是下山來查探妖魔蹤跡，並沒有具體方位，就無所謂去那裡了，索性就先陪龍傲狼回趟「家鄉」。 

  龍傲狼嘴裡不說，心裏面卻是歡喜之極。 

  若能和這樣一位人長的漂亮，修行又高的師姐一路同行，除非是傻子才會不樂意。 

  於是兩人就結伴而行，直奔南海方向而來。 

  因為龍傲狼在與妖樹纏鬥中受了點傷，對飛行有點影響。雖說吃了葯，但終究不可能馬上就好，以至於後來不遠的路程，兩人竟用去了四五日的時間。 

  不過在穆曉夢看來，龍傲狼身上的傷根本不算什麼，也許心裏面的傷才是真正的原因吧。 

  任誰也看的出來，離南海越來越近，龍傲狼心中的那份渴望和恐懼也越來越明顯，以至於到了後來兩人竟步行慢慢而來。 

  途中，穆曉夢有時會說些修行以來所碰到的奇聞異事，偶爾也會說點開心的事情於龍傲狼聽。也許正是有穆曉夢同行的緣故吧，龍傲狼原本不安的心情多少平靜了一些。 

  後來的這幾日里倒是風平浪靜，再無妖魔出現。 

  而兩人幾日相處下來，彼此也熟悉了不少。 

  平日里穆曉夢在冰龍峰眾人眼裡頗為內向，可是和這位青龍峰的師弟卻頗有話說，偶爾說的高興處，還會拿龍傲狼開幾句玩笑。 

  而龍傲狼一來感覺自己是師弟，二來，這位穆師姐幾次在危機時候出手救過他的性命，所以在龍傲狼的心裡，自然對這位冰龍峰的師姐恭敬的很。 

  雖說平日里龍傲狼在青龍峰和盧三等人時常鬥嘴打趣，嘴巴練得不說是爐火純青，也是相當伶俐。偏偏每每穆曉夢開玩笑的時候，看到穆曉夢巧笑嫣然的小女兒家姿態，始終無法張嘴還擊回去，往往是搖頭一笑了之。心中暗想也許是這位穆師姐怕自己心情不好，才故意如此吧？ 

  路在腳下一步步的走過，這一日傍晚時分，兩人終於來到了中州大地的最南邊，龍傲狼曾經的「家鄉」。 

  五年的風雨侵蝕，曾經的漁村早已經沒有了當初的模樣，剩下的只是一些殘梁斷瓦，橫七豎八的倒在那裡，依稀可以看出當初這裡曾經是一個漁村。唯有祖宗祠堂可能是在眾村民捨命保護下，當日破壞的不太厲害，雖歷經了五年的時間，還保持了以前的樣子。 

  而祠堂前，那個曾經埋葬了數百具屍骨而堆積起來的高大沙丘，歷經了五年的風雨後，此刻看來也變小變平坦了不少。 

  穆曉夢指了指祠堂前略顯突起的沙丘，有些不忍的道：「龍師弟，我曾聽我師父說起過，五年前掌門師伯派我派師兄到此查探妖魔，看到各位鄉親的屍骨未曾收殮，就動手把各位鄉親的屍骨安葬在那裡了。」 

  龍傲狼聽穆曉夢說完，忽然轉身對著五龍山的方向躬身拜了一拜，黯然道：「多謝各位師兄，才能讓.……讓他們入土為安，要不然這五年來少不了受風雨之苦……」話說完，聲音已經哽咽了。 

  穆曉夢貝齒輕輕咬了下嘴唇，沉默未語。 

  %%%%%% 

  一絲香燭的氣味在空氣里慢慢散開來，紙錢燃燒的火焰在漸漸暗淡的夜色里也忽明忽暗。 

  一個身影跪伏在沙丘前，雙膝早已經深深陷入了沙子里，低垂的頭緊緊的貼著地面輕輕摩挲，伴隨著低低的哽咽聲，身軀亦在微微的顫抖。 

  「爹……娘.……我是小狼……我回來看你們了……都是我不好，連累了爹娘和眾位叔叔伯伯……」低低的哽咽聲在夜色里輕輕散開，帶著無法言說的悲傷。 

  「龍師弟，這都是妖魔作怪，和你無關……」身後的穆曉夢柔聲安慰道。 

  「不……穆師姐有所不知……」龍傲狼輕輕的搖著頭，任憑那粗糙的沙粒摩擦著自己的額頭，彷彿只有這樣才能減輕他內心的那份苦楚。 

  「我聽村裡的人說起過，我出生之時，正逢月圓之夜，村後面的小山上有一隻孤狼對月長嘯，嘯聲持久而不絕.……族長說這是大凶之兆，說我將來必將給村裡帶來劫難……勸我父母將我棄之……誰知道我爹娘死活不肯，竟冒著被驅逐出族的危險，求族長留我一命.……族長拗不過我爹娘，便讓族裡最有學問的長輩給我起了「龍傲狼」這個名字，意在壓住凶兆，不至於給村裡人帶來劫難……如今看來，果真如此.……這一切都怪我，如果當日爹娘把我棄了，也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話語斷斷續續，帶著無盡的自責和悔恨在黑夜裡響起。 

  「龍師弟，幾年前我派師兄就查探過了，殺害眾位鄉親的是那些兇殘的魚怪。而那些魚怪本不是中土之物，種種跡象表明，那些魚怪屠村分明是受人控制。當今能以詭秘道法控制這些無知畜生的，也只有魔教中人了。所以就算沒有龍師弟在，但只要有魔教存在，眾位鄉親便難逃此劫。龍師弟，出了這樣的事情不能怪你，你不要過於自責了.……」穆曉夢看著前面那個一直跪伏在沙地上的身影，再次低聲安慰道。 

  夜色慢慢昏暗，黑夜裡，那跪伏的身影看起來是那麼的孤單而無助。 

  有海風吹過，孤單的身影亦隨風在微微顫抖著。 

  站立在不遠處的穆曉夢不再說什麼，只是靜靜的看著，看著那個在紙錢燃燒的火光中，若隱若現的身影…… 

  有一絲溫熱，不知覺中填滿了她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