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龍傲狼心中一凜,看著六臂雪猿問道:「此刻?你言下之意是?」
誰知道六臂雪猿淡淡一笑,答非所問的道:「往事種種,龍堂主都已經知道了。多年前我已經犯下大錯,讓眾多族人跟著喪命,如今再不能為了我而連累兩族,此事還望龍堂主能夠成全。」
龍傲狼盯著六臂雪猿看了良久后,卻緩緩搖了搖頭。
六臂雪猿似乎料到龍傲狼不會答應,也不驚訝,只是緩緩言道:「龍堂主是擔心魔主大功告成的話,便有可能會打敗五大門派嗎?」
龍傲狼依然默不做聲。
六臂雪猿又道:「龍堂主,能否借你身上的異寶一用?」
龍傲狼一愣,問道:「異寶?什麼異寶?」
「呵呵,龍堂主若無異寶在身的話,單憑龍堂主的修行,恐怕早就被身上的血戾之氣和這嗜血魔龍槍控制了心智,嗜血成魔了。」六臂雪猿淡然一笑道:「龍堂主大可放心,縱然是世間奇寶,我也無心據為己有,只是借用片刻,稍後就還。」
龍傲狼看六臂雪猿說的認真,一時竟有些摸不著頭腦。心中稍微思量了一下后,便站起身來伸手從胸前衣襟內拿出幾年前那多寶道人送於自己的祥雲佩,遞到六臂雪猿面前道:「我身無長物,只有這個東西。只是當時送這東西給我的那位前輩說,這只是個小玩意,算不上什麼奇珍異寶。」
六臂雪猿伸手把祥雲佩接了過來,拿在手中反覆看了幾眼后,眼睛閃過精光的同時,口中呵呵一笑道:「嘖嘖,小玩意,呵呵,想不到世間還有出手如此闊綽的人物,龍堂主還真是好運氣啊。」說著話,那六臂雪猿也不管龍傲狼有些疑惑的眼神,把那外形是八卦形的祥雲佩依照方位擺好,放正在他身前的冰地上。
接著,就見那六臂雪猿盤膝在冰床上坐定,雙手在身前虛空相扣的一剎那,龍傲狼就聽見從六臂雪猿的身上傳來幾聲「刺啦啦」的異響。
在龍傲狼的注視之下,就見那六臂雪猿身上的白色衣袍,在靠近腋下的地方,硬生生從裡面被撕裂開來,撕出幾個大口子。接著,四條和六臂雪猿身前那兩隻手臂一模一樣的手臂從衣袍的裂縫中伸了出來,然後兩兩相對,環聚在了身前。
緊接著,就見那六臂雪猿猛吸一口氣,蒼白的面容霎那間變得猶如血染,六隻雪白色的手掌也變成了血紅色。
而下一刻,在龍傲狼驚詫的目光中,有鮮血參雜著幾縷白色的,如同濃霧一樣的東西,從那六隻手掌的掌心裡滴落下來,不偏不倚的滴在了那祥雲佩正中的,那顆白色的珠子上。
那鮮血似乎灼熱之極,在碰到那無名白珠的一剎那,竟發出一聲輕微的「嗤嗤」聲。同時,還有幾縷紅色的輕煙生起。
龍傲狼被六臂雪猿的所作所為驚的瞠目結舌,幾乎是下意識的想伸手阻攔,可手伸到一半時,不知道為什麼,又最終停了下來。
鮮血滴落不停,耳旁輕響不斷。縷縷騰起的輕煙猶如血色的紅霧把整個祥雲佩盡數籠罩,這一刻,透過那淡淡的霧氣看去,那祥雲佩上的無名白珠似乎都被染成了淡紅色……
滴血終於停了,六臂雪猿那血染的面容也變成了先前的蒼白色,只是在龍傲狼看來,比起剛才分明更加慘白了幾分。
做完這一切的六臂雪猿如大病初癒,費力的喘了幾口氣后,用力俯身從地上把祥雲佩撿了起來,遞還給了龍傲狼。
龍傲狼無聲的接過祥雲佩,可就在觸手的瞬間,龍傲狼分明感覺到了一絲異樣的氣息。那異樣的氣息,渾厚如大地,浩蕩如大海,正透過手中的祥雲佩鼓盪著龍傲狼的經脈。
龍傲狼忙低頭看去,就見那祥雲佩上的無名珠子依舊呈現出無瑕的玉白色。在那白珠緩緩無聲轉動時,亦隱約可見珠內有五色光芒輪番交替閃現。
只是,在那五色光芒閃過的瞬間,卻多了一絲紅色的襯托。那紅色是那麼的自然,與五色光芒竟沒有絲毫的不和,彷彿原本就該如此。
那紅色又是那麼的柔和,無半點喧賓奪主的意思,反而把五色光芒映襯的更加絢麗奪目……
「既然贈寶之人不欲告知龍堂主,關於此物我也不便多言。」六臂雪猿低低的話語聲再次響起,「我只告訴龍堂主,我這殘軀的靈氣精血已盡數在此了,龍堂主這下可以放心了吧。」
龍傲狼看了看手中的祥雲佩,又看了看一臉慘白的六臂雪猿,道:「你應該知道,你若隨我去了,其結果如果只是墜入閻羅倒也罷了,說不定是萬劫不復……」
六臂雪猿無聲的笑了笑道:「可我若是不去,恐怕不久之後,世間便再無雪狐,雪猿兩族了吧?在下只是懇請龍堂主,能在如今的魔主面前說上幾句,放過我們兩族這剩下的族人。」
龍傲狼緩緩點了點頭,道:「既然你意已決,我答應了便是。」
六臂雪猿聞言臉上一喜,竟對著龍傲狼拱手道:「得龍堂主一句承諾,我們雪狐,雪猿兩族可保矣,在下這裡先行謝過了。」說完,六臂雪猿從冰床上走下來,緩步走到其右手邊的冰壁處,伸手在那面光滑如鏡的冰壁上略一動作,就見那面冰壁在一陣沉悶的響聲過後,緩緩凹陷進去了一塊,突現出一個洞門來。
在洞門的後邊,是一步步一直往上延伸的台階,看那樣子,應該是這淵冰洞通往外界的通道。
此刻,那六臂雪猿站在洞口處,回望了一眼龍傲狼后,目光又在大殿內環顧良久后,終道:「龍堂主,不如我們這就走吧。」
龍傲狼點點頭,卻未動步,目光看向還在昏睡的穆曉夢,道:「她……怎樣了?」
六臂雪猿道:「龍堂主儘管放心,這位姑娘身負上金界的修行,若不是我用了那「雪域迷魂香」,又是趁她不曾提防,那裡會是她的對手。想必再過個一時半刻,她應該就會醒來了,到那時,不見了你我,她自然會離去的。」
「你的族人多數死於五龍山上,你難道就不記恨金系弟子嗎?」龍傲狼忽然問道。
「記恨?」六臂雪猿臉上隱約閃過一絲苦笑,道:「若說記恨,我更恨我自己……」
說完,六臂雪猿邁步走上冰階,就欲先行。剛走出兩步,卻又停了下來,迴轉身形從衣襟內拿出一物,拿在手中輕輕撫摸了片刻后,遞給了龍傲狼,低聲說道:「還有一事要相求於龍堂主,此物系一故人所贈,若它日龍堂主能路過昆崙山下,勞煩龍堂主將此物交還給一個叫小綠的姑娘,並代我向她說聲,往事已矣,追悔莫及。」說完這些,轉身走上冰階,往那道洞門外走了出去。
龍傲狼低頭看著手中的事物,那是一件普通人巴掌大小的玉石。玉石呈冰綠色,在龍傲狼手中發出綠瑩瑩的柔光。在玉石的一面,上面刻著一個栩栩如生的圖案——赫然是一隻開屏的孔雀。
而在另一面,卻鎸刻著兩個小字——小綠。字體雖然鸞翔鳳翥,但卻不失娟秀,明顯是出於女子之手。
龍傲狼看了兩眼后,隨手把玉石放入身前衣襟內,復又回頭看了看依舊昏睡的穆曉夢后,終也邁步往洞門外走了出去。